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
德纳克莫小镇常年阴雨不断，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厚重的灰黑云层像是要将镇民压垮一般堆叠在天空。也许是这个原因，小镇上的人也总是愁眉不展的，不论何时都裹着黑漆漆的衣服，表情麻木而阴郁地走在路上，沉寂得只能听到雨声。 这一天，尼尔森一如往常的坐在诊疗室里，撑着下巴看着窗外行人顶着暴雨来去匆匆，他的表情也是一样的阴郁，但是也许是因为他长得不错，看着倒也并不十分压抑难受。 “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尼尔森将视线转向掉了漆的木门，“嘎吱”一声，他最先看到的是裹着黑色长筒皮靴的小腿，然后门外的人的身体又飞速的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个和这个小镇极不相称的青年——也许是少年，他身材高大但是偏瘦，英俊的脸上线条分明，却仍带着些许婴儿肥，笑起来很可爱。 年轻而且可爱。 这是尼尔森对西里尔的第一印象。 尼尔森转过身子，抬手示意他坐到桌子对面，问道：“哪里不舒服？” “唔，医生，我可能感冒了。”西里尔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 尼尔森站起身走到西里尔身前，示意他张开嘴，他弯腰看了下，确实有些肿。 西里尔笑着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回了原位，翻开一本病历，低头记录了起来。 “姓名。”声音沙沙的，很好听。 “西里尔，西里尔·克莱门汀。” “年龄。”他的看起来很软，唔，大概摸起来手感很好。 “十八。” “还有其他症状么？”尼尔森抬起了头，西里尔于是又看到了他的脆弱的颈子，白皙，细腻，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柔软得像是一口就能咬断。 西里尔忍不住笑了一下，眼角微弯，然后在尼尔森莫名其妙的视线里乖巧的答道：“有些头晕，没什么食欲。” 但是现在有了。 非常有食欲。 但是要忍耐。 “嗯……那我给你开点药，回去按时吃药。”尼尔森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西里尔于是就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也确实心情很好。 这是他走出地狱后看上的第一个猎物，唔，很有纪念意义，也许他需要温柔一点。 这样想着，西里尔的态度稍稍端正了点，他直起腰，双手接过尼尔森递过来的小本子。 “走廊尽头是药房，让他按着这个单子拿药就行。” 西里尔拿着病历，没有离开，而是道：“医生，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还不知道该住哪里呢，你有什么推荐么？” 那对浅淡的灰色眼睛又看向了他，尼尔森稍作思考就简单的答道：“两条街外的绿柠檬旅馆，或者再远一点的蓝鸢尾旅馆。” 西里尔露出为难的表情，看向窗外，道：“但是医生……你看，外面雨很大，我大概走不了那么远。” “我还生着病呢。” 尼尔森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外面暴雨倾盆，按照他的经验，应该会下上一整天。 尼尔森靠进椅背，又看向对面的西里尔，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轻轻笑了下，室内的光线很昏暗，尼尔森莫名觉得他的笑有些暧昧。 他又上下打量了西里尔一番，高个子，有些瘦，但是看向他的衬衣领口时却会发现他意外的覆盖着有力的肌肉，单薄的衣物下肌肉线条偶有暴露。柔软的黑色卷发下，少年那对漆黑的眼睛带着些许讨好的笑意看着他，眼尾上挑着，但并不显媚意，反倒是阳光开朗的。 阳光。 尼尔森并不明显的深吸了一口气，身子略显放松，然后也稍稍带了点笑意道：“那么，也许你不介意来我的房子住一晚，就在隔壁。” “你可以等到雨停再离开。” 西里尔开心的站了起来，高声道：“那是我的荣幸，感谢您的慷慨，那我先去拿药了，我可以在外面等您下班。” 尼尔森摆手道：“你可以在这里等，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患者了。” 他又看了眼桌子边上的旧时钟，然后道：“已经很晚了。” “好的，医生。”说完，西里尔就风风火火的和来时一样出了门。 尼尔森在又陷入了冰冷寂静的诊疗室里看着那扇木门发着呆，忽然又冷静了下来。 他在干什么，带着一个外人——一个年轻的男孩儿回家，他缩起肩膀，又犹豫了起来，想着过会儿西里尔回来，要不要……拒绝他？ 尼尔森于是更加犹豫了，他……并不想拒绝那个男孩儿，他看起来很好，而且很不一样。 和镇上的人都不一样，他看起来很暖和。 尼尔森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底的那点犹豫。 没等尼尔森医生纠结多久，西里尔就回来了，抱着一个纸袋，脸上带着笑容，尽管身子不适，他却依旧笑得很开心，黑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很漂亮。 回来之后西里尔就坐到了墙角的小床上，安静的等着，但是也没有安静很久。 “医生，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尼尔森·瓦奥莱特。”尼尔森抬头看向他，“叫我尼尔森就好。” “西里尔·克莱门汀。” 尼尔森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 “我想我应该正式的介绍一下自己。”少年眼睛微弯，唇角显出一点虎牙的尖端，压在唇瓣上。 尼尔森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收回了视线，但是西里尔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虽然因为喉咙不适而声音很轻，但是尼尔森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尼尔森先生，我是出来找亲戚的，有人说在这边看到过他，但是我找了一天了，也没人说看过……” “你见过么，他叫唐纳修，一头银色长发，长得挺好看的，个子很高。” “没有。”尼尔森淡淡答道。 “哦……”西里尔有些失望的缩了回去，接着道，“他是我舅舅，出来很久了，一直没有回去过，我外祖母……前些日子过世了，她去世前一直在说他……我母亲就让我出来找他，让他至少给外祖母献束花。” 尼尔森想了下，开口道：“我认识的人不多，但我会帮你问问的。” 看着少年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你不要太着急，总能找到的。” 西里尔勉强的笑了下，继续缩在床上，叹了口气。 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