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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禅宗教学篇

    第四十一章 禅宗教学篇

    二月二十六号这一天,芮姜是下午班,早上的时候,她坐在那并不很宽阔的餐桌旁,桌面上放了一盘包子,还有一碟酱油蘸料,酱油里有一点绿绿的膏状物,搅开后星星点点地漂浮在深红褐色的酱油汤上。

    芮姜夹起一个包子,在酱油碟里蘸了一下,然后咬了一口,啊,真是美味啊,木耳粉丝腐竹鸡肉的包子,里面还加了一点点油条,包子馅料里面放油条还是从妈妈那里传下来的方法,有一些北方同学难以接受这种“面包面”的方式,与油条蘸酱油一样,油条丁做包子馅也是有一点匪夷所思,不过味道其实真的不错的,有点像油面筋的口感。

    其实本来是应该加猪肉的,然而鲜猪肉已经吃完了,现在厨房里储存的都是腊肉香肠之类,所以昨天就用沙鸡肉和馅,鸡肉可惜虽然很鲜却不够肥美,因此芮姜特意到外面买了一条猪膘肉,熬了一大碗猪油,舀了一大勺放进馅料里,所以这杂菜鸡肉包也滑嫩得很,咬起来一包油呢。

    尤其是蘸料里面还放了山葵酱,其实山葵酱本来是不应该直接搅进酱油里面的,因为这样子会破坏山葵酱的味道,很有一点没品,不过自己现在吃的是包子,分成两碟不是很好蘸食,更何况自己也不是口味那样精细的美食家,对于味道上的变化纤毫不漏的,自己就是觉得,这种山葵酱油也十分不错啊,用来给包子饺子之类调味十分不错。

    从前每当吃水饺的时候,妈妈时常就会感叹自己居然不喜欢吃蒜,“蒜泥酱油蘸饺子多好吃啊,真是可惜”。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芮姜本来是没有什么遗憾的,巴不得能远离才好,可是听妈妈这样说的次数多了,不知为什么竟然也有一丝丝遗憾起来,仿佛自己是错过了什么本来可以享受到的好东西一样,不过她很快就从这一条逻辑的死胡同里转了出来,这样的话术其起点基础是,有一样东西是自己需要的,而事实上自己并不需要,甚至十分反感,因此后面的话便都说不到了。

    如果自己一直钻在里面出不来,或许还会产生一种竞争欲望,别人能够得到,为什么自己得不到?自己一定要向着那个方向努力,否则就是落后于人,其实别说是蒜泥饺子,就算是蒜泥白肉自己也没什么欲望。

    看来营销术在相当程度上是利用心理学啊。

    芮姜一边吃早饭,一边看视频,平板支起来立在餐具前的桌面上,人像在上面晃动,九八年的刘德华演唱会现场,看起来很具有历史感,图像也有点不太清晰,毕竟那个时候的录影技术有限吧,不过岁月回溯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二十几年前的郑伊健还很年轻,而且很害羞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清纯,那种青涩的气质令人心动,太可爱了(???)

    视频中段的时候,主持人拿了一罐绿绿的酱料过来,是芥末啊,这是要恶搞一对明星,三文鱼寿司倒是很新鲜很诱人,橙红色的生鱼片,洁白的米饭,然而主持人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芥末抹在上面,绿芥末搭配红三文鱼确实是非常好看的,可是那味道简直令人一阵冒汗啊,郑伊健登时两只眼睛都直了,这样子一个吃下去可怎么得了?一会儿还要唱歌的。此时的郑伊健两只眼睛明显比方才要亮,只怕已经有一点要流泪了吧?泪光晶莹啊!

    早饭吃完后,视频也看完了,芮姜将餐具送到洗碗机里,回过头拿过手机来看,刷了一会儿网页后,她打开微信,进入尤白薇的朋友圈看了一下,啊,四天前表姐和小侄子已经道别离开了,如今尤白薇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芮姜便发了一条消息:“白薇,客人已经回家去了啊,好好休息哦。”好悬啊,差一点打出恭喜恭喜的字样。

    然后芮姜就去清扫猪圈鸡舍中的粪便,动物多起来的话,排泄物也很令人头疼呢,鸡舍里还要换新的干净沙子。

    一个小时之后,芮姜回来了,洗了手脸换过衣服之后坐在沙发上,拿过手机来看,只见尤白薇刚刚回了一条语音:“是已经走了,我本来想送了她们之后就重新开工的,哪知刚写了两天,这两天就生理期,不知为什么,这两个月的经期总是比从前要痛,我之前不怎么痛经的,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了,连抱小柚子都吃力。”

