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告别

    宋含玉想，夜晚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真的包容，所有暗色都是给予自己的保护色。他一直藏着的卑劣心思，卑鄙手段，在其中都好坦然。他可以肆无忌惮喜欢和陈息沾着汗水抵死缠绵的感觉；可以毫不顾忌呼唤呐喊，正面对望——

    宋含玉实在不清楚，陈息是不是真的透过自己看到陈玉的影子。他讨厌被弯弯绕绕的情绪缠住左右，但感情中他一直甘愿做个胆小鬼。漫长的暗恋岁月，宋含玉也曾幻想过变成陈玉。他会比她更爱喜欢他，更爱他。

    但爱情不是幻想，宋含玉抓上陈息抱住自己的手臂，献祭般地把更多的重量倾赴给他。他们像连体婴儿，要紧贴着接吻，也要体液相互交融。宋含玉的眼框红通通，他一直在哭，却是哭得陈息更加心血膨胀，动作粗鲁。

    宋含玉突然向前，双手搂住陈息的脖颈，他的舌头热乎乎、湿漉漉，像觅食的小狗，毫无章法地舔着陈息的脸。有汗水咸咸，宋含玉啜泣着，眼泪混着口水，都糊在陈息的脸上。小狗似的呜咽声，陈息心下一动，侧过头，黑沉沉的目光紧紧盯住宋含玉。

    “很疼？”陈息有些紧张，一只手空出来，顺着宋含玉裸露的后背，动作轻柔地来回抚摸。宋含玉笑了一下，声音杂着哭腔，软软的好可爱：“你每次都这样......”

    每次他一哭，陈息就要停下来问是不是疼了，半点不懂情趣。但陈息好关心人，宋含玉总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对方一点不好都看不到。

    宋含玉射了好几次，还被肏尿了一次，液体淅淅沥沥落下，如同他早已消失殆尽的体力。宋含玉软在陈息身上，摇头承受着陈息稍微轻缓的撞击，手指伸过去缠住陈息的头发，玩儿似地绕。

    “陈息.......”宋含玉叫陈息，两人仰头，隔着月光对望。静悄悄几秒，陈息的嘴唇凑上来，等着和宋含玉亲密接触。他这样形容过宋含玉的嘴唇，又软又弹，像儿童时期的果冻、甜滋滋的QQ糖。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味觉记忆，奇异的甜蜜。宋含玉是误入他世界的精灵，他的所有偏离正常阖值的情绪、所有开始偏移路线的目光，是对方给予的也是给予对方的。陈息的手顺着宋含玉后背漂亮的骨头往上，停留在对方的脖颈处，轻轻捏着那块熟悉的软肉。

    陈息加深了亲吻，这场荒诞的情事即将结束，他却还兀自沉醉于平稳的温情中。宋含玉推开他，养着头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小脸憋得通红，垂下的目光满是哀怨。

    陈息微微一笑，侧头轻嘬了宋含玉的脸颊。

    风好轻好凉，舒适如同这一个轻飘飘的吻，宋含玉的眼圈又红了。他的眼泪总是来得突兀，一落线就止不住，像断线的珍珠。

    “陈息......”宋含玉想到过去翻看的一本书，他那时不明白，呼唤名字为何就变成了告白和告别。但当他自己身临其境，刨白都显得苍白，他话口都堆在嘴边，只是一出声就是陈息的名字。

    “陈息......”宋含玉埋头哭泣，也吞吐得更加卖力。他徒然意识到，原来他对于同陈息的感情，还是不舍、不舍、不舍。只是比起爱陈息，他更爱自己——他对于难堪的容忍总是有界限，超过可思考范围的所有“可能”，都被他私自划归于静止触碰的领域。

    他今晚是要告别的。

    陈息一声声应着对方的呼唤，白光接连炸开，他同宋含玉，呼吸交错，体液交融。亢奋的深处是宋含玉，而他们的距离，也在一声声的呼喊中愈来愈近。

    宋含玉软在地上，陈息沉默着用自己的衣服把他身上的液体擦干净，奶娃娃一样，把宋含玉收拾整洁后，才把脏衣服套上身。宋含玉盯着对方衣服下巴深一块浅一块的痕迹，面上发热，又心腔恶意。这是我们留下的痕迹，宋含玉心想着。

    他们回去时大伙正在准备晚餐，店家的火锅已然滚滚冒烟，混着夏天的热气，让人心血喷张得流汗。躲过众人的调笑，陈息安静牵着宋含玉回房间，用身体挡住可能让对方察觉难堪的目光。

    火锅和烧烤的香味香飘千里，两人换好衣服下来，宋含玉便被安置在了陈息旁边。他抬着头前看，那锅底冒着刺激的红油，烤串被刷得劈里啪啦，油光四溢。宋含玉心里生出一点难言的担忧，他望向陈息，嘴巴微张，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陈玉的身影靠近——

    “你不能吃太多辣吧？喏，给你备了清谈面。”陈玉把碗给陈息面前一放，正对上宋含玉的目光。这眼神看得陈玉一愣，她下意识开口：“含玉，你也要吗？厨房有多煮哦......”

    宋含玉微敛，目光淡淡带上笑意，摇头道：“不用了，我其实很喜欢吃辣。”

    “真的？”陈玉也在一边坐下来，边吃东西边和宋含玉闲聊：“那你和陈息吃饭肯定受不了，他这人一点辣都不肯吃.......”宋含玉也笑，只是这笑意不深，细看有有些敷衍：“我也可以不吃辣，其实没什么差。”

    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中，话里的主角被夹在中间，全然地无视了。陈息没有精力注意陈玉投过来的打量的目光，晚上的宋含玉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陈息说不上来，可能笑的幅度小了，次数少了，望向自己的目光，也少了。

    大桌前围坐过来的人渐渐多了，话题也被他们班级的人引过去，宋含玉总归是别班的人，对方班级的默契和段子，他并不能全然理解。陈息也在说话，他们同学间的话题似乎说也说不完。宋含玉有些坐不住，只是退早显得没有礼貌，他只得无奈被困在桌上。正巧桌上饮料喝完了，他便站起来自告奋勇要去拿。

    大家笑闹着随他去，宋含玉应付着微笑，随即转身离去。

    “阿玉——”陈息的声音在背后想起，宋含玉身体一僵，深埋心里的难堪又开始扩大，但他此刻只能不去理会，毅然往前走。

    小厨房的窗户正对着民宿小院，宋含玉抱着两大瓶可乐，靠在窗边往外看去。他的男朋友在那个融洽的小团体里面，轻松又笑得开心。那群人里面，有人即将陪他奔赴外地，相伴接下来的岁月。

    宋含玉感到无奈和乏力，他原先觉得自己也可以是那人，只是但陈息选择对他三缄其口，他便没有资格了。那个玩笑一般的补偿，要终止在陈息离开校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