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新年礼物、爱心早餐、突如其来的电话
浴池里温度适宜的水和香气宜人的精油洗清了晨起的倦意，也消除了事后疲劳，韩洛溪觉得全身经络通透，从头到脚舒爽不已。直到沈惊鸿告诉他差不多可以出来了，他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沈总，我还想再泡会儿。”他一边说着一边舒展双臂，“太舒服了。” “舒服也不能再泡了。”沈惊鸿走出浴池，披上浴巾，从换衣柜里挑拣出两件居家服，“适当泡澡养生，但时间太长对身体也不好。” 沈惊鸿穿上自己的那件，又把给韩洛溪准备的放在浴缸边上，柔声对他说：“换好衣服，出来吧，给你看样好东西。” 韩洛溪虽然有些不太情愿离开浴缸，但一听到“好东西”三个字，便是又好奇又有点害怕：“什么好东西啊？” “你跟我来。” “别告诉我说又是……” 沈惊鸿微微一愣，旋即想到了上次告诉他的“惊喜”是玩道具py的箱子，便猜出了韩洛溪的心思，令他哭笑不得：“当然不是，你出来看看不就好了。” 韩洛溪将信将疑地从浴缸里出来，用浴巾擦干净身体，把衣服穿好，跟着沈惊鸿出来。 二楼的客厅不比一楼逊色多少，也是如出一辙的宽敞明亮，不同的是，四十英寸的液晶电视旁立着一个白色的圆柱形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类似于书籍的东西，走近了看才发现那并不是书，而是一张张switch游戏卡，约莫一共有一两百张，从上到下，装满了整个柜子，柜子里隔板之间留白的地方放着几个不同型号的switch主机，看上去崭新锃亮。在这个圆柱形柜子旁摆着一台体感游戏机的盒子，手柄和各种配件一应俱全，韩洛溪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Xbox360，许多职业游戏实况主播家中必备的设备。 沈惊鸿打开白色柜子，从里面随手拿出了一个switch机子，打开开关，然后递给韩洛溪，晏晏问道：“怎么样，这算是‘好东西’吗？” 韩洛溪脑子突然有些懵圈，他捧着那switch，又抬头看看满柜子的游戏卡，和柜子旁的游戏盒子，以及沈惊鸿期待得到他答复的表情，他一时间怀疑自己身处的地方是天堂。 韩洛溪是个不折不扣的游戏迷，各种类型他来者不拒，操作虽然算不上游刃有余，但也不至于成为拖队友后腿的那个众矢之的。不过由于经济原因，他一直没有入手梦寐以求的switch，平时只敢玩玩低氪手游和不算太贵的steam游戏，偶尔看看网上的土豪们晒出自家游戏宅房间的照片，他会幻想自己努力走向成功后，也能拥有自己的一间屋子，里面贴满动漫海报、摆满手办和各种高端的游戏设备，人生如若能达到那个地步，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幻想中的那一天，居然会到来的那么快，那么快。 “沈总……这个，是给我的？”是激动而惊喜的语气。 “这些全都是你的新年礼物。”沈惊鸿扬起下巴扫视了一圈这些设备，笑道，“喜欢吧？昨天才告诉我过你，只要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天天给你惊喜。” 接着，沈惊鸿抬手开始抚摸韩洛溪的脸颊，那小小的脸庞，在他宽大的掌心之间犹如脆弱雪白的珍珠。 “小溪，新年快乐。”韩洛溪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神里有与生俱来的温柔和款款深情，也捎带着难能可贵的爱意，“真希望今后的每一个新年，都还有你能陪伴在我身边。” 韩洛溪呆呆地睁着一双大眼，仿佛忘记了该怎样眨眼睛，清澈的眸底中浮现出沈惊鸿的表情。蓦然，沈惊鸿察觉到，手下的脸庞有些微的痉挛，那双清澈的眼睛渐渐红了一圈。 “怎么哭了？”沈惊鸿赶紧把手指挪到韩洛溪的眼角边，试图抹去那颗还没有掉下来的泪滴。 韩洛溪低下头，不想让沈惊鸿看见他哭的样子，小声说道：“沈总……对不起……” “你怎么了？说什么对不起啊？” “对不起……我之前不该怀疑沈总，不该怀疑……你对我的爱意……我不该……”韩洛溪的肩头轻轻颤抖着，突然地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 沈惊鸿无奈地摇摇头，把眼前人一把拉进了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背，韩洛溪难过地把头埋扎在他的胸口，刚梳理整齐的头发，再一次凌乱了。 “乖，不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亲人，是会一直保护你、给你幸福的那个人。永远别害怕我，也永远不要过于顾虑，以后就记住了，嗯？”他的语气好像在哄小孩子。 韩洛溪如鲠在喉，不知言语，只是一味拼命地点头，沈惊鸿把他的脸从怀里用手托起来，拭了拭他眼底的泪痕，在他湿漉漉的眼睛上留下一口轻吻。 “笑一个。” 