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没事吧
忙碌的一天结束，秋岚人还在地铁，心思却更快一步地已从医院直接飞回家里。他脑内继续琢磨怎么让高一程不再生自己的气，怎么让他高兴。让他心情变好的方法都有什么……看电影？打游戏？跟他讨论数学？最后这个算了，他会被我这智商气得更厉害。要不给他买点儿他爱吃的东西…… 秋岚一路都在思考，直到自己本人也回到家，快走到客厅沙发时，才如同魂魄归体般回过神，看到沙发坐着一个中年男性。 对方看上去有四五十岁，身着淡蓝色衬衫，下摆束入西装裤，从身材能看出平日有在健身锻炼。他放下手中的手机，眼神锐利又带着疑惑地盯着秋岚，用空着的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秋岚定在原地不动，怔怔看着他的脸，先是以为自己走错家了，扭头看看四周，又觉得不对，走错的话自己根本不可能进来，这里就是高一程的家。 “你是……？” 中年男人发出问话，并站起身来。秋岚再次看向他。他的目光直切秋岚，像要穿透他，扫描他的全身，直达他的内心。秋岚一瞬间感到呼吸急促，这或是来源于对方严肃的气场，以及身高造成的压迫感。 对方稳而不乱地站在那里，冲他发问，好像他才是不速之客。 等下，这里本来就不是自己家。 秋岚猛然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是高一程的爸爸。 他看上去长得和高一程是有些像。高一程他爸怎么会来。这里也是他家，他想来确实随时都可以来。对，门也有他的指纹，他可以自由进出。他就是高一程他爸，一定是高一程他爸，没有错。 “那个……”秋岚边胡思乱想边磕磕巴巴发出声音，“那个……我是橙子他朋友……” 等下等下在他爸面前能叫“橙子”吗？是不是应该说大名？遭了我到底应该说什么我该说啥！怎么办我要跟他一直就这样？单独跟橙子他爸聊天？卧槽也不给我个心理准备卧槽卧槽太突然了不行不行…… “那个，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些事，我先出去一趟。” 秋岚借口逃出家门，怕高一程的爸爸追过来，又往楼梯通道跑，躲到通道门后，边喘气边听家门那边动静。 那个人没有出来追他。 那个人应该就是高一程他爸。 秋岚依旧没有冷静下来，依旧心脏狂跳不止。他觉得自己满头都是汗，腿发软，想蹲下来抱紧自己，还想用拳头锤自己一顿：遭了遭了我刚才那是什么样子，我当着他爸的面第一次见他爸……卧槽我刚才说的啥，我怎么不说一句“叔叔您再等一会儿高一程可能很快就回来了”什么。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快疯了。我好low。我那是什么样子。糟糕。怎么办。那是橙子他爸……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如果有后悔药，如果能穿越时空回到十几分钟前，秋岚绝对会选择先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家。再来一遍绝对不会回家，因为就算回家，也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高一程他爸，不可能跟他爸单独待在一个屋檐下的。 秋岚就这样躲在楼梯通道口，听着电梯声，等到了高一程他们回来。 “应该是你爸……总之……家里现在有个我不认识的男的……” 在听到秋岚说自家老爹来了，正坐在家里客厅后，高一程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他第一个举动是把手机拿出来。秋岚和秋月不知道他在手机上翻看什么，心里疑惑他为什么看手机；秋光在旁发问：“啥？橙子哥哥的爸爸来了？” 高一程翻看了通话记录和短信，看了所有社交通讯app，都没有看到高建宇提前告知要来找他的电话或消息。 高一程沉吟几秒，熄灭手机屏幕，抬头，看着秋岚的脸，胸口起伏了一下，说：“他可能想给我一个惊喜吧。” 他给的明明是惊吓！秋岚心想。 “我没有跟他，跟我妈说，你们来和我一起住的事情。”高一程视线转向房门，继续道，“他也不认识你。所以看到你，他肯定也吓了一跳。” “……不，我看你爸挺冷静的……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报警把我抓走那种……” “噗。是吗。” 高一程笑了。 秋岚忽然全身放松下来，心平静了。 “没关系。回家吧。如果真的是我爸，正好介绍你们认识。”高一程与秋岚对上视线，缓缓道，“你们早晚都要接触。” 高一程说完，走向大门。秋光问秋岚“橙子哥哥的爸爸是什么样”，秋岚没有理他，看到高一程把门打开了，跟上去。“哥。”秋光追秋岚。秋月见他们都过去了，也抬起脚，藏在他们身后，跨入家门。 “爸，您怎么来了？” 秋月看到高一程只往前走了几步，就发出了声音。秋月没看清客厅沙发那边的人，旋身关门时只听到那边传来回话：“在附近吃完饭来看看你。不行吗？” “我早知道的话今晚就早一些回来了。” 高一程轻声笑说，同时发觉高建宇视线没在自己身上。 “秋岚你们两个刚才应该见过了。他是我大学认识的朋友。我邀请他和他弟弟来这里住几天。对了，他弟弟就是我之前说过，我辅导的小学生。”