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有眼
沈昊又把李禹翎从黑名单拖出来,强调说他已经掌握了他弟的微信密码,也关联了qq号。手机号自然也在控制之中。 「(﹡???﹡)?随时监督你们两条公狗,再乱发情被我逮到就废了你,你昊哥说到做到」 然后再次将李禹翎踢进黑名单。 李禹翎呆呆坐在卧室床上。隔壁舅舅舅妈早都睡熟了。 此时午夜11:30,客厅旧座钟发出「呱嗒」一声。 “表哥,他跟你真的不一样。” 一夜无眠。 接下来几天,沈南星也没有联系自己。李禹翎更没主动联系他。 李禹翎每天都学习得焦头烂额。非常疲劳。 就算林凯听说舅舅家被泼油漆,急急地进门安慰——实则是阴阳怪气地痛斥惹事精李禹翎本人——李禹翎也没啥精力和他斗。 骂吧,骂吧,随便你骂。 “李禹翎学校快要办秋季运动会了吧?”舅妈说,“可不能耽误学习。” “高三的不用去....” 李禹翎有气无力的声音,被林凯凉凉的声音盖过。 “哎呀,这门一点油漆痕迹都看不出来了呢。阿姨真是辛苦了——我听说,这次是联校运动会,三中的那些「不.学.好.的.混.混」都去呢。” 林凯坐沙发上嗑着瓜子,笑眯眯地探前一点身体,饶有兴趣地扫视卫生间敞开门刷牙的李禹翎。 “李禹翎最近也没有和混混们来往了。”舅舅终于把信号不好使的旧液晶电视拍能看了,“不过,上次那个沈同学,李禹翎就再邀请人家来坐坐嘛。” 林凯因此也听说了沈南星的存在,不过李禹翎没想到,林凯竟然毫无兴趣。 “长得像的多了去了。我看李禹翎和他表哥也有点像嘛,不过,可完全不是能相.提.并.论的。压根就不靠谱。” 林凯能不能闭上你的嘴! 李禹翎忍无可忍,把卫生间门关上。 “李禹翎,周六你也不能就这么懒散啊,大中午了才起床刷牙洗脸。”林凯说,“不好好学习,以后难道要混社会吗? 最后结局就是,坐牢,蹲笆篱子蹲到死。长点心吧,就知道让长辈为你操心。” 林凯,你有完没完了还...... 李禹翎张嘴就能吐出八万里冤魂惨死般的怨气。 “混社会的不一定都坐牢 。”李禹翎反驳了起来,弱弱的,“也有随便混混的,不染指那些。我认识的那些其实都是随便混着玩,不学习而已。” 舅舅板起脸:“李禹翎!” “我也没说我要混社会呀!” 李禹翎冤屈地喊了一句,彻底闭嘴,用力用牙刷涮嘴。没留意,吐出的牙膏沫带着很多鲜红的血丝。 牙床也感觉一阵剧痛。 林凯又说:“李禹翎挨打不长记性,一条道走到黑,从小就这样,太愣。又忘了上次那个昊哥来威胁了吧,迟早惹得大家伙儿跟着一起倒霉,他就美了。 呵呵,现在那什么不就是吗,第一大厦,听说要挨收拾 。” “啊?”舅舅半懵懂地坐过去,“就是那个第一大厦的.....?” “对的,咱们市最高的建筑是啥?不是人民烈士塔,不是政府大楼,不是有钱人扎堆的金月湾小区和明景小区,是黑虎烟草经销公司的大楼。比居民楼都高,我操。” 林凯说,“不过,也快倒啦!我算是看透了,啥都不是永久的,啥都有结束的那一天。” “前天我听说张董的侄子飙车让逮进去了,是吗?”舅妈说,“来,吃水果。” 林凯和表哥是竹马竹马,李禹翎懂事起,总是一边拉着表哥的手,一边尴尬地看着满脸嫌弃自己的林凯。 舅舅舅妈和他关系也非常好。 “张豹嘛,又放出来了。”林凯说,“嘘,内部消息,你们可别往外说,咱们也算家人,我才说的,你们泄露出去,可是算摊上法律责任了....他这次放出来,其实是上面的诈。 据说公安是准备突击检查,彻底端了黑虎的老窝,最近那个老虎不夜城不是正式开业起来了吗....一整条商业街,里面到处是那些玩吧酒吧游戏厅,乌烟瘴气。” “太狠货了,这不就是第二个西域KTV嘛,这帮人。”舅舅不断摇头,“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咱们市的确是乱,主要是地方偏,不发达。”林凯兴冲冲说,“要是——” “我去自习室学习!”李禹翎单肩背着书包,把家门关上,彻底隔绝了他们的八卦对谈。 今天周六,他实在不想学习,左思右想,还是要去见秦北陆等人。 这次去找他们,就只有一个理由。 他想见他们。 ——“李禹翎,你还有脸来找我们呢?” 秦北陆笑嘻嘻地拦住李禹翎,“怎么,想进屋啊?你配吗?” 李禹翎一手提着装满零食的袋子,一手提着装满水果的袋子,笑哄道:“不是都不生我气了吗?我跟元浩宁告白是我错了。 我、我来看看你们,好久不见了。上次你和女友不是闹别扭吗,我来看看......咱们又没绝交。” 再说暴雨夜那天,明明是哨子惹秦北陆生气。李禹翎当时全程都没说话。 “哦,你来看我被女人甩了的笑话呀?” 秦北陆让小弟把李禹翎的两个袋子提进屋去,“啪”地一手撑在美发店的门框,挡住了迈步上台阶要进理发店的李禹翎。 浮起青筋的浅黑色有力手臂,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细汗和桃子香气,拦在李禹翎面前。 仔细一闻,秦北陆身上都是桃子洗发水的味道。 “我怎么会看你笑话呢?