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个过长的过场
「请玩家准备载入副本，10秒钟倒计时，10、1、0——副本载入完毕！」 洛昳睁开双眼。 耳边一片嘈杂，笑声，吵闹声，脚步声，翻书声……无数杂音汇聚成洪流，下一秒，又重归为虚无。 天空黑压压浮着铅灰色，看起来像是一部默剧的幕布。 他的视线逐渐聚焦。眼前是被墨绿爬山虎覆盖的红砖墙，夜风中浮动着那种雨后塑胶跑道特有的味道，地上脏兮兮缠着的黄黑警戒线，黑暗里，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站着几个人影。 “洛昳，你说，这学校闹鬼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啊？”旁边有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洛昳一怔。 “你叫我？” 拿着手电筒的黄毛青年翻了个白眼：“不然咧？这里除了你难道还有人叫洛昳？” 我是谁？我在哪？这个我没见过的黄毛为什么在跟我说话？——猝不及防被系统069踢出初始空间、完全没有做好进入新副本的准备的洛昳站在原地，产生了一瞬间的思维短路。 如果潘多拉有投诉热线，洛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 他才刚刚被从上一个副本被召回初始空间，连空间转换的眩晕感都还没退去，069就把他传送到了这一个副本，现在洛昳整个人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好几圈，头晕得想吐。 而且069这坑货，竟然连副本传送前的10秒钟准备倒计时都给他省略成二进制了！ 10秒钟有那么长吗？？ 何至于如此争分夺秒？？？ 可惜069听不到洛昳的心声，或者它听到了，但仍然选择性地假装耳背，并用欠揍得一如既往的欢快电子音宣布道：「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您的第四个副本：【男子高校七大不可思议！】请注意，现在播放副本介绍！」 「在风景优美的海棠市郊，坐落着一所住宿制男校：乔木中学。十年前，这里升学率高、师资优秀，但现在，只要是提到都市传说中的恐怖怪谈，就绝对绕不开这所废弃的男子高校～」 「玩家您在本次副本中的角色是：来乔木中学探险的灵异爱好者！」 洛昳花了好几秒，努力压下脑中眩晕，并消化069给出的信息。 说实话，他有点惊讶，因为他在前两个副本里的身份都不是人，所以他在进入这个灵异副本前，也几乎认定了自己这次会变成一只鬼。 没想到潘多拉竟然让他回归了久违的人类种族，尽管「来鬼宅探险的灵异爱好者」是个三流恐怖片标配的炮灰身份，洛昳依然觉得可喜可贺。 他终于不用再跟尾巴、龙角之类反人类的东西斗智斗勇了！ 刚才跟他说话的黄毛青年、以及站在这里的其他人应该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灵异爱好者。他们这一行探险小队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洛昳自己，其他四个年轻人都是NPC。 叶琛不在其中。洛昳觉得叶琛有可能变成了鬼。 洛昳有点好奇，如果叶琛变成了鬼，自己不开阴阳眼能看得见他吗？ 鬼会不会可以靠意念控制物体？ 或者是......有随心变换自己的身体的能力？ 黄毛青年见洛昳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发什么呆呢？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啊！没什么。”洛昳咳了一下，阻止自己的想象力往奇怪的方向扩展。 他把手中手电筒的亮度调高了一点，道：“我就是......有点被这地方的荒凉给震撼到了而已。” “那可不！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你今晚来之前是不是没仔细查过资料？”黄毛凑到洛昳旁边说话，近得后者忍不住往反方向平移了几厘米。 黄毛没有发现洛昳的小动作，神秘兮兮地继续说道：“乔木中学被荒废之后，一直没有开发商敢接手这块地，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洛昳捧场地接着话头问。 黄毛压低声音：“因为我们脚下踩着的泥土，其实是上千学生和老师的埋骨之地！” 以乔木中学为背景地点的恐怖故事流传甚广。 除了洛昳以外，黄毛这一行灵异爱好者肯定都清楚这些故事。但知道归知道，开始探险前必要的气氛渲染还是不能少。 于是黄毛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添油加醋的背景介绍。 “十年前，乔木中学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大火。” 他指着远处教学楼陈旧墙体上焦黑的痕迹展示给洛昳看，“具体这场火的起因无法考证。有人说是因为当时校园文艺节的一场表演事故意外走火，也有人说是因为校管理方私底下收钱办事，对校园霸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学生怀恨在心所以故意纵火。” “总而言之，火灾造成的损失极大，而且时机十分不巧，有一整个年级的学生和老师都被锁在礼堂内，活活烧死在了火里！” 手电筒的光束照过铁门旁的大石头，石头上刻着猩红的“乔木中学”四个毛笔字，搭配门后焦黑的大楼，真有那么种凉飕飕的感觉。 “当年的大火轰动一时，大火之后，曾经风光的乔木中学便只留下了这几栋孤零零的教学楼和旧校舍。十多年来，这座荒废的校园出现过不少闹鬼的传闻，有灵异爱好者将那些怪谈总结成了乔木中学的‘七大不可思议’。” 黄毛解说时，另外一个青年伸出了手去推校门。 年久失修的铁门早就被在他们之前来过的探险者撬开了锁，两扇门中间的缝隙处却贴着一张黄纸符，长得有点像清朝僵尸额头上贴着的封印。 作为一个合格的恐怖片炮灰，那青年当然是随手揭掉了铁门上明显寓意不妙的封印符。 洛昳：我就静静看着你作死.jpg 铁门被轻轻一推，发出了陈旧鼓风机般的拉扯声。 “嘎吱——” 冷风带着阴暗腐朽的气息呼啦啦吹了过来。 其余的人举着手电筒鱼贯而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两扇仿佛随时都会从门框上掉下来的铁门仿佛是一道结界，在越过乔木中学的外墙的那一个刹那，周围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几个摄氏度，连众人手中手电筒的光也摇晃了一下。 虽然洛昳不怕鬼（他只怕蛇），但是他已经知道这是个灵异副本，所以不太想走进这个仿佛张着黑黝黝的血盆大口请君入瓮的废弃校园。 他敲了敲069：“系统，我这次的副本任务是什么？” 069：「刚才黄毛提到过乔木中学的【七大不可思议】，玩家您的任务就是打卡全这七个校园怪谈哦～」 打卡校园怪谈？ “只要打卡就行了吗？”洛昳问。 「是的呢～」069答道。 洛昳微微挑眉。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听起来有点太简单了，都不需要他去做什么，而且似乎不太符合流氓游戏少儿不宜的画风。 他严重怀疑，所谓【七大不可思议】不是18岁以下可以看的内容。 不过既然主线任务和校园怪谈有关，他就不得不跟着这几个恐怖片炮灰作死了。 洛昳走在探险小队的最后，铁门后是一片枯草丛生的大操场，绕开红色塑胶跑道上成分可疑的焦炭，来到了教学楼跟前站定。 乔木中学的主教学楼有三层高，建筑内里一片漆黑，黯淡的月光在窗棂外游弋，却诡异地无法探进来丝毫。 “说起来，乔木中学七大不可思议有好多不同的版本，我有点好奇，你们听说的怪谈是哪七个？”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灵异爱好者问。 黄毛举起手：“我在网上看到的帖子里，第一个怪谈是被诅咒的第十三级台阶，第二个是旧宿舍厕所里的尸体，第三个是医务室里会动的人体模型，第四个是图书室的吃人书架，第五个是午夜钢琴曲，然后第六个怪谈好像是........无人礼堂的拍球声？” “你这七大不可思议不是主流版本吧？”探险小队中的一个短发女生道。 黑框眼镜点头对短发女的话表示赞同：“我看到最多的那个版本的第四个怪谈不是‘吃人书架’而是‘会流血的书架’，而且第六个怪谈里的拍球声是在无人体育馆，而不是礼堂。你也不想想，礼堂里怎么会有拍球声呢？” “呃......”黄毛挠了挠他的黄毛，“就不允许有人把球带到礼堂里？” 黑框眼镜耸耸肩。 “不过网上那些版本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所有版本的第一个怪谈都一模一样。”他总结道。 短发女：“不是，那才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你们难道没发现你们看到过的那些‘乔木中学七大不可思议’，说是‘七大’不可思议，但实际上都没有第七个怪谈吗？” 黑框眼镜瞪大眼睛。 不知怎的，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件事。 短发女沉下声音道：“据说.....没有第七个怪谈，是因为知道第七个怪谈的人都成为了怪谈的一部分！” 细思极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