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近距离接触

    到了六月下旬，江南地区淫雨霏霏，连绵不绝的雨水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浸泡起来。李泽一向认为人的行为与天气密切相关，每天都带着湿透的裤脚挤地铁，心情自然不会愉快，工作效率相应降低，项目压力因此增加，最终心情越干越糟、工作越拖越多，从而形成了完美的恶性循环。如果倒霉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那么悲剧会成为一个人生活的常态。如果一个人的老婆天天出轨，那么一妻多夫制会成为一个家庭的常态。李泽以此来理解目前的家庭状况。

    事实上，只经过短期磨合，李泽就已经适应了有陈时参与的家庭生活。有时候在内心某个阴暗的角落，他还会感谢陈时分担走了妻子的目光与期待。在失败的婚姻里扮演一个善解人意的丈夫实在是太累了，他现在只想当路人甲。

    “回来了？”

    周五晚上，李泽一进家门就看见陈时躺在沙发上，冲他抬起了一只手打招呼。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含含糊糊说了一声嗯。

    关门换拖鞋，放下背包，去厨房把蔬菜放进冰箱，从厨房出来后，李泽才发现今天王婧不在家。

    他从厨房探出头去看，陈时在客厅握着遥控器，翻来覆去地换着频道，亲身诠释了“宾至如归“四个字。

    “王婧呢？”李泽终于忍不住问道。

    陈时仿佛早有准备，冲他一笑说：“王婧这周末出差去沪上了，可能到后天晚上才回来。”

    那你还来我家干什么，李泽心里暗暗想，却没有问出来。倒不是怕陈时翻脸，而是怕他再说什么跟自己玩之类的昏话。

    “陈总吃晚饭了吗？”李泽思忖了一番，如果他回答吃过了，就说自己还没吃，要去外面吃晚饭。如果他回答还没吃，就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让他赶紧去外面吃饭。总而言之，自己不能待在这跟他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当然没有啦，我来你家蹭饭的。小婧说你做饭手艺还可以”

    看到他厚颜无耻的样子，李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妈的，但还是去冰箱里把买的菜拿了出来。当第三者的人都不害臊，自己还在这尴尬个什么劲。李泽心里暗暗发狠，反正自己对王婧也没感情了，随他们不要脸去吧。

    等陈时把所有电视频道翻完两遍，厨房里叮叮咚咚一阵响声，接着飘来一阵香味。陈时放下遥控器走到饭桌边上，桌上摆了两菜一汤和一副碗筷，李泽已经坐下来开吃了。陈时不以为意，搓搓手说“李老师辛苦啦，那我不客气了。”说完就去厨房另拿了一副碗筷，盛了碗饭坐到了李泽边上。

    陈时吃饭的时候就不再说那些废话了，王婧倒是没骗他，李泽手艺真的不错，而且菜弄得很清爽，配菜都切得大小一致。陈时猜这跟他平时做实验类的工作有关系，做事精细成了一种习惯。自然而然地，陈时又开始想李泽在床上是不是也喜欢“精耕细作”，所以才导致他跟王婧性生活不和谐。上次他跟李泽说的那些话倒并不完全是开玩笑，他确实是对李泽有兴趣，或者准确地说是有好奇心。

    李泽洗完碗出来，发现陈时还没走，这下情况真的有点不对头了。“陈总这是要在这里过夜？”李泽不太客气地问道。

    陈时回过头冲着李泽笑了一下，说：“怎么了，不欢迎吗？”

    “你没有家吗？”

    “我还没结婚呢，不像李老师，没有女人肯嫁给我啊。”陈时话中带着挑衅，故意要激李泽生气。

    “除了我家就没地方去了，你是孤儿吗？”

    陈时这才稍微收敛了笑容，“祸及父母就过分了，这就是你当老师的素养？”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比李泽高一个头。

    李泽后悔自己话说得太冲动，他实在摸不清陈时的脾气，又怕他要害自己，但还是强撑着说：“我想你没资格跟我谈素养的问题吧，破坏别人家庭又叫什么素养呢？”

    陈时对这种指责根本无动于衷，他打心底不认为介入一段失败的婚姻算得上道德有亏。“是王婧主动来找我的，你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光指责我有什么用呢？”

