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知道个屁
万行衍不想再去管罗罗了，他抓了凌语的头发，扯着他膝行出了石牢，这才甩开手，还没等凌语跪好，反手就是一巴掌：“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这一巴掌打的并不重，可凌语却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一下愣是没起来。万行衍愣了愣，转头看向不远处的A070：“几档？！” “回主子，还是五档。”A070立刻跪下：“七零违背命令，到时间没有上调，请您责罚。” 万行衍闭了闭眼，冷冷道：“关了吧。” A070一愣，随即便手忙脚乱的掏出遥控器，把那个电击的东西关掉。 主子眼底好像有些红血丝吧？那刚刚，是真的要犯病了吗？但是，主子现在这状态，又不像是要犯病的样子。 A070神情复杂的看向凌语，第一次想要感谢和祈求所有他从未信仰过的神明。 “谢谢主人。”凌语感到体内一直折磨着他的强烈灼烧和刺痛消失了，浑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放松下来，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舔了舔嘴里被牙隔破了的地方，艰难的将体重重新压回到膝盖上，那侍卫刚刚压的真不轻，膝盖可能是肿了。 万行衍以为凌语多少会有些情绪的，可他一低头，却看到凌语满眼的顺驯：“主人？” 万行衍看着凌语这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冒火，他冷哼一声：“主人主人的，叫魂呢？” 凌语叹了口气，真跟叫魂差不多了。 万行衍冷哼：“你不是连叶御都不看在眼里吗？刚才怎么跟只小鸡仔似的被人压得跪地上？” 凌语无语：“我总不能反抗吧？而且，我没看不上叶御大人啊，您别挑拨……离间。” 万行衍瞥了眼有点嘴瓢的人，似是随口一问：“我若也像对罗罗这样对你，你也不反抗？” 凌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主人：“您上次要杀我，我不是也没反抗？” 万行衍被凌语噎的有些气急败坏，抬脚踩在凌语大腿上，微微用力，让凌语跪坐下去，随即，他把胳膊搭在自己那条大腿上，俯身看向凌语：“沈家答应了老三什么，才让那家伙费心帮你留下。” 凌语挑了眼角，看向万行衍：“您别试探我了，和沈家有勾结的不是三爷，是五爷。” 万行衍目光一沉，他没想到凌语会说出来：“你这可是背叛沈家了？” 凌语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这本来就不是沈家的事。”他看向万行衍微微眯起的眸子，认真道：“主人，有些事我或许不会说，但我不会骗您的。” 万行衍沉默的看了凌语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凌语的话，脚下渐渐用力，直到凌语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才笑道：“刚刚在屋里怎么不说？” 凌语：“人多。” 万行衍：“……” 凌语看看万行衍一点也不惊讶的表情，试探道：“主人，您其实，知道是五爷吧？” 万行衍挑眉，凌语很无语道：“那您刚才一直三爷三爷三爷的，您这心思可真够深的。” 万行衍身体有往前倾了倾，脸离凌语很近了：“我什么心思？” 凌语突然就觉得有点压迫感，下意识就往后仰了仰身体：“今不是所有在场的人都以为您知道了，罗家投靠了三爷吗？” 万行衍得寸进尺的又往前倾了倾，鼻尖都快顶在凌语的鼻子上了：“所以呢？” “所以……”凌语被万行衍这么逼着，呼吸有些急促。明明是宽敞的能跑车的小广场，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喜欢的小流氓堵在了小巷子里，莫名有点脸红：“所以您肯定是打算三爷五爷连锅端了。” 万行衍眯了眯眼，重心移回，给凌语喘息的空间。这小子，很敏锐啊。 凌语深吸了几口气，小心的看了看万行衍，就得这个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便试探道：“主人，您给那个罗罗一个痛快吧。” 万行衍垂眸看了眼凌语一眼，淡淡道：“你在给我的敌人求情。” “他就是个小孩，哪里配得上做您的敌人啊。”凌语突然抬手搭上万行衍垂着的手腕，那里的青筋还鼓着，看着有些让他在意。感到万行衍一瞬间的戒备，他便将手拿开，低低道：“不值得。” 他虽然不知道万行衍是怎么回事，但他看得出，万行衍在努力压抑什么。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多管闲事，也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可他总觉得，万行衍希望他能阻止他。 