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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

    “连骄,你还在啊!”连二回家推开门,看见连骄坐在沙发上,不免有些惊奇。

    连骄看她一眼,“怎么。”

    “当然好啦!太好了!……你不回学校啦,以前不是总着急走吗?就在家里好,在家里跟我玩!”连二说起话絮絮叨叨,停不下来。连骄无奈地回过头,心想兼职辞掉了,当然有时间了。

    连骄透过阳台看了会儿天,云大团大团的一动不动,像远在天边的壁画,假的一样。

    上次跟徐行冰做过以后,连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还留在他体内,后穴不像前面好清理,射进去时确实很满足,但最后没流干净,他的肚子还疼了好久。

    他本来以为做完就会像往常一样,开始互不搭理,况且他们都辞掉了兼职,连刻意制造的巧合都没有了。

    徐行冰不务正业。说是为了见到他,才来兼职的。可是他们那时候根本不认识,他也从来不记得身边有徐行冰这一号人物。

    现在他总是会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徐行冰。受伤和愤怒,好像一切都因他而起。

    坐车,上课,吃饭,睡觉。一切如常。

    早上连骄跟室友一起点了热门外卖,用筷子挑了一点尝尝,却不合胃口。敞放着很快招来乱飞的小虫。

    上次吃的那个,是什么?

    陆杨约他出门,一起的还有林佩佩。陆杨一路上佩奇佩奇的叫,中间隔着个连骄,一会儿又来揉揉人家脑袋。连骄自觉地退到一边,看他们两小打小闹。

    连骄下棋总是输,后面赢了两局,片刻的欢喜之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林佩佩输了锤陆杨一下,连骄看见陆杨笑得可开心了。

    林佩佩送了连骄一个木头娃娃吊饰,说要左手挽连骄,右手挽陆杨,拍个照发到朋友圈炫耀。

    连骄被连二磨得,对这种小女生的奇怪要求没脾气。陆杨想到他不爱肢体接触的毛病,竟然歉意地对他说:“多谢了啊连骄,哎,林佩佩就是这样!”

    林佩佩给连骄发消息说下次也一起玩。

    连骄坐在宿舍床上,回了个好,听见舍友都在说“不是”,“不是”。

    “这衣服是你的吗?连骄。”一只手伸过来,连骄抬头看了一眼,“不……”

    “是!是我的。”连骄突然站起来,把那件衣服展开看了看,连忙道谢。

    “我看掉地上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就给捡起来了。”室友呵呵笑着。连骄拿到空地抖了抖,妄图抖掉上面沾染的污渍灰尘。

    连骄把这件衣服洗过之后,晾在阳台上,每次都觉得不是自己的忘了收,哪一天风吹得太猛,可能就掉地上了。

    只有这一件脏衣服,连骄只好找一个盆子出来亲手搓洗。洗衣液只倒了一点点,泡泡也很多,反复用清水透才能清洗干净。

    连骄洗过之后,这件衣服充满了他的味道。炎热的夏日把时间变得很慢,水汽蒸干之后,湿透和泡沫的证据消融,衣服成了属于他的。

    徐行冰需要这件衣服吗?

    连骄打开白色纸包,展平成一个巴掌大的正方形,中间是几粒黄黄白白的药片。

    连骄一口气就着一大口水吞掉了,苦涩味还是留在了舌根。

    连骄皱了皱眉,吃完感冒药,这才想起来没吃早饭。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闷头睡过去。

    阳光灼人,连骄被室友拉起来,在食堂吃午饭。

    连骄靠着椅背,又打开一包药,他用手指捡起两颗放嘴里,这次尝到了糖衣的味道。

    连骄现在一副破喉咙,好久没有抽烟,夹烟的两根指间,沾上一股闷闷的药片味。

    室友们先离开。连骄说不了话,向他们挥了挥手。连骄慢吞吞地收拾好碗筷,排队放在回收的地方。

    连骄沿着树荫走,树荫断断续续,阴影和泛白的阳光交替地笼在他身上。

    连骄感到有些无力,他再也找不到童年时在烈日下的畅快,反而害怕强烈的日光,像阳光下被压制的鬼怪。

    连骄晃晃悠悠坐了几站地铁,走进小区树木才多了起来,进入楼道已经变得阴凉了,电梯门“叮咚”一声缓缓打开,缝隙从一条竖线变成一个长方形,没有人,转过这个拐角……是徐行冰的家。

    “咚、咚咚。”空旷的楼道响起清脆的敲击声,连骄静静站在门前等了几秒,一片静默里,心也“咚咚”跳起来。

    连骄盯着这扇铁门,和它一样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久久没有回应,连骄松了口气,平静下来,背靠着门,慢慢向下滑,蜷着腿坐在了地上。

