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书十二索取
昊哀帝! 天知道这种代表着前朝的人物对顾瑶的吸引力有多大! 她一睁开眼睛,就从床上兴奋地跳起来,穿上款式简单的袍子,蹦蹦跶跶地找到书房里宋时清,然后大喊一声:“我准备好了!” 宋时清笑着上前,牵起她的手:“今日起得早了,吃早饭了吗?” 因为顾瑶经常起不来,宋时清若是不上朝还可以陪她用膳,但平日一起吃早饭的时间真不多。 顾瑶狠狠摇头:“饿了!” 她又笑,拽着他的手摇晃着撒娇:“等会你去街上给我买葱饼吃——” 她一边拖长尾音,一边靠在宋时清怀里,又用双臂抱住他:“你早上吃了什么呀?昊哀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噢对了!你上次遇到闲华驸马,然后呢?” 宋时清回想片刻,斟酌了下用词,含蓄道:“他似乎以为我同他一样……” 刹那间明悟,顾瑶瞪圆了眼睛,气恼道:“他以为你养外室?!” 宋时清:“……嗯……” 顾瑶直勾勾地盯着他。 安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散开,顾瑶瞧着宋时清低眉顺目的模样,暗示道:“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宋时清颔首,温吞道:“不守男德……?” 语毕,他莞尔一笑,语气半是讨饶半是宠溺:“我不太会背后说人坏话的。” “还有呢?” “我是妻主的……” 顾瑶满意地踮起脚尖,啄了啄他的唇角:“乖狗狗。” 宋时清:“……嗯。” 他微一侧头,滑至与她对吻,轻轻抿了抿她的唇瓣,随后便启唇侵入她的口腔。交缠些许时光,他才缓缓退出,俊美雅致的眉眼低垂,那眼眸色泽温柔清澈,倒映着她微红的面颊。 顾瑶的心怦怦跳了两下。 不是害羞,而是吓的。 总感觉,他想要吃掉我一样——拆吞入腹,堕入骨髓。 难怪盛阳说她会怕宋时清。顾瑶做出羞涩的模样,避开他的目光,心中却不可遏制地品味出了几分隐秘的兴奋。 她想要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 想要隐瞒,想要欺骗,想要被发现。 成为闲华有什么意思呢? 安安稳稳地相夫教子,享受所谓的夫妻和乐? 她好喜欢宋时清啊。 好想看到他被击穿温和疏离的外壳,眼眶通红地露出易碎的神情,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又存最后一份期翼的模样。 顾瑶再度黏住了他,甜甜道:“好喜欢你呀……” 跟宋时清逛街和跟王铮逛街感觉真的不一样。 每次跟王铮逛街,顾瑶总会走两步就找不到人,次数多了就能熟练地在附近找到人。 王铮这厮要么是在指导两牛车如何相互穿插倒车,要么就是被不知道是什么形态的漂亮玩意儿吸引住目光。 实在找不到也没有关系,反正过会儿他就会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出现,基本上就是往顾瑶手上一塞头上一戴。 完事还笑话她:“哇塞,这个好怪!” 要是真的不好看,他就会笑得前仰后翻,然后双手合十地道歉,再把奇怪的饰品插回自己头上。 然后就轮到顾瑶笑得前仰后翻,指着他骂:“你!就你还笑话我呢!丑死啦!” 而宋时清则永远不会离开顾瑶的视线,以往会和顾瑶保持两步的距离,如今则与她并肩而行,十指相扣。 顾瑶一手牵着他,一手举着葱饼吃,左顾右盼,瞧见了个卖灯笼的摊子。 宋时清便问:“是喜欢么?” 顾瑶:“想起来以前你给我送花灯的事情了。” 其实长乐以前在灯会上收到过宋时清送的花灯,似乎是她十四五岁的时候,也只那一次。 她刚和盛阳争执完谁才是学人精,获得阶段性胜利后快乐地和傅茹逛街,王铮则被李婷和大皇子的伴读谢明修拉过去了。 顾丹和傅知寒戴着面罩,也不知道隐匿去了何方。 宋丽红和闲华在灯谜会里冒傻气,最后在宋时清的优秀带领下获得了最好看的花灯,两人很高兴地把花灯给了宋时清。 宋丽红:“哥哥好厉害!” 闲华:“宋公子好厉害!” 两人一起:“哇——” 就很傻。 傅茹轻呵,扭头跟顾瑶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去另一个灯会给你赢一个过来。” 顾瑶鼓掌:“好嘞!一定要比他那个漂亮!” 她目送傅茹姐姐,余光里注意到一抹浅青色的人影靠近。 容颜如玉的年少郎君面带浅笑,举着一盏琉璃红木的花灯,背后阑珊灯火,穿过人影幢幢。 “——” 顾瑶忘了那时候他说的是什么,只记得接过花灯时,他手上肌肤冰凉,面上些微薄红。 