万行衍不说话了，他看了凌语一会，对A070道：“去拿三瓶矿泉水。” A070愣了下，眼里带了一丝担忧，但他看到万行衍眼底还未完全褪去的血丝，不敢犹豫，答了声“是”便匆忙离开。 他拎着凌语出来的时候就决定暂时不杀罗罗了，既然不想舒舒服服的死去，那他就收回好了。 他不急着动罗家，也不急着动老五，罗家负责人事，几乎和他所有兄弟都有联系。这么好的指东打西的机会，他不想错过。罗罗这次若是活下来了，那就留着吧，总会有用处。他得给老五更多的机会做更多的事。 还有老三，老六这两个不安分的，既然要出手，不如一锅端了。 沉默中，A070拿了三瓶矿泉水过来。万行衍松开了踩着凌语的脚，说道：“都喝了吧。” “是，”虽然三瓶这个数字实在是个不怎么好的暗示，但凌语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水，在A070复杂的目光中平静的都喝了下去。 嗯，稍微有点撑。 “凌语，”万行衍的手划过凌语热乎乎的脸颊：“你有点，太过听话了。” 凌语看向万行衍，一时不明白这人想说什么。 万行衍看着凌语眼中的茫然：“为了沈家，值得吗？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忍着，值得吗？” 凌语一愣，万行衍又讥讽一笑:“可我要是一直关着你，你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你这么听话有什么用？” 凌语慢慢吐出一口气：“主人，我听话，不是为了沈家，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万行衍目光一凝：“你这是承认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 “来做您的私奴，也是我的任务。”凌语语带双关的道：“但怎么做，是我的事。” 万行衍看了凌语一会，笑道：“再听话的人，也都会有个限度。你也该有个底线吧？” 凌语呼吸滞涩了一瞬，就算他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心态，对着这样的万行衍也无法不紧张：“主人，我……” “我相信你在我面前的表现都是真实的。”万行衍替凌语把汗湿的发帘缕开：“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他经历过太过的背叛和阴谋，所有的真实，都只是为了最致命的一击。 他不想给凌语背叛的机会，但前提是，他要先弄清楚沈意德的目的是什么。 本来光是沈家还好，不管沈家觊觎万家什么，凌语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但若是掺和进他们万家的夺权之争里，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他没法逼迫凌语背叛沈家，要弄清楚沈意德的目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时间，拖不起。 既然这样，那他就断掉凌语所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性，等到沈家放弃了凌语，这个人才能真正属于他。 “凌语，以后不要再给别人求情了。不值得。”万行衍打定主意，蹲下来和凌语平视道：“你大概不知道万家的私奴能有多大的脸面吧？” 凌语：“主人……” “我教给你。”万行衍看了看凌语的脸颊，说道：“只不过，我教人，一向比较粗暴。若是坚持不下去了，你可以试试反抗，也可以，来找我谈谈。” 凌语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就可以谈一谈的。可是，人总是不相信可以轻易得到的信息，他现在就算对万行衍和盘托出，那个人也不会相信的。 凌语默默叹了口气：“您打算怎么教？” 万行衍道：“去求一百个人打你耳光，求谁我不管，每人打几下我也不管，但一百个人，一个不许少。” 凌语看了看万行衍，乖顺的应道：“是。” 这教法，果然是粗暴。不过，万行衍不打算让他在万家有什么脸面是对的，沈意德交待给他的事，他可以不管，但沈意德肯定还有他所不知道的打算，这让他有一种跗骨之蛆的恶心感。就算他什么都不做，都可能给万行衍带来麻烦，不管万行衍怎么怀疑他，他都不能算完全无辜。 万行衍不想凌语抗拒，可凌语竟然挺平静的就接受了，他心里也不痛快，不由恶语相向道：“等打完了，万家私奴能有多大的脸面，你大概也就有了切身体会了，以后再给人求情，心里也能有点数。” 凌语看了看万行衍，俯身道:“凌语知道了。” 万行衍看了凌语的后脑勺一会，在心里说了句“你知道个屁。”，然后，他站起来，看向A070：“脸上的伤要及时抹药，膝盖疼不用一直跪着，该吃吃，该喝喝，但不到一百个人，就在这个院子里待着，不许回去。” A070：“是……” 万家人真他妈神奇，他已经如此强势霸道了，却还有那么多人不怕死的走在造反的大路上。 