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听话的
“……行了，别哭了。”肖牧河揉了一把发红的脸，带了点醉意，“你没事去招惹那小少爷干啥。” “我才没招惹他！”肖露水憋着泪。 “你不招惹他他怎么会……”肖牧河说到一半，似乎也觉得纠结这个没意义。 三人正在酒店应急楼道，温度没那么高，肖露水吸了吸鼻子。 “别待会儿感冒了，进去吧？”肖牧河皱眉，三人都只穿了单衣。 肖露水没理他。 闻棋生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然后问道：“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肖牧河挑眉看他，又看向自家妹妹，发现肖露水神色有些僵硬，酒醒大半：“怎么了，大伯又……？” 肖露水低头不说话，楼道一时陷入寂静。 她沉默了很久，才说：“他让我出国上学。” 肖牧河有些吃惊，“什么时候？” “这学期念完。” “……其实，出国读书也没什么不好，今后回国读书找工作……”肖牧河安慰。 “我才不想要这种‘好’！”肖露水打断他，“棋生哥，你当时能随心所欲选择这么差的学校，我哥也可以因为你不顾二叔反对跟着你到三中上学，俞久可以任性的说回国就回国……而我呢，学钢琴、学舞蹈、学做‘别人家的孩子’，小学、初中、高中，生活到学习都是按部就班得在我爸的安排下。” “……”肖牧河酒彻底醒了，头有点痛。 “当初和我妈离婚也好，找现在这个女人再婚也好，生孩子也好，他们都不顾我的想法，总说是为了我好、真的是吗？” 肖牧河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肖露水的父亲早年发迹后抛弃糟糠妻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当时他和肖露水都还很小，只知道大伯突然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成了肖露水的新妈妈。前阵子又给她生了个弟弟，闹得鸡飞狗跳。 “为什么我妈不要我，说跟着她会过苦日子……我现在过的日子难道就是好的吗？他们总是这样，强行决定了，我就像被他们圈养的金丝雀，只许听话，不能做选择，连一点自由也没有！” 她靠在楼梯栏杆上，不知是冷还是悲伤，抱着手臂快要崩溃的模样。 闻棋生双手插兜，垂眸看她，慢慢说：“你觉得，什么是自由。” “我……不想在他们操控下，不需要什么私立学校，不需要出国，不需要名牌奢侈品……我只是想拥有选择权，哪怕过并不富裕的日子，每天挤公交车、没有漂亮衣服穿……我想做个普通人，至少那样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自由的选择。” 闻棋生不去评判她父母的对错，只说：“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还记得初二退学的那个女生吧，你愿意和她交换人生吗？” 肖露水哑口无言，那是一个特招生，学杂全免，却还是因为生活上的困难不得不退学回老家，听说已经早早定下结婚对象，是个比她大了一轮的男人，日子一眼望到头。 虽没得到回答，闻棋生却已知道她的答案，他神色淡漠毫无波动：“自由很多时候是建立在经济和权势上的，你想成为的‘普通人’根本没有选择权，向往只是因为你以为他们拥有你没有的东西，并且得到那些无需代价。” 这是肖露水第一次见闻棋生给人讲道理，认真、平淡、无情。 “过分关注优点或利益、会失去得知残酷真相的可能，正如你对我的情感。”闻棋生和她对视，清楚看到对方眼中带着的迷茫和陌生，“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我’、只是你理想的样子，并不是真正的我。得不到，才会越发渴望。” 肖牧河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上前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 寂静的楼道只能听到肖露水吸鼻子的声音。 “人不可能只做喜欢做的事，我也好、你哥也好、俞久也好，你看不到我们做出选择背后承担的后果。什么是自由，是你有底气做不想做的事并有能力为自己选择的后果买单。”闻棋生伸出一只手，放在应急楼道的门把手上，“原本我没资格对你‘说教’的，但你哥一直很关心你……我们都期待你有能力说不的那一天。” 话语中的意思很明了，关系也划分好。 “不管怎样，谢谢你这些年的喜欢。”说完闻棋生握着门把手开门，准备离开。 “棋生哥！” 闻棋生已经站在走廊上，转身看她。 “棋生哥……”肖露水红着眼睛，对他说，“以后你要是有了女朋友…有了对象，在人家情绪崩溃、想哭的时候，你别……老和人家讲道理。” 肖牧河：“……”感情您老的关注点在这儿？ 闻棋生笑了一声：“我会找个听话的，以及，尽我所能不让他伤心。” “……” “话说起来，你是不是太听话了点。”俞久咬着吸管看向钱多，“我告诉你，有时候不能太听话，一段关系不能是只有一方掌握主动权的，知道吧。” “啊？”小胖子呆萌脸。 “……算了。”俞久嘴角抽抽，“你哪个班的？” “13班。” “哦。”俞久把奶茶喝空，“他们怎么这么久……”刚吐槽一句闻棋生就回来了，后面跟着肖牧河和看上去平静许多的肖露水。 俞久和肖牧河说要回去，肖露水犹豫一瞬后主动过去说话，大概是要把曾经的误解一并说开。 闻棋生不去打扰他们，走到钱多旁边坐下，问他吃饱没有，钱多有问必答，还将手里奶茶的来历告诉他，乖得不得了。 “你冷不冷？”钱多问他。 闻棋生在楼道呆了很久，带着一丝凛然的凉意。 “不冷。”闻棋生碰他后脖子，手心还算温热，手指有些冰。 “可以伸进去的。”小小声。 “……恩？” “领口伸进去，可以暖手。”钱多凑近一些轻声说，语气认真。 闻棋生一愣，略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哪有人巴巴地给人当人体小暖炉，“不用。”说完放在人脖子上的手顺着脊背滑到后腰处。 钱多被他随意又有些放肆的动作下的一个激灵，立马坐直身体，视线在大厅里转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松口气，僵了几秒钟，又抿着唇悄悄往沙发靠背上靠。 闻棋生侧头看他，纳闷这小胖子要做什么，没想到手背碰到皮质沙发面的时候，手心绵软的毛衣布料被很快速的抽走，贴上了又软又热的皮肤。 “……”闻棋生的手收紧一些，柔软的肌肤在他手掌和指间。 馥郁、紧贴、自然，像是天生就该这样亲密。 钱多似乎觉得有些凉，‘嘶’了一声又往后靠了靠，把他的手夹在后腰皮肤和皮质靠背之间。 “暖不暖？”小胖子牌人体小暖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他，嘴唇轻轻抿着弯出一个弧度。 闻棋生没有回答，视线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往下看，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对方后面的衣料稍稍上移，堆积在他大拇指上方，腰侧露出一小块白白嫩嫩的皮肤，好在前方看不见，又有茶几和饮料遮挡，不会被人察觉。 在这热闹的喧嚣中，自成一方小天地。 可他们都明白，清楚的明白，这会儿要是有谁走近，就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出异常。 ——因为两人之间的亲密远远跨越了‘同学’的界限。 面对对方单纯无比的眼神，闻棋生不可抑制的、无耻的想到初一晚上偷偷摸摸进钱多家里的场景。 此时此刻让他产生的偷情实感要远比那时更甚。 他们同床共枕过很多次，也会有碰到身体的时候，可都没有如此刻般令他产生这么过界的想法。 偏偏面前的人一副无所知的模样，还邀功似的眨着黑亮的眼睛。 闻棋生用手指勾了勾碰到的软肉，在对方一个僵直间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怎么了，不再捂一会儿吗？”这傻乎乎的家伙竟还一脸天真地问了一句。 如果不是相处久了深知对方性格，闻棋生都要觉得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引诱。 “你这样是会被……”摁在地上摩擦的。 闻棋生声音很轻，近乎呢喃。 “恩？”小胖子表情带了一丝疑惑，凑近一些想听清，他坐直身体，毛衣连带着里面一件薄薄T恤因重力自然垂落，盖住了刚刚试图给他暖手的后腰和露出一角的肌肤。 “没什么。”闻棋生咬了咬牙关，有些多此一举地、欲盖弥彰地替他整理衣摆，毛衣领口因拉力而绷紧。 那边俞久三人的交流已近尾声，闻棋生如获大赦站起身，看到小胖子仰头看着自己毫无所觉的模样，心中叹气，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头发，“乖乖坐在这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