你不是和哨子吵架了吗?”像被老婆拒绝进入卧室侍寝的窝囊废老公,接受审问。当然这个氛围感比喻,打死也只敢想一秒。 秦北陆的黑卷发随风张扬。纤细笔直有力的两条嫩长腿,腿毛蛮多,充满了雄性的诱惑。 李禹翎能看见美发店里,椅子上抹着染头膏的元浩宁。 “还有脸往里瞅呢?元浩宁陪你上新闻丢脸,你看没看头条视频里的评论,都说你呐。” “对不起。” “别他妈废话了,谁跟你说的我们在这里?” 有迷人泪痣的流氓高冷地嫌弃自己。 短发被发胶抹得往后,穿一件宽敞的黑皮衣,黑耳朵上戴着白耳钉,如果是肤白的男人这么穿,再帅都易显得油腻。 但秦北陆的小麦色皮肤,让这一身只有帅气。 秦北陆的眼距稍有些宽,在帅气范围内,质朴的笔直鼻梁,这面貌很像社会底层被老板虐待的可怜秀气憨憨。本来长得就嫩,眼神却是两把让人恐惧的尖刀。 阳刚有力的猎豹似的雄性高大身躯,散发凛然的气场。 “我问磊哥,他告诉我的。对了,我们学校要开秋季运动会了,下周一,后天。听说很多学校都会来一中....”李禹翎不好意思地微笑,“你们来不来?” 市一中拥有全市第大的运动操场。 “显摆啥.....我们才不去呢!” 秦北陆额头青筋暴起,搂着身边一个也在笑着的好兄弟,亲热地揽近了。 “李禹翎,别动别进这个门啊。还没问完你话呢。” 身后的街道,车辆疾驰而走发出汽笛声。 “到底怎么啦?” 乖乖,让我进去嘛。 “哨子说你背后骂他,说你背着我们去投靠三哥了。 人家哨子早就在三哥那里签合同,也早就跟三哥。但你怎么也去呢?李禹翎你故意的。”秦北陆眼里满满的憎恶。 李禹翎这才发现,包括理发店内的那几个混混,和平常真不一样,虽然都是在笑,但不是嘲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是厌恶自己的笑。 “我是去那里打工,我可没有背后说你坏话,真的没有。呃、”突然被秦北陆另一只手轻轻卡住了脖子。 “回答错误。哨子说你认三哥当大哥了,很亲热呢。知不知道我和那个死瘪三闹翻了啊!” 李禹翎已经被秦北陆和小弟前后夹击了:“哨子全是胡说。他自己才是投靠了黑虎的沈昊,和沈昊一起去我家呢!” “拉倒吧你!哨子跟我早就赔礼道歉了,他说是不得不管沈昊要你的信息。 他弟弟不是正勾引你嘛?你去给黑虎做女婿吧。”秦北陆冷哼一声。 “没呀,他和沈昊一起给我家门泼油漆的。”李禹翎发现是真的解释不明白,急道,“就是上周。油漆今天才彻底洗干净。 我在三哥那里还可以给你们当....卧底....因为要是三哥报复你,我给你通风报信。” “哦呵呵!” 秦北陆笑眯眯地突然一把将李禹翎暴力地带到理发店里,李禹翎被迫弯腰驼背,被他的手臂重重压着,感觉很疼。 “李禹翎,你他妈的又撒谎——被我再次逮到了~? 你上次就把我们全骗了,说你他妈的是被盗用身份证,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李大骗子!”眼神已凶恶起来。 秦北陆笑起来的模样,和他不笑时判若两人。他笑得非常甜,带着一丝乡镇留守贤妇的灵秀,略土,略乖。 “我没有啊。我冤枉!”李禹翎上诉道,“我说的实话,没有撒谎。” 抹完染发膏、事件中心被男人告白的「受害者」元浩宁,轻飘飘地看了眼李禹翎。然后似乎笑了一下。 没看错吧?不生气了? 李禹翎已经都不敢面对元浩宁了,怕被他掐死。 秦北陆说:“我们昨天去你家了,有个鸡巴油漆。又说谎。” 一脸揭穿了的表情,“你家门锁得好好的,哪有油漆?本来我们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李禹翎被扣押在美发店的沙发上。 他惊了,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主动去自己家。 “去....去我家干嘛啊....?想见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谁稀罕特意去你家找你啊。”秦北陆不屑,“我们喝完小酒上完网,顺便路过你家看看而已。” “你这几天躲哪去了,和上次一样,你咋这么怂?”另一个混混戳了戳李禹翎的太阳穴。 李禹翎在想,还是别告诉他们自己舅舅家地址了。怕惹出更多篓子。 “我...我去亲戚家...是我亲戚家被泼油漆了。” 果然看见所有人都一脸看小丑的表情。 “别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 李禹翎全身开始无力。 哨子,你太狠了。 看在KTV斗不过自己,就跑来各种拉拢人脉的哨子的口才,李禹翎颇为佩服。他就永远做不到拉帮结派说别人坏话,但哨子做的这么炉火纯青,这么娴熟。 到底是有多恨gay......至于嘛、小心眼。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秦北陆用看仇人的眼神看李禹翎,“你说吧,你和沈南星在一起没有?” 李禹翎的瞳孔,往外散出思索的眼神。 “迟疑了?你贱不贱啊,李禹翎。”秦北陆说,“你肯定和沈南星在一起了,那可是我们死对头的老弟。快滚!” 「迟疑」这词还是秦北陆跟李禹翎学会的。 一个美发师去帮李禹翎打开门。 李禹翎赶紧说:“没迟疑!压根没在一起!” 元浩宁听了,在椅子上忍不住看好戏地微笑。 “撒没撒谎?”秦北陆拿手机拍打李禹翎的脸,“我已经很想打你了。” “你别吓他。”元浩宁的声音传来,“李禹翎,他跟你开玩笑呢。不过我有点想打你。” 李禹翎:压根分辨不出来你们哪句认真哪句玩笑,而且怎么都喜欢拿手机拍人脸啊、 “没撒谎,”李禹翎说,“沈南星没看上我。我们毫无关系了。” “这么快就不喜欢了啊。”元浩宁懒洋洋的,心想,果然李禹翎喜欢的是自己,忍不住了才和自己告白,沈南星只是个挡箭牌。 秦北陆道:“李大骗子,你那天晚上跟我女朋友说什么了吧。不然她怎么会突然跟我分手?” “没呀,又是哨子在污蔑我吧!” 精神小伙们看着垃圾一样围观李禹翎。 “还撒谎。”“哨子哥赶紧回来吧。”此起彼伏的辱骂。 李禹翎知道,他们不欢迎自己这个基佬新人。 不过他也不想混他们的圈子啊......苍天,自己为什么欠欠地要来! 上次当众表白元浩宁,以为他们会生气,他们却不生气。 这次啥事没有,却轻易信了哨子的挑拨,突然这么吓人。 哎——真是一群让人猜不透的小男人。 李禹翎胆大包天地腹诽,并没有因为他们推搡自己而动气,“我真冤枉。哨子怎么能那么冤枉我呢?” 对愤怒的美人们,他怎么生得起气。精神小伙社会归社会,想透归想透。 “哨子虽然嘴毒,但从来不说谎。” 秦北陆戳中李禹翎的胸膛,“你不是个爷们儿。你他妈的已经被我逮到撒谎三次了。” “要不是哨子提醒我,我才想起来。你怎么挑拨的,茜茜听你胡扯了?我操你妈。” “我不走。”李禹翎扒着美发店的门框,“我还要消费呢,秦北陆你别挡着这家店的生意,让我进去嘛。” 秦北陆的小弟嚼着口香糖:“滚你妈逼的吧,这家店就是秦哥家开的。” ....这样吗! 李禹翎被一个小弟踢了一脚,跌坐在人行街道上。 “来,李禹翎,跟我打一架。”一个魁梧的胖子突然撸起袖子,“是个男人就别逼逼了,打一架吧。你赢就听你说。” “等会儿啊!周岱没跟你们说吗?!我冤枉啊.......”李禹翎说到一半也不说了。 一个混混嗤笑:“哨子哥那天不是说了吗,人家周岱背后骂你骂得更狠。而且最近周岱都不让我们提你的名字,人家也瞧不起你,滚你妈的。” 周岱你咋也这样....! 李禹翎震惊,亏他之前还安慰周岱....自己就和个小丑一样。 周岱还老子饮料钱! 不过更严重的是要挨揍了..... 李禹翎被混混揪住了衣领要揍,他坐在地上,仰后脑袋,闭着眼等待。 流起了冷汗,但没挨打。睁开眼,那些混混都冷嘲热讽地瞧着自己。 “看给他吓的。”一个混混叼着牙签,“李大爷(二声),滚吧。” “我不滚。”李禹翎说,“你们不打我,说明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可以找哨子和我对质。哨子人呢?” “哨子哥哪有空理你,他和秦哥早和好了,我们这么长时间都不叼你,朋友圈也都屏蔽你了,你没点b数?” “啥,原来屏蔽我了啊......我才知道。” “你不知道那是被屏蔽了吗?”混混们翻白眼。 大家被哨子哄骗后的怒火被李禹翎的厚脸皮化解不少。 在熟人哨子和新人李禹翎之间,他们轻信哨子的话也正常。 那天晚上,哨子挨了齐磊和秦北陆的打,没有还手。李禹翎却吓跑了——这就是混混们的视角。 “李禹翎,为啥非要赖在我们这里。”金色三七分的精致小奶狗,突然笑着打开美发店的门,浑身散发邪气地俯视来,形成奇妙反差。 李禹翎迄今为止亲眼见过最帅的男性,就是元浩宁。 李禹翎还待在美发店外的地面上,道:“元浩宁你染这个头发好好看。” 元浩宁若无其事地整理发型,“李禹翎,地上多脏啊,你还是走吧。” 李禹翎死活赖着他们,元浩宁觉得可以解释的理由,就只有一个:李禹翎喜欢自己,舍不得走。 男子李某赖在地上,像滩不成器的烂泥。 元浩宁想看李禹翎更悲惨的样子,那证明自己有多能玩弄人心——回避型依恋伴随着虐待欲,他又开始了。 “李禹翎,咳咳,不好意思啊。”元浩宁突然说。 “昨天,我们去你家找你,但我以为你躲在家里不敢见我,不....我是以为你晕倒在家了。为了救你,我绕到室内阳台那里,把你家阳台玻璃门打碎了。” 元浩宁笑了笑。 看吧,看李禹翎悲伤的表情。 混混们都喜欢看弱者悲惨的表情。 “啥?”秦北陆却愣了,当时他急着出去撒尿,没想到元浩宁砸李禹翎家玻璃门? 事情是这样的。 曾经,李禹翎带着行李彻底地搬进了舅舅家,原来的空荡荡的房子被锁上门,再也不准备回来了。 这所房子注满了他和表哥的回忆,李禹翎关上门扉的最后一眼,格外柔情。 接下来,也就是昨天,元浩宁和秦北陆醉酒路过明景小区,越过安保人员,翻墙进去,索性上楼来。 元浩宁的细腰上系着红黑条纹的外套。他一手抠脸上的一颗痘,另一手拍门:“让我好好慰问一下李禹翎那个缩头乌龟。