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齐喻是被一阵吵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捂着像被人给过一闷棍的脑袋，迷茫地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仔细辨认手机上的字体，上面赫然显示着“乐萱姐”三个大字。

    他迷迷糊糊地摁下电话接听键，随即就听到程乐萱温柔的声音缓缓说道：“小鱼，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没有，乐萱姐，怎么了？”

    “齐总刚跟我说，你最近应该去复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歉意，“瞧我这记性，前两天忙着棠棠的事，把日子都给忘了。”

    齐喻忍着太阳穴隐隐的抽痛，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中带有笑意：“没事，你照顾好棠棠就行，我自己抽空了去就好。”

    程乐萱有个七岁过一点的女儿，叫何棠，听程乐萱讲，她自幼就体弱多病，一直全国各地辗转着就医，却也始终没有根治。齐喻见过几次那小丫头，虽说疾病缠身，父亲据说也早在她出生前就过世了，但平日里她却是个活泼调皮的主，不得不说，齐喻打心眼里是挺喜欢她的。

    “我让棠棠去她姑姑家玩两天，刚好她姑姑也想她了。”程乐萱虽然声音柔和，但态度强硬，“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话，上午我过来接你。”

    齐喻自知自己是反抗不了了，只得对程乐萱道了谢，结束了通话。

    他自由的左手搭在双眼上，用力揉了一把，努力让自己的意识回笼。

    本就不怎么明亮的顶灯由于阳光的倾泻，已经几乎看不出来还有开着的痕迹了。齐喻肌肉记忆般地伸手关掉亮了一夜的灯，慵懒地靠着床头，睁着眼开始回忆昨晚的事。

    然而，经过一阵仔细的回想后，他悲惨地发现，自己应该是彻底断片了。他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喝完第二杯酒的记忆，甚至连怎么换了衣服回家睡下的印象都丝毫没有。他没想到，自己的酒量居然会是传说中一杯倒的程度，有点无奈。

    好在今天应该是没什么要紧事要做。齐喻耐着宿醉后的疲劳与不适，慢悠悠地起身打算去给自己倒杯水。

    下床后，一块手表不合时宜地闯入齐喻的视线。手表放在他整理好的写完的字帖上，而那几本字帖下面，却放的并不是字帖。

    齐喻心跳加快，吞了口唾沫，联想到昨天在商场中恰巧看见齐宴的那一幕，一改之前温吞的动作，快步走到桌前。他没有率先将注意力放在那块表上，而是把摞好的字帖挪到了一边，下面赫然放着一叠装订得整整齐齐，封面右下角印着“D72C02”这样一串意义不明的字母的资料。翻开最上面的那份，竟是一株人造体的详细实验进程。从基因来源到成长过程，大到器官发育，小到身上长了颗痣，都被一一详细记录在内。而在这一套实验进程下，还放了好几套不同编号的不一样的进程报告。

    齐喻此刻无心细细，他飞快地翻了几套，直到在最底下找到了一份在编号旁用笔草草地写了个“齐”字的资料。他翻开页，可以看到，基因提供人一栏也是单单签了个“齐”字，里面记录的时间是从前年二月——也就是他出厂一年后开始的，而最后一次进行系统记录与检查，是在一个月前。

    这是一份，齐宴不想让齐喻知道的，“齐喻2号”的资料。

    检查完桌上的东西，确认没有少后，齐喻浅浅松了口气。再详细地检查了一下锁在柜子里的其他资料，也没有发现问题，他算是放下了刚刚高悬的心。

    只不过这不能完全证明齐宴并没有看到过，虽然齐喻认为，如果齐宴知道了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且着手开始准备对策的话，他应该就不太可能能从自己睡惯了的这张温暖的大床上醒来了。

    应该大概率会被重新送回实验室吧。

    齐喻没有掉以轻心，他把方才被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桌子收拾整齐，把原本放在桌上的资料全都整理好放进了带锁的柜子里，只留下了那几本写完了的字帖装模作样地摆回了桌角。他抹了把头上冒出的虚汗，这才来得及注意到角落里那块引得自己吓了一跳的名贵手表。

    他拿起手表，放在手心端详了一下，确信是自己昨天在店内见过但是没有买的一种款式。他坐在床边边观察边思考，这块表对齐宴来讲不贵，但对于普通人来讲也肯定不便宜。齐喻不知道又是齐宴的哪个小情人有了这个福分，不仅仅得了这么一块名贵的表，还是齐大少爷亲自挑选的，照这个架势，还真摸不准这俩兄弟到底谁先成家。

    罢了，是谁都无所谓，反正又不是给自己的。齐喻始终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那应该是忘拿了吧……”齐喻喃喃道。

    算算时间，那应该是齐宴买完表就来接自己了，随身带着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那么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昨晚送自己回来的人是齐宴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少爷心血来潮来送自己回家。

    齐喻出神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他拿着表，太阳穴还在抽痛着，虽说才刚醒不久，但已经颇有些身心俱疲的意思。本想着今天有点空闲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但内心挣扎一番后，还是觉得尽早把表给齐宴送回去比较好，顺便还能探一下口风，确认他昨晚来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看到过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