    芮姜一看,痛经啊!要说这个事还真的有点麻烦,自己也曾经痛过几次的,有一次不知怎么突然非常严重,躺在那里根本动不了,到如今自己对当时的疼痛已经印象不是很深刻,但那种浑身虚脱无力的情形还深深留在自己心头,或许是痛楚夺去了自己的力气,当时自己身上软成一滩泥,如同无骨的海蜇一样在床上软趴趴地蜷缩着,身上还盖了一条棉被,我的天啊,当时正是八月初,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然而自己却根本不敢开风扇空调,甚至连窗户和门都不敢打开,只要有一丝丝风钻进来,身上就发起抖来。

    当时她是无心照镜子去看自己的脸色,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次肯定脸上白得好像鬼一样,不过好在她的身体还算不错,那一次重度抽风之后,基本上没有再发生那样的情况,有的时候经期是难受了一点,但都能够顶得住,因此她此时就特别同情尤白薇,尤白薇这一次一定是痛得不轻,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的,堪称气若游丝,而且像她这样一个偏爱文字的人,又由于常年码稿,打字速度飞快,平时几乎从不发语音的,这一次居然发语音,显然是一点点打字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可能此时正躺在床上,而不是坐在电脑前。

    “怎么会这样?你从前身体素质很不错的,连感冒都少有,怎么会突然之间痛经这样严重?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确实是很大压力,所以才突然痛起来的吧。”

    “啊啊,白薇我不和你说了,你好好休息,抱一个暖水袋在腹部啊,能缓解一下的,如果疼得厉害了,看要不要吃一点止疼片之类,不要硬扛着,硬顶过痛经虽然有一种成就感,但是没有意义啊。”

    “知道了,我挺尸了。”

    听了尤白薇这句话,芮姜虽然替她担心,也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真不愧是知名网络作家呢,即使痛成这个样子,说话也是很有味儿的,很有一点苦中作乐的幽默感,这自嘲的精神太强悍了。

    芮姜没有回复“白白”,连个表情都没有发过去,以免耗费尤白薇的精力。

    这一天下午,芮姜接诊了一只叫做洛洛的猫,是心肌病引发肺水肿,血栓下肢瘫痪,从手术室里出来之后,芮姜和洛洛的主人赵女士详细交代着情况。

    赵女士悲伤地说:“唉,都怪我,放任洛洛这样胖,微博上我知道的两只网红猫咪,都是疑似因为心脏病引发肺水肿而突然离开的,它们不是因为肥胖,但洛洛肯定和肥胖脱不了干系。洛洛其实平时吃得不多的,但是不爱玩儿,不肯动,我因为心疼它,也就不忍心太过严厉地让它减肥,现在才知道这样反而害了它,如果我能够坚持住,它今天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芮姜:“呃……赵女士,其实跟肥胖关系不大,基因相关,早期症状不明显,当症状明显的时候就已经危重了。”过度肥胖虽然很有隐患,然而这一次真的不是肥胖的锅,减肥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送走了赵女士,芮姜吁了一口气,猫生也是很艰难啊,在它短暂的十几年的一生中,也会经历许多风险,这种心肌炎肺水肿外加截瘫的病情,放在人身上,悲剧色彩就格外强烈鲜明,如果经济条件不是很富裕,更加是人生中一个极其严峻的考验,如果自己发生了这样的重病,纵然有空间,又能有多大用处?所以身体健康真的是太重要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地聊天,周玉蛟笑着说:“昨天我堂嫂和我抱怨,说开了年,补课费又涨了,是重点中学的老师呢,非常厉害的,补课效果好,然而那价钱也犀利得很,她们夫妻两个,有一个人的工资要全都花在补课上了。我觉得她说得有点夸张,不过课程也不便宜就是了,我那个小侄子数学本来很烂的,给那位老师一补,虽然不至于拔尖,然而已经是中游了,不会拖后腿,今年就要中考了呢,绝不可以放松的。”

    芮姜笑道:“现在的小孩子也真的是很辛苦,寒暑假出来旅游简直跟监狱放风一样。”

    岳清波微微一笑,道:“跟你们讲个笑话,我高中时候有个物理老师,讲起话来说不出的难以理解,就是他的语音我都无法转换为文字,前后那些字都不知是怎么联起来的,也算是非常有创意吧,所以那个时候我的物理成绩就一落千丈,本来初中的时候还算可以的。我妈看着我的成绩单对我发火,我说‘老师讲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我妈就说‘你想懂你就能懂’。”

    芮姜的眼神顿时有些不一样了:“清波啊,阿姨是不是修佛学的?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一种禅宗的味道,特别像高人打机锋,忒玄奥了。”

    岳清波耸耸肩:“她看起来像是有信仰,实际可能是没有吧,她同时愿意去教堂和寺庙,但她不完全相信其中的任何一个。”

    周玉蛟点头道:“跨宗教多神论,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挺中庸的。”

    岳清波继续说道:“后面她看我实在是不行了,终于给我找了一个比较出名的老师,过了一阵我物理成绩上来了,有一天班主任问我,‘找补习老师了吧?’我说‘没有没有,都是滕老师的功劳’,班主任说,‘你骗我干嘛?老滕要是有用,你物理早就上来了。’我说‘哦,我妈昨天料到你会问我,所以她让我这么说的’。”

    阮涛在一旁笑得眼珠儿都看不见了:“清波你毫不犹豫供出了麻麻啊!”

