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长谈与晚餐（2）
“我必将不负您所托，阁下！” 得到最高领导的肯定，青年高兴得背后都要冒出花儿来了，表情倒还是拼命绷着。 博尔特里沉吟片刻，重新坐回桌前： “我认为，这群人很可能还有下一个目标。为了避免今天的事再次发生、错失良机，我随后将给你签一份空白的同意代理文件。”博尔特里摊开手，趁势将自主权交给这青年：“由你自由安排最信任的官员担任代理，帮助你加快调查进度。” 听到这话，欧文微微发愣。他每一次都以最大的体谅和信任支持自己。但他真的能…… “不要妄自菲薄。” 博尔特里看穿了欧文的不安，大手覆在欧文手背上。 “看看现在的西港吧，官员、“背叛者”、帝国、坦木里……内忧外患。你觉得一个初来乍到、根基尚且不稳的继承人，他还是前任大公的私生子——他在面对虎视眈眈的众多势力和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的情况下，最看重手下人才的什么？” “看中他的可靠、忠诚，还有……背景清白。” “答案不是很清楚吗，欧文。”博尔特里的声线逐渐变低，“在这强敌环饲的环境中，我根本不知道父亲留下的班底有几个人值得信任。‘继承人’的头衔在地头蛇看来根本不算什么，连市政厅的职员都对我的继位无动于衷。” “……继承人……”欧文被他嘴角划过的一抹苦涩打动，突然完全理解了对方的处境。 “我定将雷厉风行地改写这一切：让西港自治领回到它应在的轨道。”博尔特里预言。 对于这句话，欧文现在毫不怀疑。只要他的领主大人一丝不苟地履行所制定的计划，一定能稳步达到最终目的。 博尔特里轻拍欧文的手背：“但是只靠我和我带来的尤里可不行。就像之前说的，必须广泛从民间补充人才成为新西港的栋梁。” 这个想法很对，欧文不自觉点点头。是的，要治理西港，外族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本地人来。 “那么如何让民间人才相信我不问出身，只求能力呢？我必须从对待我身边人开始，做出表率。” 青年只觉得被继承人的目光牢牢抓住，一时半会儿难以移开视线。 “欧文，虽然你是奴隶出身，但是我亲自挑选、出资、派去最顶尖的帝国大学进修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选择起用你，就一定会信任你。 我也，只愿信任你。” 欧文感觉自己的耳朵根都隐隐红了起来，但他不能这时候逃避博尔特里，只好假装整理发梢，不想任他把自己害羞的表情都看光了。 “不过，你也没有拒绝成为我心腹和宠臣的权利。”博尔特里笑了起来，说得笃定： “因为你将成为我西港新宫廷广开标准、不拘用人的典范。一切荣耀和宠爱，我都愿交付于你。” 面对博尔特里的承诺连击，欧文退无可退。他明白，自己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回报这样全心信赖他、给予他机会和权势的领主。所以他将手放在自己心口，带着天真的敬爱向未来的领主发誓： “是！我，我将忠诚于您，为您所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这样仍觉得不够，于是欧文牵起继承人的手，在他手背上印下微微战栗的、服从的一吻。 “我的领主，我爱戴您。我愿追随您，直到……永远……” 博尔特里目光微动。他任由欧文低头吻着手背，但几乎想将面前人一把拉进怀中。狠狠夺走他温热的嘴唇，将他吻到泪眼婆娑仍只能顺从地依偎；让他主动褪下衣裤、张开双臂缠着自己求欢，软软地叫着肚子饿，想要被主人的肉棒和精汁喂饱……好好教会他什么才是正确的献身方式。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因为欧文结束了吻手礼，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他，那双眼瞳期待里掺杂几分恐惧，等待着领主的回应。于是博尔特里尽情享受着被温润双眸凝视的这一刻。 半晌，才吐出了他应回答的话。 “欧文，我接受你的忠诚与誓言，并将之铭记心中。” 对面乖巧地嗯了一声。其实若对面换作尤里，博尔特里这时候一定会伸手去揉揉对方的脑袋，再贴在他耳边，暧昧又危险地诱哄他就在此处扒光自己，以身侍君。 可惜这样做与礼不合，清醒的欧文马上就会发现不对。所以博尔特里只是礼貌地点头微笑，不带情欲痕迹地抽回了手。 “那么，关于通告书写作的，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欧文错愕的表情告诉博尔特里，他几乎忘记了这段对话的原因是什么。这段谈话的起因只是问问博尔特里作为新任大公，想以怎样的态度进行继任通告。没想到两个人谈得太过投机，欧文傻乎乎地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青年顿感羞愧，在博尔特里越来越浓的笑意里抓起了笔。 “没、没有要问的了。您的回答已经让我受益匪浅、感触颇多。我现在一定要趁着您的话还萦绕在耳边，集中精神把通告书的主体写出来！” “嗯，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干劲。” 欧文继续写作，博尔特里则捡起了那本没看完的礼仪书，包间里又响起书页翻动和笔尖游走的声音。时间慢慢滑走，本该就这样安适地抵达黄昏。 但一串咕噜声打破了平静。欧文笔尖一滞，左手默不作声地捂住了腹部。可惜饥饿的胃是不会管主人意志的，它很快又传来了另一串抗议，控诉欧文忙于工作，根本没心思照顾自己的身体！ “嗯？” 博尔特里的双眼从书上抬起来，欧文微红的脸倒映在镜片中。年轻人这时候无比痛恨自己的体质，今天到底已经脸红多少次了？ “现在才下午四点半钟，已经饿了么？” “我……” 既然已经掩饰不了，还是干脆地承认了吧！ “呃。是的，因为我中午从警署回宫廷之后没吃中饭，只喝了咖啡。” 欧文认命地一边说着，一边想象露西知道了会怎样：她一定会生气地教训自己不好好吃饭吧，但也会…… “请送上一份甜品塔。” 关于露西的想象被博尔特里摇动铃铛的声音打断了。仆人进来行礼，她退出去后不久，就和另一个女仆推着小车回到了包间。 “这是舞会上用于招待的甜品塔？”欧文这样说，是因为他只在校谊舞会上见过。 小车上是一座雕花小塔，每一层都摆放了精致的可口酥点、切花水果或饮料。塔顶雕刻着一只将飞的白鸽，轮廓用金线勾勒。 “是的，除了舞会，它也常用于下午茶招待。现在这个点吃中饭太晚，晚饭又够不着。下午茶时间是三点一刻，亦晚了些，但还可以勉强。”博尔特里拿起几枚黄油乳酪曲奇，再添点青提，一起装进小盘子递到欧文的面前。 “请用吧，想吃塔里的也请自便。不过不要吃太多，不然晚餐可就吃不下了。” 欧文说声谢谢，接过博尔特里手中的盘子。看着任他挑选的甜点小山，他有种自己是只被投喂的仓鼠的错觉。当着继承人的面一个人吃零食，略难为情啊…… 博尔特里则继续喝他的苦咖啡。他不需要甜品或果脯，欧文害羞尴尬的有趣反应就是他的专属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