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无意与结因,怎料是恶果
红墙金殿饰旧痕,竹笺墨笔披粉尘。 百年血泪筑国业,何时又是新君任? 远望欢天地,不知近处寒。金玉听着远殿的舞乐,心神恹恹。皇帝日夜笙歌,荒废沉沦,国务之事,抛掷脑后,怎不使宫闱怨,朝臣怒? 风蕴哀声,狂鼓难掩,有心人听去,是肝肠寸断。门外的张合弯下腰身,细嗓拉高,开口道。 “禀告公主,是小人张合。” 得了传唤,张合拎着鸟笼到金玉跟前,说道。 “公主不如看看这鸟儿,它能唱能说,可得意了。” 金玉打开笼口,轻轻抓出鸟儿,放在手上抚摸着。 “成了笼中鸟,有翼也无用。” “野外残食难觅,风云多变,不如笼中玉食供给,暖房花景,享受得多。” 然而,张合话锋一转,又说。 “但鸟儿本该不受困阻,翱翔于天际之间,这才是自然法则。” 金玉笑得眉眼弯弯,将手伸出去,说道。 “劳烦了。” 张合把手往腿上搓了搓,然后双手握住金玉的手,似包裹在其间,等待她慢慢抽手而出。 “张合。” “小人在。” “这些玩意儿其实不必再送,屋里快放不下了。” “公主欢喜便好。” “那…由其他人操持也可,你不必亲自来的。” “公主是厌倦小人,不愿再看到小人么?” 张合将腰伏低,缩着腰背,卑微至极。见此情形,金玉揪着手帕,眼神闪躲。她晓得张合就是使朝廷上下,天怒人怨的罪魁祸首,以至于当他莫名靠近时,她会心有防备。 “公主忘了吗?” 张合从怀中拿出一条手帕,金玉看着眼前的手帕,摇摇头。倏忽,张合趴在地上,如一条狗耷拉着舌头,哈气喘进喘出,嘴里吠叫连连。猝不及防地,金玉被吓得坐倒在地。 最后几声结束,张合朝金玉前爬去,嘴角扬起病态的笑容,问道。 “小人如此模样,公主想起来了么?” 在张合眼睛的倒映中,金玉看到了神色惊恐的自己,从而陷入记忆的旋涡里。 “西园…” 张合兀自兴奋起来,激动地又爬前一些。 “是小人!是小人!当年小人被作狗骑,是公主救了小人!还有…还有赐于小人这块手帕!” 金玉看到张合的手在发抖,她接过手帕,说道。 “我记得,是我救了你。当年你倒在地上,头出了血,我便是用这块帕子替你止血。” “公主没有忘记我…” 张合收敛起面容神色,伸出手臂,说道。 “小人方才失礼了。” 金玉定睛瞧了会儿,才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 “小人改日再来。” 拒绝的话在嘴边,金玉却不敢说。 张合出了门,身板陡然挺直,并整理好额间的碎发。随从侍卫跟上,在后说道。 “大人,罗刹门已被官府剿灭,其余人马搬离原处。” “是谁引起风声?” “一名自称‘猪头使者’的人。” 张合把笼子打开,抓出玄鸟,歪着头看了两眼,接着手中力度由轻至重,任由鸟儿吱吱惨叫。随着声音变小,他将尸体扔回笼子里,深吸一口气,说道。 “就算是翻天覆地,也把他给我找出来。” 屋外巨风暗袭,塌上人暖困眠。江武回到屋里,十六执灯迎来。 “怎么又不穿鞋?” 十六把江武的外袍脱下,抖了抖沙尘,继而挂在晾架上。 “光脚舒服。” 待全身脱光后,江武泡进浴桶里,长吁一口。十六晓得他疲惫,于是替他按摩肩背,缓解劳累。 “猪头使者在外可威风了。” “没有老爷威风。” 江武的头靠在桶边,哼哼笑了几声。 “你要小心身体。” “许大夫说肚子没事。” “我担心的是你。” “老爷操心了。” 十六算了下那时场上的人数,直言不讳道。 “我还能打十个。” 听到烈风呼呼作响,江武不免抱怨一句。 “天子奢淫,民间祸乱,季节颠倒,纲纪近殆矣。” “老爷为人为民,相信很快就能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皇帝不信我,即便附有神力,千军万马也是全数淹没。要怪就怪我不是汉人,异国血统自然不被接纳,更何况还是敌国。” 江武仰起头,看着十六。这时,十六看到江武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面孔轮廓深邃,身体毛发浓密,体格雄壮高大,结合以上条件,他才意识过来。 “原来老爷是胡人。” “反应迟钝。你除了知道我个男人,还知道什么?” 十六听上去,感觉自己像是个傻蛋。 “记得你初入府时,躺在床上硬邦邦的,叫床都不会,像个哑巴。如今嘛…却是骚得挠心。” 闲聊间,江武说得多,十六笑得多。 十六:没有我打不赢的架,我真厉害。 江武: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