进楼门之前，万行衍又回头看了眼凌语的方向，万家这环境本容不得他动什么情义，可真动了心，他也没什么可退缩的。 万行衍走后，凌语默默的又跪了一会，叹了口气：“跟你说，我就没怎么求过人。” A070默了默，低低道：“罚的不重了。” 凌语看向A070，差点以为自己没听清。 A070清了清嗓子：“我先去给你拿药。” 主子眼底的红血丝他看得清楚，放在以往，这就是犯病的前兆了。凌语这种时候招惹主子，罚的可真不重。他都不知道主子是怎么克制住的？ “主子”萧锦远远见万行衍说完话就往主楼走，连忙追了上去，低声问道：“F106怎么处理？” “杀了吧，”万行衍随口说完，却又道：“等等。”他停下脚步，略一沉吟，说道：“跟叶御说，让F106做罗罗的掌刑侍奴。” 萧锦愣了下，便带着一丝敬畏躬身退下了。 铁门被合上，将深沉的绝望关进了那间狭小的石屋。 罗罗蜷缩在地上，看着地上那把被留下的小刀，目光有些涣散，膀胱要被胀破的痛苦快把他逼疯了。一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解脱，他终于狠下心，拿起了那把刀，咬着牙割在自己的手腕，可鲜血滚出来的瞬间，他的手就哆嗦了。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死，可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割开了静脉，血根本没流多少。 他狠不下心去割第二次。 谁来救救他！谁来杀了他？！ 他好恨！ 明明罗家已经如此显赫，为什么还不知足？ 如果要背叛主人，当初又怎么能狠心把他送进内宅？！ 石室闷热，罗罗不停的出汗，这使得膀胱里的尿液几乎没有什么增长，但身体里的水分却依旧在流失，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渴，嗓子眼都像是冒了烟。 不远处的地上还放着刚刚的三瓶矿泉水，明明伸手就能拿到，可他却只能死死攥着自己的双手，抗拒着自己的渴望。 明明肚子里有那么多水，可他却感到如此口渴；明明水就在身旁，可他却要拼命阻止自己。 这太残忍了。罗罗绝望的禁闭着双眼，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选择饮鸩止渴了。 喝吧，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只要喝一口，解解渴就好。但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口都不能喝！ 痛苦的时候，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罗罗的意志不停的在渴死和憋死之间转换，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伸向了其中一瓶矿泉水。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打开，F106走了进来，轻易便将水瓶从罗罗颤抖的手中拿走，倒了一小瓶盖送到罗罗嘴边：“不能一下喝太多。” 罗罗就像是瘾君子闻到了毒品的味道，抓着F106的手，急切的把那一瓶盖的水都喝下去，可是，不够，水太少了，都不足以润湿他的舌头。 “给，我。”罗罗的眼睛死死盯着F106手中的水，伸手就要去抢。 F106轻易就把水瓶移开了，罗罗动作太大，扯到了脆弱的膀胱，一声惨叫被铺天盖地的尿意憋在喉咙，罗罗浑身僵硬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发抖。 “罗罗大人，”F106又倒了一小瓶盖水给罗罗：“你要活下去。” 罗罗抖着身子把那点水咽下去，散乱的目光慢慢的凝聚起来，他哆嗦着嘴唇，声音沙哑：“你，你说什么？” 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是被砂纸在研磨，但他已经顾不得了。 F106拿起地上的刀，在罗罗惊慌的目光中说道：“我帮您切了吧。” “什么？”罗罗瞪大眼，切了？切哪里？？ F106：“您难道想要憋死吗？” 罗罗突然明白F106的意思了，他无措的摇头：“不，不要！你不能！” “您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了。”F106面无表情的道：“所以，您必须活下去。” “不，不要。当初，当初是你自己答应帮忙的，你不能怪我！” “这么大的事，您直接就全都告诉我，”F106将房顶的吊索拉过来，锁住罗罗无力挣扎的两只手：“我若不答应，也一样活不了。您根本就没给我任何选择的余地。今天您也一样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不，你不能，”罗罗看着F106面上的冷漠和眼底的仇恨，心口一阵冰冷：“求你。