那天晚上跑了,也不联系咱们。” “哨子说的是真的,李禹翎就是小人。我真想给他一拳。”秦北陆不悦地憋着尿,“我可只是顺道来这个小区上厕所的。” 他看楼道里有公用卫生间,惊讶之余,赶紧夹着腿过去了。 “李禹翎还能去哪呢?谁会理他,他也不认识人。” 元浩宁傲慢地自言自语,抬起下巴,醉眼迷蒙,绕着公寓住户外走廊转圈,“啊,被我发现了,那里有个串连的阳台,对哟——李禹翎家是两户打通的,我看看那个阳台门关没关。” 醉汉喃喃自语地晃荡过去。 因为是两户打通一户,往里走左拐有个小阳台,那里可以直接通往室内。 “呦呵。” 醉男的脸随着小阳台门的开启,喜上眉梢。 但是只能进入一片盆栽枯死的小阳台,通往屋内的玻璃门被锁了。 “唔?” 元浩宁打了个酒嗝,脸泛红潮,“李禹翎,出来迎接老子!” 没回应。 元浩宁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邪笑着拿起一个盆栽。 ——李禹翎可能喜欢他,可能不会怪他的。 元浩宁撅着屁股趴在玻璃上,往屋里瞧。 若李禹翎本人亲眼看见,会不禁莞尔。 身材修长纤细的帅小伙儿,趴在自己家的玻璃上,撅着屁股,踮着脚,好像迫不及待看见自己似的。 元浩宁迫不及待要看李禹翎的脸。 将事先演练过的话,好好告诉那个下作的暗恋者。 「对不起,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然后,怜悯地看着李禹翎灰败的丧脸,从这个家里有钱的富二代的舔狗苦脸上摄取优越感。 一种奇特的,和换女人不同的舒服的感觉,在心头翻腾。 ——从小到大,元浩宁亲眼见过最大的房子就是李禹翎家。 他和父母挤在破旧墙皮松动的平房里,或是市里的出租屋。邻居的动静稍微大一点就听得见。 “给我小点声!闭嘴!” 然后被邻居揍了。之后发誓再也不要被人欺负,开始混社会。 元浩宁的朋友曾私下嘀咕:“你看没看见李禹翎脚上穿的鞋。我操,一万五一双呢。妈呀!他网上借贷是为了这个呀,真疯狂!” 不对。 李禹翎那双鞋明显穿了好几年。而且李禹翎一点不珍惜,他的鞋随便被踩,眉毛都不皱一下。 ——之所以会幻想李禹翎爱上自己,是因为元浩宁渴望金钱。 被有钱人暗恋,本身就是一种稀有的幸福,不论性别。 元浩宁拿起积攒了衰土败叶的小花盆,在手里掂了掂,将那李禹翎视为珍宝的「表哥遗物」随便地扔到空中再接住。接歪了,土撒了一地。 然后,元浩宁举着花盆“哐嚓”,砸破了玻璃门。 摇摇晃晃走进去,被玻璃碎片割伤了脚。 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屋子里黑黑的,李禹翎根本不在家。 元浩宁坐在地上,掉着眼泪捧着自己被碎片扎伤的右脚。雪白的脚丫可怜兮兮地翘着脚趾,踮在地板上。 忍着伤,和秦北陆离开时边走边骂:“李禹翎他妈的。什么时候从他那里弄来点钱花花,收他点保护费。” 秦北陆却认真地摇头: “他帮过咱,只要他不来找事,井水不犯河水。” 元浩宁到家后,鞋里已经全都是鲜血。 他走回来的一路,嘴角都没动一下。若无其事。 「别跟着元浩宁那种小白脸了,他就是穷屌丝。」曾经和他抢同一个女人的情敌的话忽然闪现在脑海。 不仅家没钱,中考体育还失败了。就差3.5分,进不去优秀到云端的市一中,就只能爬进差劲到尘埃的三中。非黑即白,不是成功者,就一定是失败者。 躲在家里狭小的厕所,元浩宁听到外面衣服浆洗到掉色的贫穷父母的声音,“别他妈的开那么久的灯,费电!” 而现在,美发店。 元浩宁那独特的好像含着糖一样的有点甜腻的性感男嗓发音,让李禹翎不是特别生气。 元浩宁突然怕李禹翎因为这事,不再喜欢自己。 “没事....我原谅你了。”李禹翎顺竿爬,“那秦北陆你也别跟我生气了呗。你看,抵消了。让我待在这里嘛。” 元浩宁不理解。 连家被砸都原谅自己.....真的存在这么大方的人?要是自己,肯定动手揍死他了。就算是他喜欢的人,敢砸他家一点点,他也会骂人。 金发帅哥瞪大眼,有几分惊艳的面孔,闪现出了震惊。 莫非—— 不只是区区喜欢.... 是因为爱着自己。 李禹翎是爱着自己....所以才不生气。 他在世俗之中,第一次窥见、如此厚颜无耻、又圣洁真挚的痴爱。 病态羞耻,扭曲罪恶,带着这样气息的淤泥里的玫瑰——这样的爱,结出最艳最红的一枝。凌然傲视着其他任何不够看的庸情俗爱,糜红到了心坎里。 仍坐在地上的李禹翎被元浩宁拽起来,感动地点点头:“谢谢。” ——浑身透着病态的黑衣高瘦青年李禹翎,抬起一双忧郁的眼,眼内满是痴迷地对自己说:“谢谢。” 元浩宁是这么看待的。 .......看着正拍打裤子上的灰尘的李禹翎,元浩宁缓缓摇头。 李禹翎,别。不可以,你放肆。别把你的裤裆正对着我.....不许再视奸和意淫我。 李禹翎,你不能想着我手淫,不能偷偷在家对着我的帅气照片射屏....你越来越离谱了! 我也是男生,我知道男生背地里会对暗恋的人做什么。 李禹翎你色魔。 - “李禹翎。” 