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红茶的玩弄

    “鹦鹉螺号是一艘行动迅速的中小型星舰，同时配备了最新的特型机甲，虽然船员不多，但在通过普通的星盗出没区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海因里希坐在伊恩对面，和她聊起了自己来的第一个目的。

    会客厅里站着几位亲卫，两眼瞅着天花板笔直地站军姿。他们早早地就溜了出来，极有眼色地给队长留了面子。希尔德站在海因里希背后，悄悄地用余光打量他们。

    全都是A级，至少在这个房间里，有几个看起来明显是A＋，而门口站着的两个似乎是S。他想起交接时起落仓塞进来的五台高定机甲，有两台看涂装与其他的略有不同，应该是专门为这两个S级军雌定制的，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两个S级军雌会完全服从一个A级队长的指挥？看来主星系的规矩和阿斯特卡并不完全一样。

    “但是要顺利抵达阿斯特卡，我们要经过两个危险的区域，”海因里希停了下来，等待端着红茶走进会客室的亲卫队长把茶杯放在桌上。虽然对方把扣子扣到了脖子底下，头发整理得整整齐齐，身上一点信息素的味道都没有，海因里希却本能地能确定这名雌虫刚刚被殿下宠爱过，也许就在他进入房间之前。

    “啊，谢谢！我竟然忘记了这个。”伊恩对维尔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荣，其中的柔情蜜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殿下一扫之前的的悲伤和萎靡，就算是海因里希和希尔德这样少和雄子接触的直雌都能猜到和面前这位漂亮的A级雌虫脱不开干系。海因里希感到了自己的错误决策，他犹豫着，第二件事是不是要以后再谈？殿下肯定会要直面现实的一天，也许他会来问自己的。

    “请不要客气，您一定要尝尝，说实话我平时也很少能喝到这么好的茶。”伊恩捧着茶杯，垂下眼睑放在鼻尖下细细闻了闻，才开始小口抿着品尝。

    “啊，谢谢您……”海因里希有些为难，他的半张脸都是金属补起来的，舌面被灼伤，早就什么味道都尝不到了。

    “两个危险的区域。”伊恩感觉到了对方的为难，立刻提起刚才被打断的话。维尔登走到伊恩身后，换下了塞巴斯蒂安，他带着托盘走进了里间。

    “是的，一个是已经湮没的苏拉星系，它附近的力场非常不稳定，另一个是上将交代要避开的诺蒙星系……”海因里希继续说道，“原定行程是跃迁通过这两个区域，外加两个星盗比较猖獗的同耀星系，这样算，需要再跃迁4次才能抵达。”

    伊恩咬着茶杯边缘想了想说：“谢谢您过来和我商量，”自己毕竟顶着罪犯的名头，对方还在尽量照顾到她对跃迁到不良反应。她把茶杯放回精致的瓷托盘，“您是舰长，比我专业，一定有另外的方案。”

    海因里希点点头，“如果您可以耐受，可以做一次大的跃迁，有两条路径，一个是先到帝国星系的边缘，之后可以通过天然虫洞直接跃迁到阿斯特卡。当然，这也是阿斯特卡变成前线的原因。它省能量，不良反应也很小，但是这样非常危险。”之后他谈起第二个选择。“另一条是走农业星系拉米娜，但是那边合适的只有一条虫造洞，通过的时间大概在5小时左右……”

    伊恩皱着眉头捂住胸口，呕吐感隐隐又升了上来，闭上眼痛苦地做出了选择。“好吧，您最好有办法让我先昏过去……如果我在苏拉星系和诺蒙星系跃迁，要几个小时呢？”

    “一共4个多小时，但是中途会经过诺蒙的边缘区域，等待您的恢复。”

    “不……我一点也不想去那边，那我们就走拉米娜吧，我认为一口气直接到达目的地比较合适。”伊恩做出了选择。

    “如果您下定决心，我们就按这样安排。“海因里希说，毫不吝啬对雄子的恭维，“您的选择非常理智，我很钦佩您的勇气。”

    事情竟然变得这么简单，希尔德想起上次是接一名A级雄虫官员进行部队访问，对方可没这么好讲话，不仅强硬地拒绝跃迁，对提供的食物挑剔和枕头的高度也很挑剔，而且嫌弃他们把浴缸里的水循环使用——对于宇宙空间的长途旅行来说，水是和燃料一样宝贵的资源，浴缸自带的净化功能可以将它过滤到直饮到程度——舰长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应付对方，而且和他们沟通起来似乎总是不会太顺利，双方的焦点从来没有一致过，完全不像这位顶着罪名但非常有勇气的殿下，知道什么事最重要。

    伊恩端起茶杯，重要的事情已经谈妥，示意海因里希品尝一下仍保持着热度的红茶。

    “抱歉殿下，我尝不到味道。”海因里希没有碰茶杯，伊恩殿下在跃迁安排这件事上的爽快加上星网上宣传出来的人设让他心里又升起了希望，觉得现在是把第二件事说清楚的最佳时机。“实际上因为我被歼星炮灼伤，所以部分身体是由机械替代的义肢，失去了一些感官，非常感谢您的好意。”舰长坦诚了自己的过去，并没有用其他的理由搪塞，因为之后他还要让希尔德代替自己，希望殿下可以……可以原谅在这件事上自己的自作主张。

    伊恩惊讶地张大嘴，之后才想起来拿手遮住。“天呐，这样都可以活下来吗？您可真是非常厉害呢！”

