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你最怕什么
1 至从认识灵仙儿后，李小桃便越发地感觉到了来自朋友的温暖。 灵仙儿开朗大方，无论何时找她帮忙，她都会尽自己最大力量去帮助李小桃。她白净可爱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这喜悦对于李小桃来说，简直是一剂天赐的良药，使她紧闭多年的心门渐渐地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透进了一抹明媚和煦的阳光。 “仙儿，放学后，咱们一起回家吧。”李小桃趁着课间休息，特地跑到灵仙儿的班级和她约定。 “好啊！”灵仙儿一口答应，又忽然说，“啊！我忘了，今天放学后还要去舞蹈室练舞。” “那我能不能也去看你练舞啊？” “好啊，练完舞我们再一起回家。” “那，可不可以也带梅含月一起去？” “当然可以啦，热烈欢迎！”灵仙儿爽快地说。 “铃铃铃～～～～～”等待已久的放学铃声终于敲响了。 背着书包的李小桃和梅含月来到位于四楼的舞蹈室外，却发现门是关着的，里面传出一阵阵不知名的悠扬乐曲。 “怎么办啊？看不见里面。”李小桃焦急地说。 “别急，让我想想。”梅含月边说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我们可以从那里看啊！”她向上指着舞蹈室外墙上高了她们好几个头的大玻璃窗说。 “对啊！可是窗户那么高，我们又没有翅膀，飞不上去。” “我记得楼梯口那里堆着好几张旧课桌，咱们去搬过来一张，踩上去看不就行了?” “好主意！” 2 透过舞蹈室明亮宽大的玻璃窗，晃晃荡荡踩着旧课桌的李小桃终于看清了舞蹈室里面。 她一眼望见灵仙儿正身着一袭白色公主裙，头戴水晶发卡、精致淡雅的面庞上闪动着优雅的笑意，被一群身着淡粉色纱裙的小姑娘环环围在中央，伴着漂亮的舞蹈老师喊出的节拍，一边脚尖儿点地旋转出一个个优美曼妙的弧度，一边整齐划一翩翩地挥舞着手中淡粉色毛绒绒的羽扇。 站在窗外的李小桃顿时被这群跳舞的小精灵们带入了一个飘荡着曼妙音符的仙境，而站在中心位置领舞的灵仙儿却逐渐幻化成一片绝美而又短暂的雪花，在空中不停地舞动着，直至融化...... “哎呀～～～！！”李小桃一脚踩空，从桌子上摔了下来，快要绝望的时候，却被下面的梅含月一把接住，真是虚惊一场！ “多亏你扶我了，否则我会摔死的。”李小桃着实吓得不轻，一时控制不住竟哭了起来。 “快别哭了，我一直帮你扶着桌子呢。”梅含月边说边从校服裤兜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帮她擦去泪痕，隐约间，李小桃望见手帕上面绣着一朵红色的梅花——因为乐霜也会绣过梅花，所以她认得。 “这梅花是你妈妈绣上去的？” “不是。”梅含月怕被发现什么秘密似的，迅速把手帕攥进手心儿塞回裤兜里。 李小桃觉得奇怪，待要追问下去的时候，舞蹈教室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身素白的灵仙儿翩翩走了出来。 3 放学路上。 李小桃左手被梅含月牵着，右手却牵着灵仙儿。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梅含月不太愿意接触灵仙儿。她们就这么默默地走着，谁也不说话。 “梅含月讲个故事吧。”李小桃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提议道。 “我最近没看什么故事。”梅含月不咸不淡地答道。 “你上次在校庆上表演的诗朗诵真是精彩极了，尤其是你的声音特别动听，如果能讲个故事的话一定更精彩。”灵仙儿鼓励道。 “是啊！你就讲一个吧。” “......嗯，好吧，那我就讲一个‘大灰狼与小乌龟’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李小桃和灵仙儿开心地直鼓掌。 “故事是这样的，”梅含月清了清嗓子，“一只大灰狼抓住了一只小乌龟，狼要用石头砸死乌龟，乌龟说：“我的壳很坚硬，不怕石头砸 。” 狼要用火烧死乌龟，乌龟说：“我的壳很硬，不怕火烧......” “我听过这个故事！”李小桃兴奋插话，“接着狼指着一条河说：‘我要把你淹死。’乌龟说：‘狼先生，千万不要把我扔进水里，我小时候就怕水！’狼听后大喜，就把小乌龟一把扔进了河里。 不想，小乌龟却欢快地浮出水面说‘谢了，狼先生，你让我洗了次澡。’说完，便划动四肢游走了。” “我都说了，我最近没看什么新故事，你看，李小桃都知道这个故事了。” “没关系啊，我没听过这个故事，就当做你们俩一起讲给我听的。”灵仙儿说。 故事讲完了，三个小姑娘又沉默下来。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最怕什么？”梅含月冷不丁问道。 4 李小桃和灵仙儿被梅含月突如其来一问，弄得面面相觑。 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李小桃说：“其实，我刚好和小乌龟相反。” “你的意思是说你最怕水？”