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湫的跟班
回到家的时候，秋湫看到那小孩就在树下坐着，秋湫觉得命都一紧，想要悄悄飞到树上去，但那小孩指着秋湫叫了起来：“哥哥你会飞诶！” 真是祖宗，秋湫认命地想，急速下来捂住他的嘴。 秋湫没好气地说：“你想干嘛？” 小孩却盯着秋湫的脸，一句话都不说。 秋湫脸红了，还没有谁这样一直盯着他看过，这让他一肚子的埋怨都说不出来了。 小孩越看越痴，甚至伸出手去摸了摸秋湫的脸。 秋湫把他手拍下来，他有些生气了：“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别人问你话也不说，还摸别人脸！” 于是小孩才像是回过神，他也意识到来了自己的失态，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长得太好看了。” 秋湫听了这话还是很高兴的，很久没人这么真心地夸他长得好看了，这小孩看着也不那么惹人讨厌了，脸圆圆眼睛也圆圆的样子倒是还蛮可爱。 秋湫也放缓了语气，说：“我问你，你为什么能看见我啊？” 小孩有些怯怯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妈妈她们都能看见的。” 秋湫也没办法了，对着这么个小孩也确实问不出什么，但是该说的还是要给小孩说清楚。 “我给你说啊，诶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林语杏。” “哦好，林语杏我给你说啊，你能看见我这件事不准和别人说啊！”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你和别人说了，我就把你扔去喂狼，别人又看不见我！”秋湫抄着手，接着又嫌弃地把小孩放在他衣服上的那只脏爪子拍下去。 秋湫捏了个金黄的叶编鸟给林语杏，说：“喏，给你，这下更不准说出去咯。” 林语杏在衣服上擦了擦他的手，然后接了过来。秋湫平时里找不到消遣，就会自己用掉的叶子编点东西，久了这些小东西做得也精巧了，这只鸟是秋湫去年秋天做的，做的是一只他已经老去的麻雀朋友，秋湫觉得自己记性不太好，送一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记住一些寿命短暂的朋友，只是秋湫看到这个东西还能想起那位朋友的样子和他说话的调子，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林语杏很喜欢这东西，他把这一抹金黄仔细地捧在手里，轻轻摸了摸鸟的背，点了点头，说：“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秋湫听了这话才满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走了。 秋湫以为自己已经解决好了一件事，心情大好，麻雀邀请他去另一座山头参加一场聚会，秋湫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晚秋湫过得很开心，参与宴会的不止麻雀，还有百灵画眉这些嗓子很好的鸟，秋湫吃着野果，也跟着唱，回去的时候还在和麻雀谈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秋湫今晚玩得有点迟了，本来心情就好，又跳了一会儿，这会儿也想睡了，这一觉睡下去就是一夜无梦，醒来时太阳都已经直直地晒到头顶了。 秋湫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畅，也许是因为睡久了，头还有点晕。 叫醒秋湫的是麻雀，它们飞到秋湫的耳边吵着：“秋湫快起来呀！下面有个小孩呢，在那坐一上午了！” 秋湫听到麻雀的话才醒透，伸出头一看，果然是林语杏，那缺心眼小孩穿着短袖，尽管现在是秋天了，但是毒辣的太阳和讨人厌的蚊虫还没完全消失。 秋湫很无奈，他觉得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林语杏怎么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 但是林语杏一看上去就是等不到秋湫不罢休，秋湫只能服软。 秋湫才下来，就看到林语杏睁大了一双眼，可怜兮兮地对秋湫说：“哥哥你怎么才来，我身上被咬好多包哦。” 秋湫从不会任人诬赖，他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嘴角向下一撇，说：“你昨天可没说要我在这等你，而且我觉得外面已经没关系了吧？” 林语杏嘿嘿笑了两声，双手抱着秋湫的袖子，给秋湫展示自己身上的蚊子包。 林语杏这小孩不算白，但是身上的蚊子包有些被他挠破了，看着也挺瘆人。秋湫一边觉得又不是自己的错，一边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和一个小孩计较。 秋湫拿起林语杏的一只胳膊，手上拂过，林语杏感觉到一股凉意钻进自己的皮肤里，然后手上就不痒了。 秋湫拂过林语杏的手，脚，脖子，林语杏身上的包就全消完了。 秋湫还是很自豪的，虽然他不是什么有强大灵力的大妖，但是他是草木成精，还是寓意极好的银杏，这会儿还能助人，秋湫心里还是忍不住夸奖自己一番。 于是心情变好了的秋湫说话也温柔下来了，他问林语杏：“还有没有地方不舒服，我今天做善事一并给你治了。” 林语杏乖巧地摇了摇头，说：“没有了。”然后看了眼秋湫，咬了下嘴唇，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接着说：“哥哥我们以后能一起玩吗？” 秋湫觉得人这种东西简直太奇怪了，按照他家里好多年前一位朋友送给他的话本来说，人应该对他们这种精怪吓得屁滚尿流才对，难道现在人已经不怕他们了？ 也是有点郁闷的，他们的地位都和人一样了吗？ 秋湫推了推林语杏，示意他离自己远点，但林语杏像只小狗一样，扒住了秋湫就不放。 秋湫也烦了，人类小孩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他稍微使了点里，没想到林语杏就摔了出去，膝盖磕在地上，破了老大一块皮。 林语杏的眼睛里迅速积起一滩水，嘴唇颤抖着。 秋湫暗道不好，却听见林语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随即院子里有人出来。 这回秋湫是真的生气了，他平生最恨的就是道歉和哄人，当初送他话本的人就是因为一点小事和秋湫吵了一架，两个人都是极好面子的，都拉不下脸去道歉，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秋湫正准备回到树上去，就听到林语杏对他妈说：“哥……哥……” 女人把林语杏提起来抱在怀里，想看看林语杏摔哪了，还没听清林语杏在说什么。 秋湫走不动了，他咬了咬牙，转身盯着林语杏，一字一句地说：“好，好得很，我答应你。” 他妈又问了一遍林语杏怎么了，林语杏才说：“磕……磕到了。” 林语杏的眼泪还没擦干净，却在他妈的怀里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于是从那天起，秋湫的清闲日子结束了，开始了帮别人带小孩的悲惨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