被元浩宁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疑惑看去。金发小奶狗把墨镜戴在鼻梁上,说, “你惹得我陪你上新闻丢脸,这个仇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欠我一个愿望,知道不?” 李禹翎糊弄过去:“好。” “我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那也不能太过分啊。” 秦北陆嚣张地说:“李骗子,你保证不去给三哥和黑虎通风报信?我现在跟两边人都有仇,你可离我远点吧。” “我要是那么干,我死。”李禹翎伸出四根手指。 “我不会走的。”李禹翎对秦北陆说,“我不会打架,但我可以给你们通风报信。” 黑皮小混混秦北陆已初具真正社会老油条男痞的悍烈气质。 “那你得做点什么来让我相信你吧.....?” 秦北陆笑。 他要抓奸。令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拍抖音秀恩爱。 “现在马茜茜就在对面饭馆包厢呢。”元浩宁说,“李禹翎,你出去盯着。” 被元浩宁轻轻踢了一下屁股,让自己离开美发店。 之后,李禹翎就蹲在饭店门口,和几个嚼槟榔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少年们开腿蹲在地上,毫无防备地敞着裆部对着李禹翎。 牛仔裤线条汇聚往下,绷得紧紧的。两瓣浑圆裤臀之间是被内裤夹住的蜜穴。 马茜茜和另外一女三男从饭店走出来,走过了李禹翎,后者才迷迷地抬眼注意到。 他们直奔朋来宾馆,此刻已夜色撩人。 这回换成李禹翎挡在门口,阻止秦北陆进朋来宾馆闹事:“让三哥发现不好!” 李禹翎无奈地被推着一边脸颊,“秦北陆你冷静一点。喂、” “你喂个鸡巴!” 秦北陆骂道。 “这样吧,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别生气啊好不好。” 秦北陆的一只眼睛气得鼓大,一只眼睛气得挤小了。 元浩宁推搡李禹翎的后背:“你起开,难道让那男的日上了再进啊!” 李禹翎被他一把推了进去。 宾馆大厅的经理大叔笑眼缓开: “小李,你让我好找。 周末两天值晚班保安一共就你俩,你这个新人还迟到半小时,他妈的真是一尊大佛啊——!” 李禹翎唯一的保安同事是个抽烟抽得满嘴黄牙的老大爷,年龄绝对不小于60岁那种。 现在老大爷正呆呆坐在保安室里,用小白纸缓慢卷着烟草渣。 李禹翎定睛一看,那白纸分明是从自己草稿本撕下来的。 自己的书包还敞开着搁在床架上。 他本来这周六是要来上班,好不容易得知秦北陆等人的行踪,就先来放下包就走了。 谁知道偏偏今天经理来了,以前总迟到,也没人管呀。 李禹翎对门外的元浩宁挤眉弄眼,套上保安外套,就钻进了宾馆狭窄的走廊。 马茜茜和友人们说笑着前行,走廊里弥漫烟味。 她鬼使神差地回头,就看见一个手拿保安短棍的保安戴着口罩,侧身蹲在走廊抠鞋。 那挽着马茜茜手的新欢男子,在十月渐冷的秋天里,穿一件黑背心,一条黑四分裤,一双拖鞋。 “李禹翎,你是来找我的吗?”马茜茜说。 冷汗一下子刮遍全身,粗声嗫嚅:“谁是李禹翎...你好像认错了人....” “这个是李禹翎。”马茜茜对新欢说,“你别瞪他。他人很好。” 李禹翎被迫和他们一起走进房间,竟然是麻将房。 新欢男故意不关严门,暗示李禹翎知趣地滚出去。 “我碰巧路过,”李禹翎说,“马茜茜,你还对秦北陆有意思吗?” 她朋友圈曾发:「我陪那个男孩三年,见过他的爸妈,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但那一句,仍舍不得说出口。」 李禹翎没看出来这是想分还是不想。 秦北陆朋友圈发:「一个人离开你的时候,不要问原因,你能想到的所有理由都是对的....」 李禹翎也没看出来是想复合还是不想。当然现在知道了。 马茜茜竖起一根食指在李禹翎唇前:“你先别问这个。” .....不问这个,我怎么知道要不要劝你赶紧跑啊! 茜啊,你前男友已经手持棍棒和折叠刀,在宾馆门外准备杀进来了。元浩宁还在外面拿手机准备拍摄一会儿捉奸现场呢。 好在是一层,你们快翻窗逃啊! “那你们....正式分手了吗?” 新欢男瞪眼:“关鸡巴你啥事啊。” 李禹翎没招了:“秦北陆现在就....” 被马茜茜再次打断:“李禹翎,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并没有的事。”汗颜。 马茜茜点头,然后怒道:“你他妈不暗恋我,那跟踪我干屁——你最好就不要总和秦北陆在一起待着,他背后骂过你好几次!” 李禹翎擦擦冷汗: “呃,我其实猜到了....你让我先说、” “不,你不用说了。” 马茜茜和她闺蜜对视一眼,第三次打断,“我直说了,就是因为你,我正式决定和秦北陆分手。” 你——说——啥—— “那天晚上雨真的很大。他秦北陆就是个王八蛋,嘴上说爱我,但是从来都是我付出多一些。