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盛京风物,苦肉计
新婚第二日杭容真便被召回近卫营,李瑞在国公府里无所事事,国公府的掌家权在老夫人手里,李瑞和那位冰美人茂夫人在荣国公还在世的情况下终还是小辈。 李瑞常年住在宫中早就向往着宫外的生活,等用完早膳他便带着侍书侍墨还有一干侍卫出门游玩。 皇宫内院中最多的便是楼阁水榭和各色美人,余下的便是无边的寂静。李瑞曾看过最热闹的场景除了每年除夕的国宴便是朝阳殿内偷窥那些大臣的唇枪舌剑和一言不合撸起袖子要干架的模样。哦,还有他成亲的时候。 但等他走出荣国公府那条寂静的大街后,市井的嘈杂喧闹声扑面而来,眼前的热闹景象简直要比昨日他成亲是的鼓乐吹笙还要热闹的多,若不是那通身高贵的气质,李瑞目不暇接的模样简直是乡巴佬进城。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李瑞眼睛发亮地注视这眼前的一切,整个人仿佛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小鸟被放飞在了无垠的天空,从此天大地大任我遨游。他身姿矫健地像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迅速钻入了人群当中…… 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一条护城河从京城的外城流入内城,每走过一条街便能看到一座石桥,石桥上人来人往,桥下有摊贩摆的藤竹编织篮筐,这种物品轻巧坚固耐用,一个做灯笼的更是生意兴隆,这种物品点上灯烛后即明亮又防风,是夜间照明的工具,虽外表比不上宫灯的华丽,但却有一种劳动者的朴实在其中,简单而结实。 李瑞有内力在身,走了许久依旧兴致勃勃地顺着内城往外城走去,他身后的人也大都是练家子,只小心谨慎地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再过去几家店铺还能看到运货码头,大乾是乾、魏、燕三国当中漕运最为发达的国家,国境内流域众多,为此李靖淳还设置了专门的官员监察漕运,是众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肥差。 四周街道四通八达,南边紧靠深水港湾,有好几艘船只停泊在港湾里依次装卸货物,一条靠码头的船正在卸货,几个码头工人正把像装有粮食之类的麻袋扛下船,船舱里有人正在翻舱与上货,似乎能听到船舱里传出给人把货物麻袋上肩的劳动号子声。 李瑞看的有趣,看那些穿着短打粗布衣衫的精壮男子扛着大包健步如飞,时而与同伴大声说笑,他也不自觉地嘴角露出笑意来,只觉得柳暗花明,海阔天空,整个人心中都轻松了许多。 他站在石桥边看风景,却不知旁边的一处酒楼中也有人在看自己。“师弟,你看桥上的那位红衫公子品貌如何?” 薛游愣愣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小麦色的皮肤上浮现出一抹红晕,郑重答道:“他身上的外袍乃是江南织造的云缎,一匹便值千两白银,抹额上的红宝石更是万金难求……身后跟着的侍卫至少是二流高手,这样的美人非权势滔天大富大贵之人不能养之,师兄你还是慎重为好。” 师兄:“……”我好心邀你看美人,你一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哪样? “师弟你眼力不错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麻衣青年狐疑地看着对面的黑衣青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这个师弟据说早年父母双亡,一个人孤零零地闯荡江湖,后来被师父收入门下,一跃成为师父他老人家的最喜欢的小弟子,平日除了手中那把青锋剑就是行侠仗义,除恶务尽,什么时候还会调侃起他来了,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就是诓他的? “我早年家中还算富庶。”薛游只此一句,再不多言,只是眼神有些飘忽,等再向楼下看时那红衣美人已了无踪迹。 这位师兄现在倒是看明白了,别是小师弟自己动了春心还给自己装假正经,他用手肘抵了抵薛游的胳膊,“人都走啦,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咱俩还有任务在身,你若与那美人有缘,日后自会相见。” 薛游动了动嘴唇,漠然地闭上嘴巴,神情失落地像是路边耷拉着耳朵的大狗。惹得麻衣青年朗声大笑。 午时在酒楼用过饭后,李瑞竟带着一行人走走停停走到了城外,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刚脱离人群长舒了一口气,抬头便见黑压压的乌云以千军万马之势从天空压将过来,正在李瑞后悔没有带辆马车出来时,远处一阵训练有素的马蹄声“踏踏踏踏”地疾驰而来,明黄色的旗帜迎风招展,李瑞心中突然浮现一句诗:甲光向日金鳞开。 看清是太子李煦的仪仗,小美人气哼哼地背过身去,还是侍卫首领上前和东宫护卫交涉,护卫禀报太子后,李煦亲自下了马车,走上前去诱哄道,“瑞儿生哥哥的气了?” 李瑞瞪他。 “好”李煦哭笑不得,道“你看这天大雨将至,瑞儿生哥哥的气也就罢了,若不乘马车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可怎么办?要是再感染了风寒岂不是日日以苦药为伴,还是瑞儿成了亲是大人已经不怕苦药了?” 既明太子李煦在一众人面前柔情万千地哄劝着小美人,惊呆了那些未曾见过两人相处的护卫们。他不提成亲还好,一提成亲李瑞心中的火气便要抑制不住地往上涌,放着马车不坐才是傻子,小美人气呼呼地刁难人,“让我坐马车也可以,我要你给本世子赶马。” “有何不可,给世子爷这样的美人赶马是卑职的荣幸。”李煦无不可地点头同意,倏地打横抱起小美人,把他妥帖地安置在软卧中,又回身接过马夫的缰绳。 他打了个手势“掉头,去南郊别院。” “是” 一路暴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马车的顶棚上,“哗啦啦”地下得人心烦,太子的南郊别院离来时的地方可不近,小美人知道李既明(李煦,字既明)就是在使苦肉计,但还是心烦意乱。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车厢门,前方护卫们身着铁甲雨水打不到身上,反而李煦连件蓑衣都不披,明黄色的衣袍和乌黑的长发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健壮的身材。 “蠢货”他“啪”地一声大力地合起车厢门,两腮的软肉气呼呼地鼓起来,像只愤怒的小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