梅含月惊讶地盯着她。 “是啊，我爸曾经教过我游泳，但那次我差点儿淹死，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学游泳了。”李小桃面露惧色。 “那你呢？”梅含月盯着正在低头陷入沉思的灵仙儿。 “我嘛......其实，我最怕妈妈生下弟弟后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对了，我前不久在小区里看见你妈妈大着肚子在花坛边上晒太阳，难不成，她怀宝宝了？”李小桃傻傻地说。 “是的，还找医生照了片子，说是会给我生个弟弟出来。”灵仙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许是被她可怜的模样触动了心底那根叫做恻隐之心的弦，梅含月忍不住安慰道：“不会不要你的，放心好了，毕竟你也是他们的孩子啊。” 说完，三个小姑娘便各怀着隐秘的心事，一言不发地继续着回家的路途，前方，发电厂生活区的月洞门儿正张开怀抱欢迎她们回家呢。 5 这晚，梅含月一家人边围坐在餐桌旁吃着无味的晚饭，边百无聊赖地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爸，这个暑假我想和你学游泳。”梅含月垂着脑袋，边吃边说。 “咦？奇怪，之前让你学你不学，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这个？”秋丽向来对梅含月所有的事情都极度地敏感，自然打破砂锅问到底。 “......”梅含月充耳不闻，继续咀嚼着口中的米饭，却忘记送口菜去下饭——其实，她已经很长时间不愿意和秋丽正面交流了。 “呵呵，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女儿想学游泳是好事啊，没问题，等暑假一到，爸爸就带你去游泳馆学游泳。”梅宇田打着哈哈，生怕女儿的冷场再次引燃秋丽的爆炸点，进而殃及他这条池鱼。 “哼，我看还是不去为妙，”秋丽阴阳怪气地说。 “怎么了？”梅宇田好奇地问道。 “我听同事说，最近游泳馆里有变态出没，专门拿着刀片割女人大腿上的肉，割的伤口特别深，有个女的差点儿死掉！” “不会吧！是谣言吧！我怎么没听说。” “你这窝囊废每天除了上班看报纸，下班买个菜，回来做顿饭，能知道什么？” “我.....我知道我没本事，你也没必要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我啊。”梅宇田委屈地小声反驳道。 “怎么着？难到我不说，孩子就不知道你是个窝囊废啦！”秋丽说完，突然把饭碗狠狠往地上一砸，回卧室去了，又把门反锁上。 饭桌上，梅含月却不紧不慢地一口口往嘴巴里添着米饭——却不吃菜，“含月，别总吃米饭，来吃块肉”梅宇田心疼地夹了一块锅包肉递进梅含月的饭碗里。 梅含月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掉那块锅包肉——酸甜酸甜的味道从舌苔涌上鼻腔，继而到眼眶，最后化作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下滑进嘴唇里，酸甜咸涩哭的味道缓缓地融合在一块儿，久久无法吞咽下去。 5 “含月，含月？”一个女人的影子在一个悬崖上呼唤着，悬崖下面是树木丛生的原始森林。 “你是谁？”梅含月恐惧地问道。 “我是你妈妈啊！”那个影子回答，声音非常柔和。 “妈妈?我不想上去，我害怕！”她开始发抖。 “过来吧，含月，别怕，有妈妈在呢。”影子边说边向她伸出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来。 “为什么非要上去？” “.......你上来就知道了，含月，快到妈妈怀里来。” 那影子边说边向梅含月敞开怀抱，诱惑的声音让人无法抵抗，就仿佛凭借曼妙的天籁之音引诱并吃掉水手的美人鱼。 梅含月中邪般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爬上阴冷潮湿的悬崖，那个影子却在慢慢地往悬崖边上后退着，“含月，含月，过来，快到妈妈怀里来。”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梅含月快要接近时，那影子突然往悬崖下纵身一跃，跟着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漆黑的万丈深渊里，不知所踪。 “妈妈！你等等我，等等我！”梅含月一着急，两脚踩空，接着“蹬”的一声，床猛地晃动了一下，她惊叫着坐起身来。 6 “含月？含月？你怎么了！”门外客厅里传来梅宇田的询问声——他今晚被秋丽关在卧室门外，只好睡在客厅的小沙发上。 “没，没事，做噩梦了。”梅含月深吸一口气。 窗外是一片皎洁的月光，草丛里的蟋蟀唱着小夜曲，一个恬静的夜晚。 窗内，无论是小卧室里的梅含月，还是客厅里的梅宇田，亦或是主卧内睡着舒服柔软席梦思大床的秋丽，全都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