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沉思源
辽疆的土地,牛羊遍布。 “娘亲,为何春儿不能与桑哒哥哥还有索尔腾弟弟一起洗啊?”七岁的倚春玩着水花,吐出嘴巴里面的水,溜成一道彩虹桥。他昂起头,问着给他洗漱的女子。 那女子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拿着瓜瓢给倚春勺水,那穿着异族的服装,消瘦的背影,纤瘦的手指温柔地给倚春轻拍着皮肤。 “乖春儿,在这娘亲给你洗不喜欢吗?”那声音如莺儿般好听,缓慢轻柔的,唇角带着笑意。 “喜欢。”倚春坐在前面,看着溪流水的清澈,瞧见了底下的鹅卵石,那双小眼眸里面先生升起淡淡的笑意。继而又暗了下去,“可是……春儿瞧见了,他们和我不一样。” 女子顿了一下,然后将瓜瓢放置一边,再将倚春的头发放下,轻柔地洗着发丝,幽幽而叹:“我的春儿啊……” “娘亲,就是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倚春盯着水底又问。 女子轻柔一笑:“春儿是为娘的乖孩子,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的?”倚春回头看着女子,那女子洒在阳光下的容颜,柔和且婉约。 女子轻轻地继续给他擦拭,笑道:“是啊,乖春儿,以后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 “嗯,会的,娘亲会让你好起来的……” 由始至终,倚春都相信,他将来会与常人一样。即使娘亲过世后,他依照娘亲的吩咐,带着倚若跋山涉水,从辽疆来到中原,寻到了他的亲生父亲。 ——平安王。 当今皇帝亲封的异性王。 是当朝右派的作表,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说当今圣上能顺利登上皇座,萧宴洐功不可没,当年凭他一人之力,带领五万将士攻破皇城,救出当时已经被先太子逼宫而奄奄一息的先帝。而当时萧宴洐辅佐的是五皇子赵云旻,也就是当今的圣上。 传言赵云旻和萧宴洐从小认识,亦君亦友。 只是这些,与倚春何干? 那娘亲后面交代自己的事,只要继续服用那些药物,最后服用娘亲留给他的遗物——碧春件,他这残缺的身体,便能恢复正常。 但是却如今,他当真还能与常人那般吗?况且那碧春件…… “春哥儿。这药还倒吗?” 倚春回神,对上厨娘疑惑的脸,莞尔一笑:“嗯,要的。”他说完便伸手过去。 “春哥儿。”厨娘吓得阻止不了,倚春触碰滚烫的药罐,疼痛立马麻痹神经,他皱了眉头瞬间回神,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那瓷器的药罐因为拉扯,挪动了位置。 药罐倒向一边,里面滚烫的药汁倾斜倒了出来,全洒在了倚春来不及收回的手背上。 “嘶……”倚春被烫到后退两步,那白皙的手背瞬间被烫红了一片,还起了几个小水泡。 “天啊,春哥儿。”厨娘惊慌失措,在旁边忙着的厨管也立刻慌忙起来。 “快快快,寻一盆凉水来。” “来了来了,小心些。” 厨娘把倚春的手小心翼翼地放进凉水里面,但也都来不及了,瞧着那起红了一大片,心疼到不行,“哎呦,这如何是好啊?” 倚春忍着痛,忙安抚着围过来的几人:“我没事,怪我不小心。方才走了神,才会这样的。” “这炉子平日里就放得出,瞧着那火也大。”她抬头看了一眼,“小官呢?这丫头都去哪里了?之前大数不都是这丫头过来端药的吗?今日是去哪里了?” “徐婶婶莫急,小官方才送药去小若房里了,这会儿估计还在呢。这是我的药,本来也闲着无事便来看看。是春儿不小心了,我应当谨慎些。” “唉!我让人去找烫伤的药了。”厨管低头看着倚春的手,“往后这药啊,还是让我们来,春哥儿若是再靠近,我们可要气了啊。” 先不管往后如何,倚春先答应了就是:“是是是,春儿晓得了。” “岑叔,药来了。”仆人急急地寻来普通的烫伤药,交给厨管。厨管接过药,打开正想给倚春擦。 厨娘一把抓过,瞪了他一眼:“粗鲁,你力气这般大,再弄疼了春哥儿,那怎么办?” 厨管挨了骂也不恼,笑呵呵地说:“那你来。” 厨娘不再理他,从上衣里面拿出一条手帕,小心地给倚春擦干水渍之后再给他上药。 厨管看了看大家道:“没事了没事了,大伙儿都忙自己的去吧。” 众人散去,倚春看着那给自己包扎的厨娘,笑着道谢:“谢谢徐婶婶,” “谢什么呀,您是主子,伤了手,没人心疼,我们这些还不心疼着呀。”厨娘弄好之后道:“好了,春哥儿这几天可万万不能碰水,若姐儿的药我会让小官按时端过去的。至于您的药,春哥儿还要每日服用吗?要的话我让人给您熬着,等熬好了便送过去如何?” 倚春看了一眼那炉子,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无碍,停用两天吧。” “那好。”厨娘起来,恰巧对上正想进厨房门口的蒋立,连忙迎了过去,“蒋护卫,您过来有事?” 蒋立一进门口就看到了倚春,倚春对上蒋立的视线,那受伤的手下意识地缩到身后,他朝蒋立微微一笑道:“蒋护卫。” 蒋立朝倚春点了点头,然后对厨娘说:“王爷让我来取些沙冰。” “沙冰是吧?有有有。”厨娘说着里面转身给蒋立勺沙冰去了。 药倒了便罢了,倚春想着倚园,他手背刺着疼,寻到了小舍里面有药,便想着离开,路过蒋立的时候,他轻点头。 蒋立偏开身子,让了位置,倚春离开之后,厨娘刚好勺好沙冰,蒋立接过沙冰也离开了厨房。 议事厅。 蒋立将准备好的沙冰端放在案桌上,萧宴洐将事先准备好的那件白色肚兜放了进去。只见上面原本沾了落红的血却没有晕开,反而越发的鲜明。 “有事?”萧宴洐看着那白肚兜,头也不抬地问。 蒋立道:“王爷,方才属下在厨房看到了公子。手似乎……受了点伤。” 萧宴洐瞬间沉着脸色,蒋立觉得,自己原本有些告知的思绪开始忐忑,犹豫着自己是否多事了。 萧宴洐冷道:“知道了。” “属下告退。”蒋立离开后,萧宴洐拿起那肚兜,指腹摩擦着那越发艳丽的落红,片刻之后,他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