就算是你这个外人,看我捂着肚子,还知道问我是不是姨妈来了,他却连避孕药都要我自己去药店买。” “本来我很犹豫来着,但你为了给我打伞,自己被雨浇。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找男人,得找爱自己的,不能找自己爱的。” 说着爱情哲学,马茜茜依偎着新欢,“轩哥,和你一样,也是温柔的人。” “咣!” 黑着脸的秦北陆带着六个人出现了。 李禹翎:啊啊啊啊啊啊嗷——刚才门没关严! 他比这些被抓奸(虽然只是打麻将)的人还要害怕是怎么回事! “李禹翎,果然,你他妈的!没想到,哨子说的是真的....就是因为你....” 秦北陆两只眼睛像死人一样,眨都不眨地瞪来火苗,“因为你的挑拨。” 马茜茜毫不害怕:“秦北陆,你居然偷听,真不是个爷们儿。” “我不是爷们儿?那他妈谁是?”秦北陆举起手里的折叠刀对着屋内,“我操你妈,宋轩,你他妈敢绿我,让我逮到了吧,站那。兄弟们给我把门堵死。 李禹翎,你他妈的也别想溜。” 关我啥事啊—— 外面的混混们立刻拥进来,把门关上,屋里顿时人挤人。 “大家!” 李禹翎赶紧蹦到麻将桌上,“秦北陆,他们没有绿你,你把刀给我哈,太危险了,我替你保管...” 一边说,一边拿手机发消息求救。 “保管你妈逼。” 秦北陆的人和那三男对峙着,人数优势很快占了上风。 秦北陆一边骂,一边拽着李禹翎裤腿,“还搁那玩手机呢?嗯?一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等会儿,你可能搞错了。”李禹翎揪回自己的袖子,“秦北陆,别拽我了,爱情是你情我愿,没毛病。” “没毛病个屁!”元浩宁喊,“宋轩他妈的是秦北陆家美发店的员工。” 李禹翎终究被秦北陆一把薅下了麻将桌。 “大家,都冷静一下......” 悲催的李禹翎瑟瑟发抖,再次成为了夹在两波对峙人马之间的倒霉蛋。 宋轩的嫩手推着李禹翎的后背,秦北陆的玉手拍着李禹翎的胸膛。 两男隔着李禹翎,激骂着。 两人似乎以李禹翎来拔河,展开了激烈角逐。 元浩宁拿出手机开始拍摄,李禹翎被拍开,秦北陆和宋轩近身舞了起来。 秦北陆的弹簧刀和腰间的钥匙链都啪的掉地上。在混乱中李禹翎蹲下来,一手抱头,一手赶紧把管制刀具收了起来。 战场中,男子选手一号秦北陆拿出一根铁杆,要打在落了下风的男子选手二号宋轩身上。女子选手一号马茜茜赶紧坐在了宋轩身上,宋轩也拽着她帮自己挡,不断缩着身子。铁杆打在半空,秦北陆红着眼角,悲伤地叫嚣:“让开!” 万声齐发,非常混乱。让我们一一分辨。 “秦北陆你先出轨的,韩娜说她给你口了。”——女人的哭声。 “你敢动我?我可认识黑虎昊哥!沈昊的干妈是我干姐!”——宋轩。 “我xx”“你xx”——宋的好友与秦的小弟混战中。 “揍他!”——元浩宁。 “谁踩我脚了刚才....”——趴地上的李禹翎。 混战中,李禹翎要开门逃走,但被一个混混的大肥屁股一拱,倒在地上。 正疼呢,看有什么东西砸了来,火速翻身躲开。那东西顺着李禹翎的目光,在空中划了弧线,滚落在地。 是一块麻将,红中。 秦北陆已经扒下来新欢男的黑背心,李禹翎看见那流着汗、油亮油亮的性感男子背脊纹着一对帅气的翅膀。 很像鸡翅。 门轻轻被从外面开锁,开锁后,气势汹汹的三哥的脸出现了。 他背后跟着十来个成年壮汉:“闹事是吧——闹事?秦北陆你个臭崽子,敢来老子地盘闹事?” 哨子惊恐地陪着老板三哥出现,说:“北陆,你道个歉什么事都没了!” 李禹翎这才明白,为啥八百年不来一次的经理今天穿起了工作服。 今天是三哥的生日。 一个美女推开三哥和哨子,从中间挤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趴地上的李禹翎,晃了晃手机。 “李禹翎,我说过的吧,你遇到危险给我发消息,我马上就来罩着你。这次信了吧?” 李禹翎瞠目结舌。 这美女正是上次酒吧里搭讪李禹翎的那位。美到人称代词用美女来形容最合适。 刚才李禹翎混乱之中,怕秦北陆闹出血案,就发消息给齐磊。金正坤最近忙着准备运动会参赛,李禹翎没告诉他。 所以李禹翎百忙之中想起她,试着求救。 三哥叼着烟,搂着那名美女。 李禹翎这才知道,三哥就是那美女的干爹。 原来她是三哥的情妇..... “韩娜?”元浩宁愣住了。 李禹翎再次目瞪口呆。 原来秦北陆出轨的是三哥的情妇嘛.....贵圈真乱。 三哥的小弟们控制住局势后,在场所有人被生擒。秦北陆虽占弱势,但一双狼眼谁也不服。 “秦北陆,老子他妈的让你滚出去,你还敢滚回来?养不熟的狗,敢觊觎我的干女儿。”三哥指着秦北陆的脸破口大骂,突然看向李禹翎。 三哥和十来个成年男子全都怒视向李禹翎。 “——李禹翎,你他妈还搁那玩你那手机呢?! 有点眼力见行嘛,李禹翎,都这样了。你滚过来,你他妈是这里打工的。别跟不三不四的秦北陆混在一起。”三哥的小弟说。 ——你们好像都不三不四吧...! 满头大汗的李禹翎的眼神还时时查看手机,让在场两拨人都比较无语。 