韩洛溪露出了微笑，他脸上残留的泪水是真情实感，而这个微笑同样也是。 “这样才可爱。”沈惊鸿摸了摸他的头发。 手里的switch险些滑落，沈惊鸿眼疾手快地接住，重新塞回韩洛溪手里，笑道：“拿好，别摔了，这一个机子很贵的。” “沈总，我能现在玩吗？”韩洛溪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当然可以。”沈惊鸿回答，“你先在这里玩着，我去做饭了。” “嗯，谢谢沈总。”韩洛溪听罢就开始打量柜子里的眼花缭乱的游戏卡，从里面随意地挑拣了一张，打开后安装进机子里，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启动游戏了。 别墅里的光线越来越亮，从冷清的淡蓝色渐渐变成橘红色的日光，再从橘红色变成金黄色，洁白的茶几和窗台上反射着金色耀眼的光芒。海边的天气总是那么柔和，夏天不会过于炎热，而冬天又不至于过分寒冷，总是既有阳光的温暖，又有夹带着鲜咸盐味的海风的清凉。 韩洛溪的耳边，除了海浪阵阵拍岸的声音，还有厨房里传来的热油和食物接触时的滋滋声，烤箱工作时的打点声，在游戏的进程中，沈惊鸿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装好盘在餐装上摆了个好看的造型，然后招呼韩洛溪过来吃饭了。 韩洛溪存档了游戏，然后放下switch，来到餐桌前。 不愧是沈惊鸿，能把早餐都做得如此精致，单单闻着味道、看着颜色，就不禁令人垂涎三尺。面少馅多还有芝士流心的吐司披萨、两只用模具翻出心形的煎蛋、裹着面包糠被炸得金灿灿的薯饼，上面淋着色泽鲜红的甜辣酱、汤是海鲜盅，浓郁的汤底配上最新鲜的虾仁、清洗干净去了壳的扇贝、认真剔出的蟹肉，以及鲜切的上好培根肉，碗面上面挂着一层面包的酥皮。 “好香啊。”韩洛溪对美食最没有抵抗力，他原本没有事事拍照的习惯，可看了这桌菜的颜值，他忍不住就拿手机留下了这一幕，毕竟过不了多久，它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沈惊鸿把筷子和小碟子递给他：“你快尝尝。” “嗯，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韩洛溪高兴地接过餐具，学着动漫里的人说了一句餐前用语，然后寻思着先从哪个菜开始吃。 末了，他先把面前的吐司披萨放在盘子里，咬下了一口，芝士瞬间拉出了长长的丝，一股奶香爆裂一般充盈上来，满嘴是煎地十分滑嫩的鸡胸肉和口感焦脆的香菇，颗粒分明的玉米和豌豆，混合着奥尔良酱与黑橄榄的滋味，余味不绝，唇齿留香。 “真好吃。”韩洛溪还没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地做出评价，塞满了食物的嘴说话都有些含糊，沈惊鸿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默默浅笑。 吃完披萨，韩洛溪又对着煎蛋下手，他顺着心形的形状咬去了煎蛋的一半，煎蛋是溏心的，蛋黄里流出少许蛋液，鲜香诱人，溏心顺着筷子往下流，韩洛溪仔细地用盘子接住，然后送到沈惊鸿面前，要他也吃一口，沈惊鸿本来还挺高兴，正欲接受，谁知韩洛溪竟然使坏，在他张嘴的瞬间把那一半煎蛋又放回自己嘴里了。 “竟然耍我……”沈惊鸿道。 “这是我家沈先生给我做的早饭，不能给别人吃。”韩洛溪故意把“我”这个字给加重，沈惊鸿听了这话，便也收起笑容，假装一副生气的样子。 韩洛溪当然能读懂沈惊鸿的表情，用筷子夹起旁边那个完好的煎蛋，放在盘子里，端到沈惊鸿面前说道：“好啦，不逗你了，给，吃吧。” “不错，还算识相。”沈惊鸿立马就绷不住再次笑了，接受了韩洛溪喂给他的煎蛋。 “沈总。”韩洛溪突然放下了筷子和盘子，一脸从容地叫他。 “嗯？”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啊，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他幽幽地说道。 “我也是。”沈惊鸿握住他的手，“我现在一直忍不住期待，期待‘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日子’早点到来，等到那时候，我一定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变着花样做，好不好？” “你做饭太好吃了，我要是天天吃，肯定得长胖好多。” “长胖了才好啊，你就是太瘦了。” “我要是胖了，就不好看了，你肯定该嫌弃我了。”韩洛溪努了努嘴。 “那不正好，你不好看了，就不会有人再觊觎你，不会有人想着跟我抢你了，你胖了，要是哪天起歪心想从我身边逃跑，也跑不动。”沈惊鸿一番花言巧语，让韩洛溪心花怒放。 就在两个人说些床笫之私说得正起劲时，一阵熟悉的微信电话铃声从沈惊鸿的ipad里传来，沈惊鸿松开韩洛溪的手，拿起ipad看了看，是母亲打来的。 “小溪，等我一下，我去接个电话。”