不要，你不如杀了我！” F106按下开关，升起锁链，把罗罗从地上拉起，又拽过两个锁链，将他的两只脚分开固定住。他抬头，看向脸白如纸的罗罗，缓缓道：“我技术好，您那里本来就插着管，倒是省了安排尿道的麻烦。缺水虽然有些危险，但同样可以减慢血流的速度。您看，天时地利人和。” 罗罗张大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F106，心跳都要停下来了。他在哭，可他流不出眼泪，他害怕，可他只能任由宰割：“杀，了我，求你。我，我受不了的，我害怕，我求求你。” “罗罗大人，即便没了这东西，将来您也会有性欲，一样可以伺候主子。”F106顿了顿，慢慢站起来，几近残忍的道：“说不定，能伺候的更好。” 凌语坐在地上换了一副带有草药的自发热护膝，看着有些臃肿，但真的很舒服。 脸上刚抹的药此刻已经吸收了，虽然对缓解疼痛没什么用，但想必是能防止留疤的吧？ 他问A070：“肿的厉害吗？” A070：“你别着急，稍微过十分钟，应该会消一些肿。” 凌语看向喝水的A070，突然道：“七零，我能先求你吗？” A070：“.....” 凌语没勉强自己的膝盖，只换了跪坐的姿势，对A070道：“凌语惹主人不高兴了，主人罚我找一百个人打我耳光，你平时打我的机会挺多的，这耳光上，就打一下凑凑数吧。” A070：“.....” 啪！ A070果然只打了一下，不轻也不重，他说道：“力道起码要这样，我才能计数。” 凌语沉默：“打我脸上，你怎么知道轻重？” A070：……他有点理解主子为什么喜欢揍人了。 凌语攥了攥双手，站起来走向石屋旁一个巡逻岗的侍卫，在那侍卫疑惑的目光中说道：“这位侍卫，凌语惹主人不高兴了，主人罚我找一百个人打我耳光，你帮帮忙吧。” 那侍卫愣了愣，看向A070：“这是？” A070道：“是主子的命令。” 侍卫又看回凌语：“打几个？” 凌语舔了舔嘴唇：“当然是一个最好。” 那侍卫看着凌语，突然笑道：“多打几个，也是可以的？” 凌语叹了口气：“是。” 侍卫双臂抱胸，笑道：“请人帮忙，不应该态度诚恳一点吗？ 凌语没想到这第二个就这么费劲，不禁对着100个感到有些无力。他抿了抿唇，把语气放诚恳：“请你帮帮忙吧。” 那侍卫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我没看出来诚意。” 凌语微微皱眉，不太想在一个人身上花这么多时间，正想换个人试试，却听那侍卫道：“凌语大人，你可以跪下来求我试试。” 凌语：“......” 侍卫嗤笑：“怎么，这么点委屈都受不了，凌语大人我看也没求下去了。” 凌语看了那侍卫一眼，转头看向A070：“私奴可以跪主人以外的人吗？” A070神色复杂的看了凌语一眼：“这种情况，可侧跪，但不要拜。” 凌语叹了口气，他不让自己多想，侧对这那名侍卫便先弯了一个膝盖，随即把另外一条膝盖也跪下去：“求你帮帮忙吧。” “帮什么忙？” “求你，扇凌语耳光。” 侍卫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私奴，恶意道：“抱歉，我没兴趣。” 凌语：“……” 侍卫对凌语挥了挥手，不屑道：“快走吧，我还要站岗呢。” 万家的私奴，也并非没有一点地位。但像凌语这样没有一点背景和根基的，很多人确实都不怎么在意。 跟在凌语身后的A070微微有点紧张，他怕凌语会做些冲动的事情。可凌语什么都没说，连脸上的神情都没什么变化，直接站起来走向另一个巡逻的侍卫：“这位侍卫，凌语惹主人不高兴，主人罚我找一百个人打我耳光，求你......” 他话没说完，那侍卫就啪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凌语：“.....多谢。” 凌语对那侍卫又点了点头，转身看到路过的侍奴，便走过去，拱手道：“主人罚凌语找一百个人打耳光，能帮帮忙吗？” 这个侍奴看起来是个胆小的，被凌语一拦就吓了一跳，等凌语说完，便一连串的摇头：“不行，不行，您快走开。” “没事的，是主人让打的。” “不，不，您，您还是找别人吧。” 那侍奴说着便低头绕着走开。 凌语叹了口气，看到又有一个侍奴过来，连忙迎上去，拱手道：“主人罚凌语找一百个人打耳光，你要打的下手，就帮帮忙吧？” 那侍奴犹豫着看了凌语身后的A070一眼，说道：“那，奴才无礼了。” 凌语点了点头，那人绷着脸打了凌语一个巴掌，似乎多少有些紧张，打完就躬了躬身去干自己的事了。 凌语碰碰自己的脸颊，有点犹豫的看向A070道：“刚这下，能算吗？” A070不想说话，凌语已经走向另一个打扫卫生的侍奴。 确实有点尴尬，有点难堪，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脸面有什么用？谁都看不起他才好，万行衍最好天天关着他，天天折腾他，天天落他的脸面，最好能让他对沈意德没有一点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