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愿意!
【地方太小，证明过程我就不写了。】 这句话在中二时期觉得很酷，闻琪生小学的时候也这么做过。有一回奥数班的老师出一道考试大题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写错了一个数字，致使题目没有唯一解，如果要按照错题写解题过程，在空白处根本写不下。 闻琪生当时还小，没能收好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傲，于是在题目下方直接写出了错题的各种答案，并且表现欲过强地将那个错误的数字列举了n种可能，给出了解答——其中正有老师原先准备写下的正确数字。 在最下方，他写下了这句话：地方太小，证明过程我就不写了。 另一个老师看到后，把他叫过去大谈尊师重道问题，将这种行为当成了卖弄和对老师的嘲讽。 没过多久那个出题老师听说了这件事，亲自向同学们道歉后，又找到了他并在那位老师面前对他表达歉意和认可。 闻琪生正面的人生第一课就从这里开始，那让他记忆难忘。 他把这件事说给钱多听的时候，小胖子睁大双眼觉得很惊奇，自动脑补了当年的场景，小小的天才男孩倨傲的模样——总觉得，知道了‘男神’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此时，闻琪生已经把丢番图的墓志铭大致写在草稿纸上。 “好复杂……我、我能做出来？”小胖子对自己的能力充满怀疑。 “看上去复杂，其实很简单。”闻琪生把笔递给他，“你可以。” 小胖子从他眼神中偷到了一丝镇定，受到鼓舞般拿着笔开始念念有词：“六分之一童年，十二分之一少年，七分之一家庭……五年出生，先、四年，儿子年龄……是父亲一半。” 闻琪生没有说话，看着那胖嘟嘟的侧脸听他读题干。 “先……设番茄的年纪是x。”钱多正处于思考中，有限的大脑不能记下数学家的名字，甚至没有发现给这位伟大的老人家取了一个绰号，“先设x，对吧？”遇事不决先设x，这是多年以来莘莘学子们总结的至理名言。 “然后呢。” “然后……1/6＋1/12x＋1/7x＋5＋4=番茄的年纪x？”小胖子一边写公式一边问，“对吗？” “这是番茄的年龄？”闻琪生也顺着他的叫法。 “……”小胖子又看了一眼题目，犹豫片刻道，“哦，不对！……这是小番茄的年龄！” 闻琪生：“……” 解一元一次方程还算容易，小胖子开始写解题过程： x=1/6x＋1/12x＋1/7x＋5＋1/2x＋4 x=25/28x＋9 3/28x=9 x=84 答案出来后，小胖子很高兴。他的高兴并不在于做出了一道于常人而言非常简单的题目，而是这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来自于他人的耐心对待——老师们喜欢头脑灵活的学生，没有足够的耐心引导他，以至于长久以来，在同学们的嘲笑和老师的漠视下，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理科方面或许确如那位老师所说——智力有问题，以至于潜移默化地产生了‘我不行’‘我没救了’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闻琪生点头给他肯定，从他手里接过了笔：“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在题目上圈出6、12、7，说道：“你看，他的寿命是这三个数的公倍数，而最小的公倍数为7＊12，也就是84。” “这、这也可以？！！” “恩，学了更多知识后，你会发现数学很简单，也没有唯一方法。”闻琪生看着他：“有人一点就通，有人不能，但只要经过时间，就可以训练出来。” 钱多呆呆的看他：“可以训练出来？我、我也可以吗？” “恩。”闻琪生问他，“现在，你愿意从头开始，把它们全找回来吗？” “我愿意！” 我愿意，听起来更像是结婚誓词的三个字，用在这种场合、从小胖子嘴里说出来，却显得足够郑重。 “铛——铛——铛——”远方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响，像是钟声，像是战鼓，沉闷又澈亮、绵长又低回。 是在天边，是在耳旁。 周六学校有半天的课，闻琪生从学校回来后，去医院把钱多带回家里。 原因是钱多挂了两天水后，自觉身体好了很多，早上起床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便决定出院回宿舍住，于是问了护士这边的住院费，想着把钱还给闻琪生。