    李泽没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的人，大声说：“我跟王婧确实有点矛盾，但没有你我们就能解决问题，我们会和好，今年还可以要个孩子，你一来什么都没有了！你还在狡辩什么？”

    陈时见到他急了，反而笑了起来：“李老师，就算是我的错好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你就把我当那个苍蝇好了。”

    李泽被他的态度磨得没了脾气，不想跟他胡搅蛮缠下去，只能说：“那我现在请你赶紧离开我家可以吗？我也需要休息了。”

    陈时听了反而又坐了下去，“别急啊，你不想知道王婧为什么来找我吗？”，见李泽没有开口，他继续说：“你刚刚说你们打算今年要孩子？可她跟我上床之前说你们半年没有性生活了，你们是打算做试管婴儿？”

    他轻轻笑了一下，好像很得意自己讲了个不错的笑话。“你知道你们的婚姻哪里出了问题吗？”李泽还是不说话，陈时接着说“李老师，原谅我这么说，你满足不了王婧，各方面都满足不了。”

    陈时话说得很直白，李泽脸颊上泛起一阵浅红。他觉得自己已经把童年的记忆忘光了，但现在却想起以前被母亲严厉批评的经历，像是把心底所有不堪全部拿出来展览一样，那种感受其实一辈子都忘不掉，李泽攥紧了拳头。

    陈时看出来李泽脸色不好，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说，你只能怪你老婆要的太多，怪你自己能给的太少。就算她不来找我，也会去找别人。就算我不来，也有别人来。你应该庆幸她找的是我，至少我不会劝你们俩离婚。”

    李泽觉得这话荒谬到了极点“照你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陈时捧起了茶几的水杯喝了一口，说道“那也不必。李老师，上次我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

    李泽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所指何事，但陈时从沙发上回过头，目光盘桓在李泽的腰部以下，他立刻就懂了，陈时仍然在暗示他想要跟自己玩。李泽当然清楚男人与男人之间是怎么一种玩法，但却想不到陈时居然对自己产生了这种兴趣，而且敢在自己面前提出来。他心里感到十分屈辱，而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听陈时羞辱王婧，接着又羞辱自己。

    李泽还在震惊之中，陈时已经站起来靠近了他，伸出胳膊想要去碰李泽的脸。就在这时，李泽终于忍不住朝陈时脸上挥了一拳，这一拳既快又准，远远超过了李泽应该有的打架水平。陈时猝不及防中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就栽倒在沙发上。李泽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打人完全出于正当防卫，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手劲，他慢慢靠近沙发，只看到陈时闭眼躺着，而且嘴角有一点血迹，腮帮子立刻就肿了起来。

    等了几十秒，陈时没有吭声也没有跳起来反击，李泽才感到有些慌张，他弯下腰去看陈时脸上的伤，陈时的一只胳膊挡在了眼睛上，下巴和嘴边看起来确实有些惨烈，但应该不至于昏迷。李泽摇了摇他的身子，没有看到一丝反应，忍不住手心出汗。李泽想先给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却无从下手，他想起家里可能还有云南白药喷雾，于是又靠近了陈时的脸，想细细察看伤口。

    然而他刚靠近，陈时就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李泽，你是不是害怕我死在这里啊。”

    李泽被吓了一跳，然而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陈时比他壮太多了。“我他妈巴不得你去死，但别死在我家里你这个畜生。”他愤愤地骂道。

    陈时仿佛在听笑话，一用力就把李泽拉到自己的大腿上，紧紧地箍着他的腰，这下他终于确认了，李泽的腰确实很细，适合玩女上位的姿势。李泽被紧紧卡在陈时的大腿中间，立刻感觉到了陈时皮肤的温度，这让他像被火烫了一样浑身发抖，更恐怖的是，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陈时的勃起，那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就紧紧贴着他的小腹，并且随着他的每一次挣扎愈发明显。

    “李老师你不要动了，”陈时的笑意含混在喉咙里，可能因为嘴上有伤，他的声音有些变化，“你屁股在我腿上扭来扭去的，我被你搞得有点兴奋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