    岳清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芮姜好奇地问:“清波,为什么阿姨不肯给你请补习老师?我看你家里也不是缺钱的样子。”有一次岳清波的妈妈来医院找她,穿的戴的都很够档次。

    岳清波说道:“天知道是因为什么呢?反正我和她的思维就好像地球人对火星人,就不在一个频率上,总是无法对接。”

    周玉蛟摇了摇头:“我也是无法理解啊,女儿说听不懂讲课,为什么就硬是拗着不肯找老师补习呢?这简直就好像明明有无痛分娩,硬是要无麻顺产,痛苦能显得伟大还是怎样?”

    芮姜:简直好像宗教狂热者的自我鞭笞,清波的妈妈信的莫非是基督教的鞭挞派?那是欧洲中世纪大瘟疫背景下产生的教派,非常偏执的,而且也是人陷入绝望的一种表现,只不过这鞭子是落在了女儿的身上。

    又过了几天,三月二号的晚上,芮姜回到家里后,便给尤白薇发了一条消息:“白薇,经期结束了吗?身体好一点了吗?”到现在差不多一周了吧,如果还不到达尾声,真的怀疑是血崩,要去医院了。

    然后芮姜就去了厨房。

    当晚饭端出来的时候,尤白薇的回答也到了:“基本结束,现在好多了,给你看我的自拍,中间有两三天脸色真的吓人,现在好多了。”

    芮姜一看那张照片,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场痛经下来,尤白薇的脸色直到现在仍然有些发白,而且下颏也显得有点尖了。

    “哎呀好像是有点瘦了呢,白薇你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好好补充一下啊,压力不要太大了。”

    “唉,其实如果可以,我也是希望能放松一点的,然而没有更文的速度就不能吸引读者,收入也会受影响。小柚子是我的责任,主要还是依靠我,可是他身体不时就会闹毛病,有的时候本来一连几天都很有灵感,写作速度特别快,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抓着我的手在写一样,然而一下子打断了,后面重新接续上就有点吃力,情节的遗忘倒还罢了,故事点都有记录的,但是那种蓬勃的情绪已经失去了,这样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有的时候看到自己电脑里的写作计划,就特别着急,从前要完成这些计划本来不算什么的,即使有迟延,也不会拖延很久,然而现在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

    “是啊,而且还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会来客人,也是意料之外突如其来的事情了,真是难为你。”招待客人很费心力的啊,好在家里一大一小两位客人没有住满一周,否则更疲倦了。

    “客人没来的时候有些压力,不过她们来了之后倒是还好,表姐和我聊了孩子的事情,不住地宽慰我,她有个同事,哥哥是唐氏儿,现在已经将近四十岁了,妈爸年纪大了,这个哥哥肯定是她一辈子的责任,但是从另一面来讲,倒也锻炼出她凡事都靠自己的独立个性,反正凡事往好的一面去看吧;侄子也会陪着小柚子玩儿,拿玩具逗他,还给他讲学校里的故事,虽然小柚子现在听不懂。生活原本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她们来了,倒是给我透了一口气,好像突然打开一点窗子,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一样。”

    “家里有了客人,气氛就更活跃一些。现在她们离开了,虽然有些不舍,不过重新回归平静,可以努力写文了吧?今天的进度怎么样?”

    “今天成绩不错哦,到现在已经敲了一万两千字,晚上估计还能再敲两三千字,很久没有这样飙过高速了,可能是中间停顿了这么多天,虽然是一直有事,然而也算是另一种休息,大脑转换过一下轨道之后,有一点放空的感觉,十分清新了,就好像刚刚整修过的机器一样,所以速度特别快。不过可惜的是,从七号开始,又要带小柚子去做干细胞治疗,又有三天时间不能写稿。”

    芮姜:“那么就当作是养精蓄锐吧,这三天有空可以看看书之类,也算是充电了,等你回来,一定又是一个神速的作家。”

    “哈哈哈飞毛手吗?”

    “艾玛白薇你手上长毛了吗?好恐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