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是不是该跟他道个歉？” 李灵秋已经是第四次拿起手机，一上午心神不定的，啥也没有做成，“唉—” 任佳航的论文差不多快结束了，蒋诚学帮着看了，质量不错，一区应该稳了，剩下就是署名问题。周玉良今年的科研任务很重，明里暗里示意很多次了，可这篇论文关系着任佳航的毕业论文和国奖，他私心是不愿意让一作的，论文是他实验室里磨出来的。 “师兄，喝一杯，”实验室里的学弟端起杯子，“总算是写完了，来来来，师兄，敬你一杯。” 任佳航赶紧站起来，“谢谢，谢谢。” 蒋诚学抓着烤串，看着两人碰杯但笑不语，等着任佳航坐下来才问他，“你署名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语戳中任佳航的心事，他叹了口气，“能怎么办，一作给他呗。” 蒋诚学咬了口羊肉，肥油滋滋的，软嫩的羊肉配着孜然，香得他眯起眼，“你还真够老实的。” 任佳航看着他眯着眼啃羊肉，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儿，觉得这是可能还有点门道，赶紧从桌子底下拿起个扎啤，问他，“师兄，什么意思？” “周玉良问你要，你就给？” 私底下，他们向来直呼周玉良。 “能怎么办，他都差直接伸手问我要了。” 任佳航这篇论文，实验室里的人都看着，磨了两年才出的成果，周玉良从头到尾就没搭理过，就觉得难出效果，现在论文写完了又跑来要一作。 蒋诚学呡了口啤酒，“就说你们平时不够机灵。” 一带着把四周的学弟都骂了一边，“你把二作给许沁不就得了？” “啊？”任佳航傻了眼，给周玉良一作都比给许沁二作合理，“他？他估计连我的课题都看不懂吧。” “废话，”蒋诚学白了一眼，“二作给了他，你不就稳稳落个一作。” “怎么说？” 任佳航给他倒了杯酒。 “周玉良今年的科研经费院里批得不多，经费大头都是企业赞助的，你猜是谁给的钱？” 大家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有点明白蒋诚学的意思了。 “那为什么给许沁二作，我的一作就保住了？” “周玉良总不可能为了一作把你挤去三作，他一作，本科生二作，你三作，真把编辑审核当傻子，万一出了事，他面子挂不住的。” 任佳航醍醐灌顶，赶紧又给师兄敬了杯酒。 “就送到这儿吧，”许沁让贺玄把车停远，“灵秋约我吃午饭呢。” “啧，”贺玄拉住准备下车的Omega，不乐意地问，“不是说，今天中午跟我一起吃的吗，怎么又跟她一起？” 许沁拿着手机晃了晃，“她说请我吃饭，向我道歉，我总不能拒绝吧。” “她要生气就生气，要和好就和好，未免太自我了。” 贺玄锁着车门，不让他下车。 “说什么呢，”许沁觉得好笑，“朋友吵架和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真是因为吃错了才要跟你和好吗？” 贺玄想着这个女人上次跟自己谈的合作，眉头紧皱，口气不太好。 许沁心里不舒服，李灵秋的确八面玲珑，可也不是功利熏心，干嘛要把人想得那么浅显，但转念一想，对于贺玄来说，无利不起早才是正常，要求他理解普通人的友情实在强人所难。 “你想多了。” 许沁在他嘴边亲了一口，“下午就两节课，实验室也不忙，我会早点回来陪你吃晚饭的，我煮菜给你吃。” 上次烤了蛋糕后，他便时常提出要吃妻子做的菜，可许沁顾着马上要开的调研会很难抽出时间。 “行，”贺玄轻轻咬了一口许沁的舌尖，“忙完了就给我发消息。” “嗯。” 朋友和好的场景难免会尴尬，李灵秋束手束脚地端起杯子喝了口，又呸地吐出来抱怨，“这柠檬水也太涩了。” “让你不加蜂蜜。” 许沁的手机滴滴两声，低头一看是师兄。 我的论文还剩个二作，你要不？ 许沁准备回呢，又觉得 不对劲儿，把手机递给李灵秋看，“帮我看看。” 李灵秋低头瞥了一眼，随即傻眼，“赶紧同意啊，傻子。” “可我根本没有帮他做什么啊。” 许沁解释道。 李灵秋奇了怪，“你在实验室都呆了也几个月了，还没有上手帮忙吗？” “之前都是帮蒋师兄翻译，后来去忙调研会的事情，实验室里的我根本没插手啊。” 这么一说，李灵秋反应过来了，“那也要啊，二作啊，他有跟你提过发哪里吗？” “没，我根本不知道他手里有这篇论文。” “嗯？”李灵秋只能从别的角度想，“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啊？”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就用论文署名追人。” 许沁吓了一跳，低声问她，“这，这不是学术造假吗？” 李灵秋幽幽叹了口气，“不是人人都能守住良心的。” “那我赶紧拒绝他吧。” “也不一定就是这个原因，你今天下午去实验室问问。” 一下课，许沁就赶紧找到任佳航，“师兄，你跟我说的那件事还是算了吧。” “啊？”任佳航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应，“你不要吗？” “我也没帮上师兄什么忙，拿二作不合理。” “啊？不合理？”任佳航觉得许沁在开玩笑，真的假的，“我特意给你留的。” “可我真的没……” 许沁心里也打鼓，怎么硬要自己拿二作，不会真被李灵秋那个乌鸦嘴说中了吧。 任佳航看他不讲话，心里不满，不会是想要一作吧…… “许沁，二作已经是看着你面子给的了？” “啊？”许沁揣测不透他想说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贡献就不应该署名啊。” “你傻啊？”任佳只航觉得荒谬，“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你都不愿意？” “你就当帮师兄一个忙，行不行？” 任佳航非要他同意不可，难不成真要把一作给周玉良吗？ “可是……” “就这么说定，你就当帮我的忙，”任佳航说完就跑了，“我还有节选修，先走了。” “师兄！” 任佳航装着没听见，心里暗骂，妈的，现在开始装什么呢。 许沁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光顾着想任佳航的事情了，完全忘记身边还坐着人。 “你今天要做什么，我们去买材料。” 贺玄故意问他，他不满意妻子忽视自己，“我还像上次那样帮你打下手，好不好？” 许沁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了他要做晚饭，心里有事情，他不由地开始烦躁，明明自己的手艺根本比不上家里的厨师，自己也没有做饭的兴趣…… “我喜欢你做的菜，”贺玄好像看出来许沁的心思，话锋一转，“我从来没吃过家里人做的东西。” 贺玄看着许沁的神情柔和下来，他总是吃软不吃硬，“我可以点菜吗？” “嗯。” 许沁无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