李禹翎也是才慢慢明白,秦北陆和三哥闹掰,原来是因为女人。 他之前也想过,哨子也就一打工的,何德何能让三哥与秦北陆分道扬镳? “我我没玩手机,我就不过去了哈...我站这里凉快...” 李禹翎捣鼓手机,是给韩娜发短信求她哄哄三哥赶紧走。 李禹翎万般后悔,早知道不求她了。她怎么带三哥来啊.....说好的KTV老板另有其人呢,企业查软件骗人...... KTV老板的确另有其人,但韩娜也是在李禹翎面前更大强度地装逼罢了。 韩娜回:「那你欠我人情,一定要好好当金正坤和我的媒人哦′???」 ——李禹翎现在看见颜文字都发怵.... 赶紧对远处的韩娜使眼色点头。 “你干你妈啥呢你!”哨子笑了,“三哥,你看那个李禹翎跟神经病一样.....捣鼓完手机,还在那摇头晃脑的。” 三哥说:“李什么玩意来着,你被开除了。以后见你一次....” 韩娜笑眯眯地用一双猫眼扫视全场:“先等等,谁说我给秦北陆口了呀?” 她又说:“我没有....没有和秦北陆在一起呀,也没有给他口交。 是谁在污蔑我呀?都说我是公交车,我可也是女孩子呀...我也会受伤。你们闹掰是因为我呀,可我是无辜的、” 她趴在三哥怀里,抽抽泣泣地抖着肩膀。 三哥一呆,心疼得不得了:“宝贝儿,咱俩半年不搁一块儿了,我...我以为...” “是不是他?”韩娜猛地指着哨子,说,“是他介绍秦北陆和我认识的,没有他,这个谣言都不会起来。他嫉妒我!” 哨子慌了:“我没有。我真没有....” 三哥登时躁怒道:“小哨子,我日你,不是你那天晚上跑来跟老子说,娜娜宝贝儿给秦北陆口了吗?嗯?我操你妈的,你在这逼逼啥呢你? 你算个屁,我可不是为了你开除秦北陆,是你小子放屁污蔑我小宝贝儿的清白!” 韩娜突然嚎了一嗓子,大哭特哭了起来。干打雷不下雨那种。 所有人都惊了。 就连身为背景板的局外人李禹翎,都张大了嘴。 哨子,你怎么谁的坏话都说啊?你这小伙儿还有两副面孔呢。 秦北陆还说你从来不说谎,可拉倒吧。 报应不爽,天道好轮回。 哨子欺负李禹翎,李禹翎没辙。但哨子惹到强者被抓包,只能被制裁。 强者「韩娜」不再说话。 哨子被千夫所骂。 李禹翎觉得,韩娜肯定早就知道哨子在说她坏话,她只是先留着这个筹码,以后有求于人时再用。这女人挺厉害。 三哥唯恐情人再次离自己而去,抬起手擦擦额角:“哨子,你纯纯的傻逼一个竟敢利用老子。 下大雨那天晚上,你亲口说的,说秦北陆纠缠娜娜,娜娜还给他口。全是你瞎编,我日你妈。你咋不死去呢?” 秦北陆忍无可忍,暴怒地叫道:“哨子,他说的是真的——?!” 哨子惊恐起来,他的两只眼睛扇着睫毛,鼻子上顶着一颗豆大的汗珠。张开嘴,却只有耸动的嘴唇,两颗门牙对着李禹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我...我......” 一面是给饭吃的老板,一面是玩得好的兄弟。 哨子陷害李禹翎和韩娜的谎言,完全败露。 李禹翎赶紧说:“三哥,别开除我,秦北陆,你看,都是哨子撒谎害我的——茜茜,你也没有被我挑拨,对吧对吧?” 因惊喜而嘴瓢的李禹翎的声音,很快被混混们的怒骂声给盖住了。 KTV的小弟们:“哨子,你可真是个哨子啊——你看你给三哥和娜姐气的!你他妈的被开除了!你按照合同违约要赔八万!不还钱你就废了!” 李禹翎这才知道,秦北陆原来之前也和三哥签过霸王合同。 因为和三哥闹掰,秦北陆需要赔八万块钱——现在秦北陆还没有赔呢,也不用赔了。 “哨子,我操你妈。我这么相信你,你表面上不跟我生气, 来跟我和好,结果你背地里挑唆三哥,还来跟我说不是你!”秦北陆的眼底彻底红了。 这个夜晚,他不仅永远失去了三年热恋的女友,也看清了一个假朋友。 元浩宁还在那拿手机拍呢。 “我...我没有。我真没有...”哨子被三哥一脚踹到地上。 三哥搂着韩娜,“给你报仇了,宝贝儿。”两人走了。 KTV打工混混们冲上来,一人给了哨子一脚。 他们提起哨子的衣领的时候,哨子流着鼻血,恶狠狠地用眼神把李禹翎千刀万剐。李禹翎想来想去,还是没有说话。 其他人还在震惊中。 元浩宁拍了拍秦北陆的肩膀:“我早看哨子这小子是小人。” 秦北陆的小弟们齐齐歉意地看向李禹翎。 李禹翎现在模样惨极了,保安服皱成一团乱,头发也保持着似乎是参加完叙利亚战场的造型,完全炸开的黑色短发,脸上表情属实惊魂未定。裤子上还有个黑乎乎的鞋印子。 他的身影显然高大了起来。混混们一拥而上,温柔地七手八脚帮他抚平乱发,捋顺褶皱。或咬着嫩唇,或眼神飘忽,或怜悯摇头,或挠头搔耳。 “对.....对不起啊,刚才。” “李禹翎,你是好人。” 李禹翎苦笑,道:“其实我刚才就想问来着,但是你们都不给我问的机会.....那个去一中贴吧辱骂我的帖子,你们知不知道是谁发的.....我问哨子了,他说不是他。” “就是哨子发的。”属于KTV阵营,还没有离开的一个比较中立的小流氓突然在门口说,“是哨子跟我一起发的.....哥们儿,对不起哈。” 然后那流氓带着另一个流氓,把被打得乱七八糟的悲惨哨子架走了。 