    亲卫队员对伊恩不按常理回答已经司空见惯，歼星炮巨大的多重放射能量破坏了创口部分的愈合能力，而残缺对虫族来说代表着畸形、丑陋和无能，这样的雌虫只会变成社会的累赘。德瓦恩惜才，认为海因里希这样的军雌不应该在立功之后被遗弃到安乐星，才特意为他弄了一套帝国的机械义体，否则现在海因里希只会不死不活地泡在医疗仓里苟延残喘。

    海因里希做好了被面前这位雄虫鄙夷的心理准备，高级的雄虫冕下一般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达的那么明显，用保留对方的体面来衬托自己的教养，不过……伊恩殿下的这句话听起来不是很像那种客气的敷衍，殿下深绿色的双眼睁得圆圆地看着自己，显出了十足的可爱来，惊讶的表情里带着钦佩，他曾经非常熟悉这个表情，每天都会在前线的军营里看到。

    海因里希低下头，光线在淡粉色的发丝上整齐的映成一个圈。“可能这就是运气吧，”他说，“所以……之前您提到的那件事，我没有办法做到，大副希尔德对此也有些经验，会代替我协助殿下。”

    “等下……”伊恩凑近了桌边，将一根手指伸到海因里希面前，一根细细的精神丝线沿着手臂滑到指尖，缠在上面扭动。“张嘴……”伊恩抬起脸，示意对方也和她一起张开嘴。

    海因里希盯着着殿下指尖上的绿色丝线，它们缓慢地扭动，看起来那么的可疑。“可以修复味觉噢～”伊恩笑眯眯地说，“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还能再多修复一点。”她收回手指，端起茶杯遮住了弯起的角，对舰长眨了眨左眼。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邀请，海因里希只有大部分躯干和左臂是自己的，整个右肩、一部分肋骨和整个盆腔都在歼星炮的轰击中焦化，他残存的躯体里根本不存在生殖腔这个东西，但他的大脑仍会被雄虫的信息素折服，尽管这种情况很少出现。他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好吧，我知道了。”伊恩挥挥手，亲卫队员退出了房间，“您应该不会拒绝一位雄虫的好意，毕竟可以品尝美食也是虫生一大乐趣，您就当……做了一次牙科诊疗。说实话，最近我的精神力丝线似乎增长的太多，如果不消耗都能撑满整个宴会厅了，其实也很想找地方用掉呢！”

    艾伦的确提起过这件事，面前这位毕竟是一位S级的殿下，还是提携并挽救了自己的长官的追求对象，他在雌虫中有良好名声，即使顶着不荣誉的罪名，但仍保有着高级雄子的特权。这是一项双赢的事情，海因里希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拒绝对方的好意。

    “那就……太感谢您了。”海因里希清清嗓子，他的口腔很少分泌唾液，总是弥散着焦灼的干燥感。

    “您就这样坐着就好。啊～”伊恩张开嘴，示意海因里希跟着做，她抬起头，努力去看口腔里的情况。

    海因里希凑向前，微微张开嘴。尖锐的牙齿碰到了雄子修长的手指，立刻小心地退开，伊恩微微用力，按开了舰长的下颌，贴着舌面滑了进去，触碰到内里粗糙不平的黏膜。

    手指上是微微高过外界的体温，但并不是正常的触感，伊恩的手指抚过舌面，它凹凸不平，但还保有正常的柔软程度，应该是因为贴合到上颚所以逃过一劫。纤细的精神丝线找到了去处，欢快地钻进去几缕，融入到舌面上飞快地织补，把凸起填平，形成了柔软的，完整的舌面。

    海因里希瞪着天花板，殿下的手指按在舌面上的时候，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一种自己仿佛是跪在地上，乖顺地张嘴，让雄虫随意地玩弄着自己的唇舌的错觉。他垂下眼，偷偷看了一眼这位殿下，伊恩正皱着眉头，认真地控制着精神力，让自己察觉不到一丝旖旎，只是……似乎手指探入得太多了，好像快碰到舌根。伊恩好像听见了他在想什么，嘴里的手指忽然松开了压力，触碰到了左边的脸颊内侧，那里有一些瘤状息肉，手指迟疑着躲开了，在下门齿上点了一下，从海因里希的嘴里退了出来。

    伊恩把拿起茶巾擦干净手指，“好了，您试试。”她把茶杯往前推了推，等待对方的反应。

    茶水在顶灯照射下透出漂亮的深红色，它已经有些凉了，海因里希端起茶杯，仍能闻到醇厚的香味。他舔了舔上颚，曾经麻木的舌面变得非常敏感，粗糙的上颚黏膜也重新变得细致而润滑，甚至能感觉到舌苔一颗颗刮过黏膜的触感。他还品尝到了右侧脸部义体奇怪的味道，原来它舔起来是这样的，海因里希一边想着，一边细细啜饮杯子里的茶水。醇厚的香气冲淡了奇怪的味道，他甚至能感觉到水流缓缓过喉间……海因里希抬起头，抓到了伊恩藏在茶杯后面的窃笑。察觉到了舰长的眼神，伊恩抬起头，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怎样？”

    “是我喝过最好的茶，如果它再热点应该会更好喝。”舰长浅红色的眼睛像两颗发亮的宝石，中央黑色的瞳孔定定地看着这位殿下，“还有点别的味道……可能是义体的。非常感谢殿下！”还有精神丝线上，残留的信息素的甜味，海因里希没有说出来。

    “噢……也许能要拆掉机械部分才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伊恩想了想说，“我非常希望能有机会把我的精神力丝线用掉，要把它们妥善地藏好实在太费神了。请您务必好好考虑一下，要不等我见到德瓦恩的时候，只能抱着它们下星舰了。”她无奈地摊手，之后站起身对希尔德说，“那么，接下来麻烦大副帮我解答一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