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扎心

    “为师同佑儿合籍，你有什么意见？”凤华回过身，凌厉的眸光劈向直挺挺跪在面前的大徒弟。

    尧沛君双拳在袖下紧紧握住，浑身都在微不可见地颤抖，他一直以为师尊对阿佑的感情只是代替亲人的舐犊之情，从未想过师尊这样清冷寡淡的人会对阿佑生出爱欲之情！

    他抬头回视凤华，一字一句地说：“师尊，阿佑毕竟是你一手养大的，您这么做，是否有乱伦的嫌疑？”

    “放肆！”凤华猛一拂袖，“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为师和佑儿既无血缘关系，又从未以父子相称，何来乱伦一说？”

    尧沛君梗着脖子道：“师尊，您身为正道首领，若是将养在膝下的少年收为己用，外人怕是会议论您有娈童之好，有损您的名声和威严！”

    “无稽之谈！佑儿已经成年，你说得如此难听，当得起他叫你十八年哥哥吗？况且为师既不是什么正道首领，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我与佑儿你情我愿，佑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少君，天下人又有何可指摘的？”

    尧沛君咬紧牙关，眼底通红地继续顶撞：“可是阿佑的身份……”

    “够了！”凤华沉着脸打断他，“为师的婚事不是你能置喙的，下去收拾行礼，我们即刻返回中天门。”

    回去的飞舟上气氛有些沉闷。凌佑看沛君哥哥敛眉垂眼，步履僵硬，下颌线条紧绷着，见了自己招呼也不打便径自进了他的船舱；而华叔的脸色也不太好，一上船就将自己关在舱里，面无表情地找了本书看。

    凌佑琢磨半晌，觉得华叔和沛君哥哥一定是吵架了，说不定是因为自己逃家，华叔狠狠责备了他，心里过意不去，很想去找沛君哥哥道个歉。

    “去哪儿？”凤华眼帘不抬，淡声叫住蹑手蹑脚往外挪的凌佑。

    “我……”凌佑拽了拽发冠垂下的宫绦，“去找沛君哥哥说说话……”

    凤华搁下书，望着他道：“佑儿，你与我成亲后就是沛君的师娘了，以后你们二人不可像以前那样拉拉扯扯，要懂得避嫌知道吗？”

    “哈？”凌佑不禁瞠目结舌，“我成沛君哥哥的师娘了？而且还要避嫌？”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你惊讶个什么劲。”凤华看小君很不情愿的样子，暗哼了一声，抄起书，眼睛盯着页面上不知道哪些字。

    “这么说也有道理……”凌佑愣在原地挠了挠头，“可是怪怪的，哥哥就是哥哥，难道因为成了亲，我就不能叫他哥哥了？”

    “事情就是这样，你好好想想，慢慢便会习惯了。”

    凌佑把头一耷拉，无精打采地坐回床上，两只手托起脸蛋，开始思索这个听起来还挺严重的问题。

    回到中天门，凤华再次向李璇玑道谢，李璇玑呵呵一笑，瞧着凌佑身后的江兰道：“道谢什么的也太虚了，小师弟不如将江兰送给我。在老君山短短两个月，她便从筑基中期跨入筑基大圆满，这份天赋实属难得，在你那里做侍女委实浪费了。”

    凌佑一听就心动了，正要转身恭喜兰姐姐，江兰却急忙福身道：“错蒙李长老厚爱，奴婢其实资质驽钝，全靠勤修苦练才有微末进步，还是伺候小少爷更适合。”

    凌佑拉了拉江兰衣袖，又看向凤华，指望他说句公道话，没想到华叔也顺势拒绝了。

    李璇玑从容地理了理衣袖，大方地对江兰笑道：“此事不急，以后有机会再议。阿兰，回头修行上面有什么问题尽管来茗月轩问我。”

    送走李璇玑回青瑶峰的路上，凌佑低声问江兰：“做长老的嫡传弟子不比做侍女强吗？兰姐姐你干嘛不抓住机会？”

