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季辰忽然从梦里惊醒，他感受到一种很真实的失重感，好像他正在从高空坠落一般。

    他刚刚意识到那是一场梦，还未来得及庆幸或是遗憾。下一秒钟，宋若倏然从床上跳下去，敏捷地跑向阳台，像一只在黑暗里追逐光明和自由的鸟儿。

    季辰惊惶起来，拼命地追过去，声音发颤，“宋若！”

    他奋力一跃，扑向宋若，把宋若被摁在地上。

    宋若转过身和季辰扭打起来，用力踢打季辰，季辰死死把他锁在身下。宋若四肢不能动弹，突然以头撞地，发出咚咚的闷响，斑斑的血迹印在地板上。

    季辰把宋若紧紧抱在怀里，痛哭流涕，“我错了，宋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这样。”

    鲜血从宋若的额头汩汩地流出来，糊住了宋若的眼睫。那双血污中的眼睛并不癫狂，反而很柔和。死亡并不是他和这个世界的反抗，而是他和这个世界的和解。

    季辰用左手死死地摁压住宋若冒血的伤口，用右手掏出手机打120。

    宋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季辰抱着他嚎啕大哭，

    “对不起，宋若。”

    然而宋若已经听不见了。

    宋若额头裹着纱布，沉静地躺在床上。

    季辰趁着宋若还没有醒来，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一边流泪一边温柔地抚摸宋若的脸颊。

    他以前想和宋若相爱，想要和宋若一直在一起，生死不论。现在季辰明白了，他不能接受宋若的死亡，他就是想让宋若好好地活着，全须全尾地活着，长命百岁。

    他终于愿意放过宋若。

    季辰又守了宋若三个小时，在这三个小时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祷告，他乞求宋若醒来的慢一些，甚至有些时刻希望宋若永远不要醒来，这样他们就可以晚一些分手。他是卑劣的，这一点他从来都知道。

    宋若睫毛微微颤动，终于还是醒来了。

    季辰放开了他的手，哭着说，“宋若，我们分手吧，我以后不纠缠你了。”

    宋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活气，听见这句话他没有任何表情。惊讶、欣喜抑或是难过，他都没有，他就是很平静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宋若眼珠转动，看着季辰，点点头说：“好。”

    季辰心里压着一股深深地悔意，他为什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明明他们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没有了我，你一定能够好好活着，对吧？”季辰替宋若掖掖被角，低声问道。

    宋若低着头没再看他，露出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疲惫，“不关你事。”

    宋若只觉得很累，眼皮越来越沉。他闭上眼晴，又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季辰居然还没走。

    宋若微微抬起了眼皮，“你怎么还没走？”

    季辰担忧地看着他：“没人照顾你，我怕……”

    宋若冷冷道：“出去！”

    季辰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然而还是闭上嘴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他回头看着宋若，“再见。”

    宋若把头转向窗外，冷淡地说，“不要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