沈惊鸿说。 韩洛溪点了点头，说了声“去吧”，就看着沈惊鸿拿着ipad从餐桌前起身，走到一边去了。 沈惊鸿的母亲苏斓身在澳大利亚陪着他的妹妹沈璧月，这沈璧月早年在澳洲读研时认识了另一个中国留学生，两个人于七年前结了婚，定居了澳洲，五年前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女儿生产后，苏斓总担心澳洲的医疗条件不适合中国人的体质，便说想去澳大利亚照顾沈璧月坐月子，帮着她看孩子，结果这一去，便长住在那里了。每年元旦或春节，她都会往国内打个电话，给儿子彼此问候一声，顺便还要进行一项最让沈惊鸿头疼的事——催婚。 沈惊鸿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穿过茫茫太平洋的水汽，从南半球来到北半球，再传进了沈惊鸿的耳朵里，通过视频可以看到，拿着母亲手机的人是个可爱的大眼睛小男孩，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沈惊鸿，笑着喊了一声：“舅舅。” 沈惊鸿道：“是Andy呀，又变帅了呢。” 这时画面里又挤进另一个和Andy长得十分相似的小男孩，也迫不及待地向沈惊鸿问：“舅舅，我不帅吗？” “帅，Wilson当然也帅。”沈惊鸿道，“对了，姥姥呢？” “姥姥说她等会儿就过来。” “那妈妈呢？” “妈妈在和爸爸看书。” “让我看看她。” Andy把手机切换了镜头，走到了另一个屋子里，屏幕里很快出现了妹妹和妹夫坐在书房里晨读的画面，看见镜头，沈璧月和丈夫罗启秋放下了书，接过平板，又把镜头反转了回来。 “哥。”沈璧月喊了一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璧月，启秋。” “Andy，Wilson你们两个给舅舅说新年好了没有？”罗启秋转头问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不约而同地朝着镜头里喊了一声：“舅舅新年好。” 沈惊鸿笑道：“新年好。这两个孩子，真是一年比一年可爱。” 沈璧月：“你是没见着他俩调皮的时候，小时候还挺乖，越长大越难管。” “小孩子都这样，养孩子总要经历这个过程。” “哥，你等什么时候也找个嫂子呗，给我生个侄子，好让你也体验体验这个过程。”沈璧月打趣。 “璧月，你够了，”沈惊鸿哭笑不得，“咱妈天天拿找对象的事说我，怎么连你也开始了？” “咱妈都这么催你了，说明她是真的急，我也觉得呀，你现在事业那么发达了，是成个家的时候了。” 没等沈惊鸿开口继续回答，画面外就传来了一个声音：“璧月，说得好。” 是母亲苏斓的声音，她走过来拿过沈璧月手里的平板，看着镜头里远在大洋彼岸的儿子。 “妈，新年快乐。”沈惊鸿道。 “新年快乐，惊鸿。”她回答，“要是你愿意找个对象谈恋爱，然后成家，让我抱上孙子，我肯定会更快乐。” “哎呦，妈，”沈惊鸿道，“怎么回回一联系都要说这个……” “你要是能踏踏实实地把婚结了，我也就不操心了，也不磨你耳朵烦你了。” “这种事又强求不来。” “又拿这话来搪塞我。”苏斓道，“惊鸿，你听妈一句劝，你今年都三十三了，不是二十三，早过了爱玩的年纪，是该收收心了。以你现在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要是一拖再拖，到那个时候，你看上的人，可就不一定能看上你了。” “妈……” “总之，你自己把握吧，Andy和Wlison都五岁了，你的孩子要是出生早些，他们说不定还能玩到一起去。”苏斓又开始讲起了她每一年都要讲的“人生哲理”，“这人啊，一定得有个家才行，什么钱财朋友，都没办法陪你一辈子，只有你有了老婆和孩子，有了依靠，妈才能放心……” 沈惊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在事业上一向有运筹帷幄，呼风唤雨的本事，然而偏偏面对母亲的催婚，他最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韩洛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在一边吃饭一边更新着帖子，把早餐的照片发到帖子里，向跟帖的人讲述沈先生是多么爱他，待到沈惊鸿回到餐桌前坐下时，他随口问了一句：“谁打来的呀？” 沈惊鸿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是我妹妹打来的，给我问个好而已。” “这样啊……”韩洛溪咽下去了嘴里的食物，不再多想。 沈惊鸿看着韩洛溪，又想到母亲跟他说的“找个对象”，心里不禁疼痛了起来，新年的早上本该开开心心，可他偏被母亲这一通电话给搅扰了情绪。过去几年里，母亲虽然也对他这样说话，但他没有一次真正放在心上过，都是含糊其辞，不了了之，但是今年，却与往常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