高一程边说边来回移动目光指自己提到的对象，最后向秋岚他们介绍高建宇，“这是我爸。” “叔叔好。”秋家三兄弟对高建宇莞尔问了声好。高建宇微笑回应，让他们来沙发这边坐下来，并道：“屋里热，把外套脱掉吧。” 高一程接过他们的外套，去帮他们放回房间。秋家三兄弟在高建宇所在的旁边沙发坐下。高建宇看着秋岚：“你叫……秋岚？哪个qiu？” “秋天的秋。”秋岚顿了下，也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少有些尴尬，又道，“岚是山，下面一个风，刮风那个风，那个岚。” “跟秋瑾一个姓啊。” “嗯嗯。” “这名字不错。你们都吃过饭没？” “吃过了。” “好。在这里玩好休息好。” “嗯谢谢叔叔。” 客厅安静下来，双方沉默。高一程将自己的外套和包也放下后，从主卧出来，与高建宇四目相对。 “岚岚。”高一程走过来，“你先回卧室休息吧。你上了一天班了。秋光和秋月也去休息吧。我和我爸说几句话。” “啊嗯……”秋岚看看高建宇，点了下头强笑，“那我……” “去吧。要休息好，身体很重要。” “嗯。嗯。我们先过去了。你们慢聊。” 秋岚往主卧的方向走，感觉身后，高建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他不敢扭头。如果与高建宇对视的话，一定会被看透内心。秋岚推开主卧的门，回手关上，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应该跟秋光秋月一起去客卧才对？！ 一个人站在主卧里，与客厅那边隔开。秋岚很快冷静：不不，跟朋友一起玩一起住睡一起没啥奇怪。是我自己想多了。是我自己因为对他……我…… 我这属于……“做贼心虚”吗？ 秋岚听到房外的声音。听起来……高一程和他爸，好像去书房了。 书房的隔音特别好。他们不在客厅聊？担心还是被我们听到？是不想让别人听到的谈话？商业机密？ 秋岚觉得这会儿突然很累。他躺到床上。很累。高一程的爸爸，高一程的父母……刚才的紧张感……突然觉得很累……突然就见到他家长……心里猛地觉得很沉……其实他爸爸说话挺随和的，不像太刻板不像太不讲理的人……但…… 就好像突然把某种现实甩到眼前一样。 秋岚取下眼镜，闭眼小憩片刻，睁开眼看看手机，再闭眼休息会儿，再刷刷手机。 九点四十多分，秋岚终于听到房外有声音，听到高一程他爸告辞的声音。 大门打开再关上。秋岚翻身下床，慢慢走到门后仔细听外面的声音，轻轻打开门，看到高一程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你爸走了？” “嗯。” “你没事吧？” “嗯？” 高一程疑惑地在秋岚面前停下，看着他。秋岚愣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这么一句。他看着高一程的脸色：“你们……你们刚才……” 你们刚才聊的什么？秋岚不知道要不要问这个。都特意去书房聊了，肯定是不能说的吧。 高一程似乎会读心术，明白秋岚的意思：“我们刚才随便聊了聊天。他想知道我最近怎样，问我留学择校，准备，还有新年的安排。我们新年有的时候会去南方那边避寒，有的时候就在家，有时也会去国外旅游。” “……哦……嗯……” 他说的坦荡，都是些很平常的事，自己却表现得很紧张，好像自己把这事儿看得多么重，胡思乱想……秋岚脸不由烧起来。 “你吃了没？”高一程边问边走进主卧。 “……啥？”秋岚侧身看他。 “给你带的吃的。”高一程走到书桌前，用手提了下放在上面的塑料袋，还有重量，“你怎么没有吃？” 秋岚走到他身旁，看到那是一袋被包装纸包着的煎饼果子。 “我以为……是你的什么东西就没管……” 秋岚注意到袋子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他拿起来，看到上面写了四个字——“给岚岚的”。 秋岚的心脏像被弹了一下。 他还专门写个纸条…… 出去玩，心里还想着给我捎份吃的…… 岚。他写的“岚”字好好看，“风”的弯钩画得好潇洒。 “需要热一下吗？”高一程问。 “……不用。还温着。”秋岚顺手把纸条放进自己衣兜内，用手摸了下煎饼果子，并把它拿起来，“太大了……我根本吃不完……” “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你尝一口。” 高一程本以为秋岚会囔囔“不吃不吃”，谁知他今天好像一只乖乖的小猫咪，什么话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咬了一口。 “这个煎饼果子灌的鸡蛋好实惠……饼本身也很脆很香……之前吃的感觉全是没什么味儿的面……” 秋岚坐在床边，把煎饼果子吃了一大半。高一程在书桌前，取下隐形眼镜，戴上框架眼镜，听到他边吃边评论的话，朝他微笑了一下。 秋岚噎住了。 暗恋对象……他应该没有生气。 高一程去倒了杯水回来递给秋岚。秋岚几乎喝完。 是我多想了。 秋岚捂住胸口，轻轻揉了揉。 他没有生我的气。应该。 高一程坐回书桌前，看着手机。有些疲倦的神情。刚才打开门看到他的第一眼。这几天的样子。 ……他可能心情不太好。 秋岚心情也变得沉沉的，低下头，拿起手机，想找点儿乐子。 点开ＱＱ，秋岚先看到这几天常聊的大学室友发来的一条新消息—— “阿秋啊，你跟你那个富婆和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