回过神,顾瑶感慨道:“你那时候怎么突然给我送花灯啊?” 宋时清想了想,倒也很坦白:“你那段时间对我忽冷忽热的,我不知道你的到底什么心意呀。” 顾瑶惊了:“我以为你那时候不喜欢我呢!” 宋时清失笑:“那时候都还小。”他语调轻轻地续了一句,“我那时候想——如果你收下我的花灯,那我就会努力争取一番。” 顾瑶瞅他一眼:“还是你以前好玩,一逼就害羞。” 宋时清无奈地笑:“……可是你现在逼我,我也忍不住要……害羞。” 顾瑶惆怅:“还是以前可爱。长大了开始圆滑起来了,没意思。” 宋时清闷闷:“……嗯。” “亲亲!” “好多人呢。” “哼。” “等会儿见了哀帝我怎么办呀?” “殿下说自己感兴趣就好了。” “哇!我那又可以当任性小公主啦!” 进入民巷后,顾瑶心中的熟悉感越来越强,这种诡异的感觉在宋时清轻叩门扉时终于达到顶峰。 从门缝里可以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靠近,紧接着,门栓被抽开的声音响起。木门打开,人影展露在面前出现。 戴着斗笠的江今铭开口就是熟悉的阴阳怪气:“李明珠又有事啊?天天晃晃悠悠的,没想到可比我忙多了,一句话送我三百个任务,可真是太待见你们。” 待顾瑶他们走入,江今铭关上门,随手取下了斗笠,遮面的白纱荡开,连带着斗笠一同被放在了小庭院内的石桌上。 顾瑶瞳孔一缩,呼吸停滞。 肤白若琼脂,柳叶眉弯细似剪裁,鼻翘而精致,唇小而丰如樱,偏偏眉心正中还生了一点朱砂痣。 鬓发束起,用玉簪挽起道士髻,男生女相,白面骨清冷。 那杏眼明澈,睨来一眼:“看什么看?眼睛给你挖了。” “嗯?”他一顿,“你是——” 顾瑶急忙忙道:“我是长乐公主。” 她飞速地发表了骄横公主必备的嚣张发言,最后话锋一转要求他无视自己,她就是好奇想转转。 江今铭莫名其妙,杏眼微眯:“那你转呗,但——” 顾瑶立刻可怜巴巴地望着宋时清:“他很凶喂。” 宋时清了然,对江今铭说道:“我们先谈谈上次您说的交接规则吧。” 江今铭:“……” 但是我真的有话要说啊! 张景潇他在啊! 这姑娘什么情况? 江今铭的居所很干净,或者说,很清爽。 小庭院虽然不大,但是石桌旁就开了几块小土堆种菜,还搭上了木杆架了一个练功的草台。后面是两间靠在一起的木屋,面积都不大,门上贴了红红火火的对联和倒福字。 顾瑶好奇地推开门,看见了里面的人。 那人坐在床沿上,背对着顾瑶,露出肌肉紧实却不壮硕的手臂,正在解手臂上的绷带。 他甚至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三下五除二拆好绷带,嗓音低沉而平静:“谁?” 顾瑶关上门,上前,爬到了床上:“是我呀。” 张景潇顿时起身,放下衣袖,转过身,看到一个躺在自己床上摆成“大”字的姑娘。 他唇角一抽,心知八成跟江今铭有关,也就不问她怎么知道这里了:“你来做什么?” 顾瑶滚了一滚,感觉这床还蛮舒服的:“来找你玩嘛。” 张景潇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你丈夫在外面,你爬我床?” 他的本意是讽刺,却不料顾瑶竟然轻轻地嘤咛了一声。 她双腿夹住被单,大腿内侧相互摩挲着,当着他的面轻喘,语调缠绵:“……对呀。” 顾瑶咬住了被角,挑着眼尾望他:“你要不要试试?你现在操我,我肯定叫得很大声地让我丈夫听听。” 她纯粹故意恶心张景潇,开玩笑,她可没有忘记这家伙的纯爱程度。 果不其然,张景潇勾起的笑意凝固了,狠狠地陷入了一阵沉默,类似无话可说地石化僵硬。 良久,他道:“有病。” 又是半晌:“……起来,别把我床弄脏了。” 顾瑶老实坐起身,但是嘴巴溜顺,腔调刻意:“你把我弄湿了,不准我把你床弄湿吗?” 张景潇的笑意彻底维持不住了,语气责备而难以置信:“这种话都跟谁学的?虞漱玉这么教小姑娘吗?” “我看话本子学的。”顾瑶坦坦荡荡。 噢,其实是实践啦。 张景潇又是一阵沉默:“……我过几天就要去秦淮岸了。随便你吧。” 顾瑶凑到他面前,好奇道:“真的随便我啊?” 他保持缄默。 张景潇面罩翼状木质面具,眉心处镶嵌一颗血红色的玛瑙,封有一条赭黑色的衔尾蛇,下颔弧度棱角分明而不过分锐利,唇瓣红润似点朱,唇珠更是圆润姣好。 顾瑶回想起那天夜里,她怀揣着对死亡的恐惧,献上了自己柔软的逢迎,得到血腥味的唇齿相依,和刀刃划过肌肤的寒冷。 啊。 不如再品尝一下。 顾瑶想着,捧住了他的面颊,似是献出自己,却是索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