    徐行冰应该不在家。

    连骄手放在膝盖上,食指一下一下磕在膝盖上。连骄调出对话框,手机屏幕熄灭了都没打出一个字。

    “叮咚。”电梯门打开了,一串钥匙叮铃地轻响。连骄盯着转角处,脚步声却渐渐走远。

    别家的一扇门,“吱呀”地打开又合上了。

    连骄不知道靠着门坐了多久,楼道里长久地没有别的声响,他也不说话,就像隐形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又听到一声“叮咚”,如同不清醒时的幻觉一般。

    他睁开眼,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踩在他的心跳上,他的心跳比脚步还快,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抬头一看,是徐行冰。

    嗓子好像好多了,连骄抬头望着徐行冰,哑着声音,“你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徐行冰看见连骄可怜巴巴地守在他门前,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了,听到连骄钢丝球刮擦过一般的声音,眉头紧缩起来,蹲下来问,“你怎么了?”

    “没事,感冒了。”连骄腿麻了,使不上劲,腿部密密麻麻的疼痛。徐行冰不赞同地拉着脸,蹲着等他恢复。

    “怎么不告诉我?你来了。”徐行冰捏住连骄的下巴,要他张开嘴,“吃过药了吗?”

    “吃了。你又不是医生,你懂什么?”连骄接了一句,还是张开了嘴,让徐行冰检查他咽喉处的红肿。

    “等多久了?你应该早告诉我。”

    徐行冰突然有些后悔这些时日的不闻不问,他本来准备等连骄冷静下来再去找他。

    没想到连骄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且又生病了……

    “带我进去,我饿了。”连骄又沙哑地说。

    连骄能站起来了,徐行冰才把门打开。

    进到屋后,连骄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徐行冰就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反而自责自己忘了给连骄一把钥匙。

    烧水壶冒着热气,徐行冰倒了小半杯开水,又兑了矿泉水进去,端给连骄喝。

    “先去洗澡吧。”徐行冰说,“用我的毛巾?”

    连骄喝了几口,吞咽时喉咙还有一点痛感,听见徐行冰又说,“……感冒了能洗澡吗?衣服在我房间拿。”

    连骄一身水汽,光着上身从浴室出来,短发胡乱用毛巾揉了几下。他打开徐行冰的衣柜,随便拿了一件T恤和短裤换上,松松垮垮的。

    连骄出来的时候,徐行冰已经做好了一碗面,空调的温度舒适,客厅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

    徐行冰拉开了一张椅子,望着他道,“吃饭了。”

    外卖不会这么快送到,不会热腾腾地飘着热气,蒸出葱花的清香。

    连骄拿着筷子,旁边是等他吃饭的人。连骄细嚼慢咽地小口吃,吞咽时像卡了鱼刺一样难受,但是此时此刻的水煮面条仿佛有魔力,足以慰籍一个无措不安的灵魂。

    连骄从换下的裤袋里找出最后一包药片,吞下去。

    徐行冰总积着一口气,他洗过澡后,和连骄并排着平躺在床上。

    他总记挂着连骄可能等了他一下午,喉咙还发炎肿了。连骄与他近在咫尺,他应该高兴,却高兴不起来。

    两个人各怀心事。

    关于徐行冰为什么喜欢自己,连骄也不想纠结了,他感受着身旁另一个人的体温,享受着徐行冰的体贴和照顾,因为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爱恋有恃无恐,却还是害怕徐行冰在某一天,将这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收回。

    安静地度过了一晚。在黑暗中不经意间的肢体摩擦里,徐行冰感到庆幸,环着连骄的腰,在他耳后轻轻亲了一口。

    夜晚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徐行冰先醒来,连骄和昨晚一样蜷在他怀里,他觉得自己应该抓住什么,否则将要随风而逝了。

    徐行冰的手钻进连骄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他在连骄的手心挠了挠,连骄果然悠悠醒转,还没睡够皱着眉,慢慢回过头看他。

    “我爱你,连骄,我爱你。”徐行冰说得温柔而克制。

    连骄睁开眼,清醒了几秒,只是哼了一声“……嗯。”

    徐行冰知道自己得到了答复。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连骄脖子上,温热的嘴唇一寸一寸丈量着连骄的皮肤,吻过跳动的脉搏。

    他第一次感叹造物的神奇,崇拜生命勃发的生机。简直想把身前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他们血脉相连,呼吸相通。

    连骄慢慢翻过身来,和徐行冰面对面地侧躺着。

    “我已经好了。”连骄说着就凑过去,和徐行冰嘴唇贴着嘴唇,碰了几秒。两人都没说话,这个短暂的吻像是什么默契的约定。

    连骄顺畅地把头埋进徐行冰的颈窝里,用头顶蹭了蹭,“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