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校庆的几天里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在一块，祁轩在低了十届的学弟的带领下追忆了一把青春——承载了自己和室友无数吐槽的食堂换了新的承包商，饭菜质量大大提升；和球队队员一齐挥洒过汗水的球场倒还维持着当年模样，依旧是人工草皮，两个斑驳的球门坐落两侧……十年，祁轩将眼前的母校与记忆中的两相比对着，又透过眼前这个年轻人回忆青涩的自己，不免感慨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

    “十年了啊。”

    “是啊，十年了。”曲笙在心中默默应和。

    整整一礼拜的相处，祁轩对曲笙是愈发顺眼，青年于待人接物方面张弛有度，令同行者如沐春风，和他相处起来再舒服不过。祁轩一个做生意的自是人精，一张嘴和谁都能侃起来，这在经商上是必需，大多流于表面、走不得心，但和曲笙在一起时则不然，他可以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做回自己，即使卸下那张长袖善舞的皮，他们依旧聊得投机，青年在倾听时认真盯着他的温润双眸让他感到熨帖。很奇怪地，作为年长者，男人却觉得曲笙像是一棵树，沉默却温柔地立在他的身旁，平白让他生出依靠的渴望。这发生在两个认识一周的人中间，实在有些奇怪，祁轩只能感慨或许这就是磁场相吸，合该成为朋友。

    是的，两个相差十岁的人在母校诞辰一百一十周年之际相识、相交。

    校庆的最后一天，曲笙跟随学校领导送祁轩一行人离开。一路上青年清晰地感知到有人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看自己，他往左前方一看，正好与祁轩目光相撞，两人的第一反应皆是垂下眼。祁轩因此错过了曲笙的神态变化——青年白皙的双颊染上一抹淡粉，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克制不住，挂着带着羞意的笑容。

    曲笙知道男人应该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便没有和其他接待的学生一样先行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等着男人和领导客套完。祁轩告别了领导，吩咐秘书先行去停车场等自己，抬脚便往青年站着的桃花树走。他看着花瓣打着旋在青年粉白的面庞前飘落，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曲笙长得俊雅，并不是艳丽的长相，但这一刻却是被衬得姝丽无双。祁轩双手捂着胸口，企图摁住活波过头的小心脏，男人试图对它讲道理：“他不是直男就是零，给不了你幸福，快给老子恢复正常！”那头曲笙看见祁轩捂住胸口的动作，以为男人心脏出了问题，着急忙慌地跑上去扶住男人，询问是否需要打120。祁轩闹了个大红脸，他疯狂摆手，止住青年掏出手机的动作，嘴里说道：“没有没有，我没事，我就是……”男人搜肠刮肚，脑子高速运转，试图解释，“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西子捧心，所以东施效颦了一回。怎么样，是不是可笑极了？哈……哈……”看着青年蹙起的眉头、不认同的神色，祁轩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病，他简直尴尬得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天可怜见，他现在脑子里净是些尬玩意儿，好多年前的流行语都冒出来了）。男人故作哥俩好地搭上对方的肩膀，像是想把刚才的尴尬尽数从两人中间挤走似的。

    “小曲啊，你也大三了，是时候考虑考虑未来了。我想的是不管你是选择继续深造还是直接工作，这次的暑假都是很好的拿来做实习实习的时间，你说是不是？”

    着急跳出尴尬现状而另起话头的男人没有注意到手臂下清瘦身躯的微微颤动以及开在那人脸庞上愈发艳丽的花。

    半天没听到祁轩的回答，祁轩抬手便捏上青年的脸，而且越掐越起劲。曲笙好不容易才摆脱魔爪，救自己的小脸蛋于水火之中。他捂着被掐得由粉变红的右边脸颊，一双带着湿意的桃花眼望向罪魁祸首，无声地控诉男人。

    祁轩哈哈大笑，适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哎哟，小曲，哥捏疼你了吧，要不要哥给你揉揉。”边说边作势要再将魔爪探向对方的脸。青年现在对他是早有防备，立马退开了十步远。“祁哥，不用了，我自己来。”曲笙是渴望与对方的身体接触，但绝对不是这种，他自认没有受虐的癖好。

    祁轩嘿嘿奸笑了几声，放下爪子。“好了，哥不逗你了。我呢是想邀请你暑假来我们公司实习，你有兴趣吗？”

    曲笙看着男人饱含期待的狗狗眼，暗想这实在是太犯规了，没有人能拒绝用这样的眼神做出请求的人。当然，他本身便正有此意。

    “好啊，我会提前做好简历投到哥的公司的。”

    “小曲，你可不要因为我的缘故不好意思拒绝。如果你有别的计划或者钟意的公司也是可以的。”祁轩没想到青年直接一口答应，他以为对方会考虑一段时间，毕竟青年很优秀，可供的选择很多。

    “祁哥，不是的。我早就想进你的公司了，这可一直是我的目标呢。”

    “是吗，算你有眼光。”知道曲笙不是因为自己草率做出决定后，祁轩松了口气，开了个玩笑。

    他后来才知道，曲笙确实是因为自己才有这样一个目标，但，并不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