在他看来，闻琪生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已经给予他最大程度上的帮助。心理上的、物质上的，那些不能用金钱计量的东西暂时无法回报，可住院费这种能写得明明白白的钱，一定不能算了。 由于闻琪生嘱咐过，护士并没有透露价格，钱多是在隔壁病房家属的交谈中知晓的——就是昨天早上发出巨大动静的人家，穷亲戚死缠着从小父母双亡、长大发迹的侄子。 这些都不是重点，而是他知道了，他住的病房竟然一天近4000元！ 这不是抢钱吗？！ 所以闻琪生接到阿姨的电话，说是钱多不吃饭要找他，放学后便也没吃午饭先到了医院。 小胖子急得不得了，觉得在医院每过一秒都是眼睁睁看着钞票流进水里消失无踪。即便如此，面对闻琪生，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只用一双圆眼委委屈屈的看人，说出口的话都是软软的请求。 闻琪生屈服了，他只得屈服。 可要他把还在生病的钱多送回那个寝室是不可能的，于是陈清利弊、半哄半骗地把人带回了家，顺便拎着那个对方没心情吃的午餐饭盒。 他住的房子是一套普通的住宅，三室两厅，位于学校和市中心之间。 “啊，对、对不起！”钱多进门踩翻了一个放在地上的白色盘子。 闻棋生从鞋柜内拿出备用拖鞋，把盘子放回原处。 屋内的布置是简约的黑白色调，使用了非常多的大理石元素，除了一张三人位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和挂在墙壁上的70寸液晶电视；餐厅更简洁，餐桌、椅子、一整面墙的玻璃柜。 若非有几盆大型绿植作为装点，这个家并不太像一个家。 “你想睡卧室还是书房？”闻棋生打开房间让他选。 他这里只有三个房间，一间主卧，整面墙的大衣柜，落地窗，和一张大床，足以让四个人平躺的大床，床品是深灰色丝绸制品；一间书房，长度三倍于宽度，以至于带来的视觉效果看上去要比主卧更大，定制的整墙实木书柜和巨大的书桌，桌上却可怜兮兮的只有一台笔记本，靠门口的位置摆了一个与客厅款式相近的沙发；最后一间是储物间，三面储物架构成。 小胖子还没做出选择，闻棋生又道：“还是一起睡床吧。” “啊？！” “没有备用被子。”闻棋生没给人拒绝的机会，把人带回主卧，将手里装衣服的纸袋递给小胖子：“以后把衣服放在这边。”他拉开最左侧的柜门，里面只零星挂了几件短袖。 钱多却一眼认出：“这、这不是……！！！”他看见了自己的粉红小猪短袖，还有一堆放在盒子里的短裤。 “去你寝室拿的。”他没有说那天的事情，而是将人带到浴室，“先洗个热水澡。” 于是，钱多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洗了澡，吃了午饭，书房做题学习，再吃晚饭…… 一直到晚上穿着粉色小猪短袖躺在那张冷色调的床上之后，才如梦初醒般瞪着同样躺在床上身着睡衣的闻棋生此刻调电视频道的侧脸。——好不真实QAQ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昨日傍晚，我市发生多起由食用流心牛奶蛋糕引起的儿童食物中毒的事件，经查证，系本市龙头食品企业贝贝乳业食品有限责任公司负责生产，全市启动紧急食品安全警报，相关部门已成立调查小组，并责令该公司停产停业、紧急调回问题批次产品。截止至今日18时20分，全市各大医院已有232名儿童出现食物中毒迹象，千余名大人出现不同程度的恶心乏力等症状，据查证，均是食用了贝贝乳业食品有限责任公司生产的流心牛奶蛋糕导致……孩子是国家的未来，是民族的希望……】 【9月25日，乐伴市出现多起儿童食物中毒事件，医疗、疾控机构部门对232名儿童采集病理标本，致病主要原因为沙门氏菌污染，贝贝乳业负责人孙伟晔表示，本次事件是同行的恶意竞争导致，贝贝乳业所有批次都严格送检……】 【‘左手贝贝鲜牛奶，右手流心奶蛋糕，营养一天、贝贝做主！’这是十多年来家喻户晓的广告词，而当百姓们爱戴的老牌本土企业说出那样的话，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张教授，作为我市着名医科教授，您认为……】 省市区一连三个台，全是铺天盖地的新闻。 除却市台，闻棋生每个台只停留了十多秒，很快调到一个正在播荒野求生的频道。 “食……物中毒？”小胖子很惊讶，“我小学，一直喝贝贝牛奶、吃流心蛋糕……不、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变笨的……吧？！” 闻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