马茜茜和宋轩,还有他们的朋友,赶紧趁着这机会跑了。 秦北陆没有拦,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单手捂着脸,单手放在膝盖上。一声不吭。 李禹翎想安慰,不知道说啥。 元浩宁一脸参加葬礼的表情,犹豫着跟李禹翎说:“李禹翎,我给你转点钱吧,你家玻璃门还是我砸的。” “不用。” 李禹翎说,“你下回别砸了就行。” 元浩宁看着地面,再看看李禹翎,然后又看看地面。 这时候,曾经第一个去李禹翎学校带李禹翎来认识了秦北陆的追债混混,拍了拍李禹翎的肩膀。 “李禹翎,你今天要是被我们赶跑了的话,我们就真不一定能发现真相。” “要不是韩娜那个公交车办了回好事,我们真要冤枉你了。” 李禹翎赶紧说:“韩娜她人很好的,你们别那么说她。 就是我刚才发短信给她,她带着三哥来...我主要是怕你们闹大出血,怕你们危险...” 元浩宁皱眉:“哈?搞了好半天,是他妈你叫三哥来的啊?” “让那个宋轩跑了,也是因为你咯?” 秦北陆的声音突然传来。 呃! 冷汗慢慢爬上李禹翎背脊。 糟糕,自己又嘴欠了—— 但,秦北陆却继续闷头盯着地板。忽的一笑。 把李禹翎彻底笑不懂且紧张了。 “李禹翎,你知不知道.....茜茜从来没当着我的面夸过任何一个男人。你是第一个。” ——不是当你面吧!你刚才是在门外偷听到的! 据混混说,马茜茜非常高冷。她欣赏李禹翎,很稀奇。 混混们现在得知是李禹翎发消息让韩娜来,就更震惊了。 不过李禹翎直接坦白「不是我认识她,是她说要我帮她介绍金正坤认识」 李禹翎并没有趁势装逼,对混混们来说更加稀奇。 “李禹翎,你介绍谁都行,你觉得韩娜那个样配得上坤子吗?而且她可是三哥.....包养的马子。”元浩宁挠着耳朵说。 “......”李禹翎沉默了。 他掏出折叠刀,走过去,放在秦北陆旁边的床上。 秦北陆想,韩娜真的给自己口过。他也的确和韩娜亲过嘴。 但韩娜看不上他,反而又看上了他兄弟金正坤。 反正秦北陆也不爱韩娜。他没想到这样的魔女不找自己来介绍金正坤给她,反而找什么也不是的李禹翎给她介绍金正坤。 ——凭什么这帮娘们儿都那么高看李禹翎一眼啊! 凭什么啊! 秦北陆本人,一直是圈子里着名的牛人。从小到大,家庭优渥、性格开朗的秦北陆从未遇到大一点的挫折。 他不是中产,他是有钱人的儿子。父亲家开饭店,母亲家开咖啡馆。父亲名下还有一家开在市内大专校区的美发店,一家开在热闹地段的美发店,都是月入超过十几万的级别。 他头脑活泛,长相帅气,个高腿长。起初是在西域KTV充黑金会员,充了十万块钱进去,被三哥注意到——那个时候,秦北陆才初三。 秦北陆不缺钱,却主动和三哥签了合同,在他那干五年的催债员工。 他原本的生活无聊又无趣,签了合同后,开始每天和一群活的肆意的混混兄弟一起在街上呼啸而过,对那些欠钱的成年人喊打喊杀,像英雄一样招摇过市。 一个字,爽。 快意人生,还有父母给自己当后盾。征服女友,小弟遍地,兄弟情深,秦北陆觉得自己的人生近乎完美。 站在高不可及的金字塔尖,他就是主角。 但是—— 一个什么都不如他的男人,现在却被他的小弟们包围着,脸上漾着惯有的低级的苦笑表情,还是那副好像俯瞰众生的老成模样。 抢走了他的光环,被优秀的女人肯定,抢走他的好兄弟,家里条件还不比自己差。 不是没想过有针锋相对的男人来威胁自己,以为一定是比自己帅的强者。但竟然是李禹翎这么差劲的男人。 第一次看见李禹翎,秦北陆就讨厌他。 长得也就那个普通的德行,比自己矮,唯唯诺诺,爱显摆墨水,阴郁,撒谎,有心眼,不靠谱。死基佬。 在被误会后,不生气还主动来挽回。一点都不记仇,也不喜欢装逼。仗义,善良,热心,大气。雄竞强者。 有一说一,秦北陆和所有直男一样摇摆不定,喜欢马茜茜,也馋韩娜。 但韩娜宁可求李禹翎,也不求他帮忙。让秦北陆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魅力。 李禹翎如果喜欢女人,那该有多恐怖啊?秦北陆傻乎乎地想。 秦北陆偷偷把沾满眼泪的手掌用纸巾反复擦干,没说话。红红的鼻尖,轻轻吸了一下。 ---- “李禹翎,你和坤子关系怎么突然那么铁?”秦北陆呢喃着,超小声说。 李禹翎踌躇着措辞,但是好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怕秦北陆再生气。秦北陆终于抬起头后,对着李禹翎愣愣看了看,然后展开笑容。 他起身走过来,握住李禹翎的手,狠狠甩了两下。再用淡淡桃子味和烟味的手背轻拍李禹翎的额头。 他大声说:“李禹翎,我认你是我兄弟啦!” 所以说以前压根当我不是朋友啊...... 混混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哨子的坏话。“以前就撒谎。”“他也骗过我。”“哦噢,他他妈的满嘴谎话。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