    江兰瞅了瞅自家单纯懵懂的小少爷，轻声说：“李长老只说让奴婢去茗月轩，没说要收奴婢做嫡传弟子……况且凤长老领奴婢上山，就是看中了奴婢尚有几分天赋，希望奴婢能保护小少爷，奴婢是不会辜负凤长老的栽培的。”

    “哦……”凌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

    回到勤和轩，孟贞急急忙忙出来迎接，先对凌佑说了些幸好小少爷平安无恙的话，然后便凑到凤华身旁禀道：“掌门真人有命，说您要是回来，请您第一时间去紫微宫议事。”

    凤华脚步一顿：“最近外面局势有变？”

    “正是。您去东洲这段时间，九洲多位阵法大师失踪，四御派人联合调查，矛头皆指向在大荒洲出现过的那批魔教中人。”

    “阵法大师？”凤华凝眉沉思几息，回头对凌佑说，“佑儿，你先回房歇着，我去一趟紫微宫。”

    说罢，又警告性地深深看了眼尧沛君，这才一掐手诀，以缩地成寸之术下山。

    凌佑目送着凤华没了影儿，马上扭头去找尧沛君，没成想一转身，那人也不在了。

    “阿芷，兰姐姐，你们去收拾东西，我随便走走。”他赶紧冲两个跟班挥了挥手，提起衣摆去尧沛君的院子找人。

    尧沛君的院子一向静悄悄的，凌佑很少能进他的房间，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抬手将门板拍得啪啪乱响。

    吱纽一声，门从里面开了，尧沛君挡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呃……”凌佑被对方冷冰冰的态度堵得有点语塞，只好先猫腰从他手臂下方钻过去进了房间。

    尧沛君闭了闭眼，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关上门跟了进去。

    “沛君哥哥，你说怎么办？”凌佑再次组织好语言，急火火地问，“华叔说我和他成亲了，以后不能再叫你哥哥，也不能找你玩了！”

    尧沛君沉默地坐下，一只手扣紧桌角，垂眸静了片刻，才掀了掀嘴唇，声音哑涩地说：“阿佑，你为什么要和他成亲？”

    “这个嘛……”凌佑小脸一红，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有些扭捏地说，“我不想华叔同别人成亲，我想一直陪在他身边……”

    尧沛君眸色暗了暗，接着问：“你知道成亲要干什么吗？”

    凌佑越发不好意思，声如蚊呐地回答：“知道，就是上次你给我看的那本书……我都试过好多花样了……”

    尧沛君的五指陡然收紧，心脏撕裂得几乎喘不上气，充血的眼眸看向凌佑：“既然你已经有了夫君，又来找我做什么？师娘！？”

    凌佑感受到最后那句师娘中有种说不出的尖刻，眉毛一垂，站起身委屈地说：“你怎么也这么说，难不成有了夫君就不能有哥哥了？”

    尧沛君死死盯住地面，冷声说道：“师娘说的对，如今我已经没那个福气做你劳什子哥哥了。”

    凌佑听他又阴阳怪气地叫师娘，气得胸膛起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要是气我不打招呼就逃家，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嘛？就是打我一顿出气也行啊！我是来跟你商量正事的，你到底听不听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师娘还是请回吧，免得师尊找不到你，又来责怪我这个当徒弟的不懂规矩！”尧沛君坐得背脊僵硬，浑身冷一阵热一阵，牙关咬得渗血，才能堪堪克制住不让自己失态。

    “你！你就是讨厌我了是吧？以后再也不想理我了是吧？”凌佑眼眶都红了，举起手一把撸了腕子上的火曜石手串，“哐当”一声扔在桌上，“我也当不起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说罢，闷着头冲出了房间。

    “咔塔”一声脆响，尧沛君将桌角生生掰了下来，而后大步走出门，祭出飞剑揉身而上，顷刻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只留房内桌上那串火曜石，在透过窗棂的光线映射下，闪烁着刺眼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