十九、意外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能有什么目的，”安非凡苦笑，“好久不见了，请你吃顿饭，这也不行？” “可不是‘好久不见’。”封约调笑道，“上次见面是多久前的事了？我想想啊，今年2月？对，情人节嘛——好家伙，直男安非凡在情人节约我这个死gay出来喝酒，我还以为你是准备从了我呢。” 安非凡只能干笑；他已经习惯了封约开的这种玩笑，不会像年少时那般轻易动怒，却也不敢不知好歹地接对方的话茬，因为封约曾经提醒过他：“如果你不当真，就让我自说自话，不然我真敢扑倒你，弄硬了坐上面自己动。”安非凡并不认为封约那个小身板儿能把他推倒，但是他这位性取向为男的男性好友，如此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安非凡想要保住两个人的友情，就只能选择装傻。 好在封约现在多是过过嘴瘾，并不像以前似的真的对安非凡有所期待，所以他也不用对方接话，自己就能拉回正题：“好久不见，都去忙啥了？” 安非凡低下头，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麻酱，轻声答道：“相亲……” “王八蛋！”封约奚落道，“上次见面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我说要一起单身到成盒儿，扭脸儿您就去相亲，合着跟我这儿卖惨呢？” “当时……是真的不想再婚恋了。”安非凡用碗沿刮着筷子尖上的麻酱，不敢抬头与封约对视，“不是在跟你卖惨……” “哦，当时想，后来就不想了呗？”封约忍不住要阴阳怪气，“所以呢？您这是相着了，跟我来炫耀；还是没相着，向我来哭诉啊？” 安非凡闻言，深深叹了口气，而后将筷子放到筷架上，又拿起手边的杯子，将满满一杯的冰镇酸梅汤一口闷下；末了，他打了一个嗝，像喝上头一般，涨红着脸，三分悲愤七分懊恼地说：“相着了，准备下个月办事儿，想请你去当伴郎。” “您这也……”封约不禁哑然失笑，“太效率了吧？” 安非凡皮笑肉不笑，默默拿起盛着酸梅汤的玻璃水瓶，给自己杯中续上饮料。 玩笑没人搭理，封约难免感觉无趣；他撇嘴问道：“七月那么热，也不是办事儿的旺季啊？” “是不算旺季……”安非凡呢喃道。 “那干嘛这么着急？”封约调笑道，“淡季办事儿便宜啊？” 安非凡举起水杯，又准备灌水，封约连忙制止道：“那是酸梅汤不是啤酒——喝一肚子啤酒也不叫事儿啊！一会儿还上肉呢，你不准备吃啦？” 看着面前咕嘟嘟冒着泡儿的红油锅底，安非凡的内心正如这开了锅的红油，焦躁得难以平静，灼烧着胸腔里这块最娇弱的肉；他看似冷静，实则已经麻木地说：“等到十月旺季，就该……显怀了。” “什么玩意儿？‘显’什么？”封约难以置信地追问。 “女方怀孕了，”安非凡说，“希望提早完婚。” 封约懵了片刻，从傻笑渐渐转为了嗤笑：“安非凡，你行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认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两家人都认亲了，您都忍到婚后才发生性关系；这他妈相亲认识的……您倒是直奔主题啊？” 安非凡头婚的结婚对象是他自小便喊着要娶回家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学到高中，念的都是相同的学校，甚至约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毕业了就领证。结果，安非凡高考失利，为了能和心仪的女孩上相同的大学，他选择复读重考，这才认识了比他小一届的封约。女方率先毕业，安非凡因为是复读生，所以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两家人早就认定了这门婚事，便同意了他们先去领证的请求。然而，这场由知慕少艾萌发而成的海誓山盟，终是没能走到白头偕老——用安非凡的话来说，是他太笨，没能维系住这段婚姻；但是听过他酒后真言的封约知道，是恋爱与婚姻生活的差异，击垮了这对儿年轻且天真的伉俪。 离婚后，安非凡消沉了许久，以前从不外出消遣、专心在家陪娇妻的好好先生，一度成为酒吧的常客，放纵得封约都甘拜下风。 提到二婚还奉子成婚的事情，安非凡再次羞愧得低下了头：“意外……真的是意外。” “你俩当初备孕一年多都没怀上，”封约虽然是同性恋，但也是男人，所以根本不信安非凡的鬼话，“你这‘意外’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安非凡无言以对。封约曾经十分欣赏他的深情，更是因此产生了对爱情的向往，所以听闻安非凡离婚，他同样大受打击：所谓爱情，也不过如此。而今那个坚定地说着“此生非她不娶”、羞赧地表示“要结婚后才能有性行为”的安非凡，竟然要与别的女人奉子成婚……封约讥笑道：“结过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没套儿都敢上，你就不怕染病吗？” “别这样说……”安非凡不悦道，“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是啊，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被你这个二婚的猪给拱了。”封约咄咄逼人，讥讽不断，“要不是怀了你的种儿，人家也不一定乐意跟你吧？” 床笫之私，再好的朋友，安非凡也不愿过多透露。女方怀孕，确属意外，但他无法否认自己动了歪心思，或许也正好合了女方的心意；于是一拍即合，水到渠成，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后悔吗？安非凡曾经反复质问自己，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他想要婚姻，想要子嗣，想要一个相濡以沫的枕边人。 “你没结过婚，不懂得……”安非凡苦笑道，“那种……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