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日就不该拒绝沈淮

    蓬莱是十九州第一仙门，十九州上各有仙府，仙府的弟子成年之后，就会由家族一起送往蓬莱，通过入门试验后，方才能留在蓬莱，成为蓬莱弟子。

    蓬莱之外虽还另有仙门，却都不是仙家正统，要是想得道成仙，就必得拜入蓬莱，这样才能得登大道，干出一番事业。

    当年蓬莱来甄选弟子时，我费尽千辛万苦，偷偷地求了父亲将我放进蓬莱待选的子侄之中，言之凿凿地向他保证自己一定能通过蓬莱的筛选，成为一名蓬莱弟子。

    可无论蓬莱的仙长如何拿着试灵石在我面前试探，我身上都没有半点反应，无论我怎么拼命地调动我的五感，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感觉到，那点试探我体质的灵力很快就如石沉大海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没有回应。

    就算沈淮将我带进了蓬莱，在修道的这件事上，我还是没有半点天分。

    我被沈淮讥讽了一番，眼看试剑大会的日子一点点地往后推进，而自己对灵力仍旧没有半点感应，心里就不由得越发惶恐起来。

    若是早知道就算付出那么多的代价，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我当日是不是就不该拒绝沈淮……这个念头刚出，我就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可越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我心中便越是控制不住地心烦意乱起来，下意识地摩挲起来手里的灵囊。

    灵囊里装着我离家时带走的三十六块上品灵石，还可以换得一些增进修为的灵丹……我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动摇，可那些灵丹对我的作用并不大，吃下去也不见得灵力能有多大波动。

    再说了，宗门里高阶灵药本就卖得昂贵，我这般长此以往地买下去，总有入不敷出的那一天。

    但此时我心烦意乱，只有当将那些昂贵的丹药吞进喉咙里时，那种焦虑的感觉才如饮鸩止渴般的有些许缓解。

    想到这里，我心下稍稍一定，抓起了放在桌上的锁灵囊，抿了抿唇，朝灵市走了过去。

    灵市为蓬山弟子自由交易的场所，离弟子居所并不远，平时也有散修来叫卖，我平日的丹药都是前往灵市来买，会比直接向宗门买要便宜得多。

    但今日，我一入灵市，就察觉到了灵市里的氛围格外诡异，众人虽然都还像是在如平常一般交易，可视线却都暗暗地望着那墙上张贴的一则告示。

    我见着这幅情状，脚下步子微微一顿，视线在那告示上匆匆一瞥便很快移开了视线，暗暗地告示上的内容记在了心里。

    蓬莱山里，有人愿出上万颗上品灵石寻一个正阳体质修士来心甘情愿地做炉鼎来医他生来就有的暗疾。

    上万颗灵石都能买下一个天阶法宝了，但正阳体质与极阴体质一般，本就极为稀少，且当人炉鼎对自身修为极为阴损，若非那人被逼到了极致，想是不会愿意去当人床上炉鼎。

    我压下纷乱的心绪，低头朝平日里经常光顾的那位师兄走去，将灵囊一把放在案上，低声说道：“我买四颗造化丹。”

    造化丹是高阶灵丹，我每次将丹吃下去时，好歹能感觉到我那宛如死水一般的灵气被造化丹激出了一丝涟漪，令我顷刻间有一种浑身充盈灵力的错觉，能安慰自己在仙途上至少不是毫无天赋。

    可今日，那守在摊前的师兄却并没有按我所想的拿出四颗造化丹，只见他将两颗造化丹摆在桌上，淡淡地打了个哈欠，抬眼看向我，眼里的轻视怎么也挡不住，漫不经心道：“如今你这三十六颗灵石只能买上两颗造化丹，你要还是不要？”

    “怎会又贵了些……”我心下一凉，下意识地抓紧了灵囊，看向他道：“上月不是这个价的，能不能少一点，师兄？”

    师兄闻言嗤笑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眼，阴阳怪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造化丹一日比一日难练，你若看不上这价，不如去向师门讨价还价，看能不能拿得到四颗造化丹！”

    “我……”眼看四周已经渐渐地有视线汇集了过来，我沉默了一瞬，心下一狠，闭眼将灵囊推了出去，顶着师兄似笑非笑的视线，慌乱地夺过那放在桌上的造化丹，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自从那次在蓬莱入门测验中被测出毫无修炼天份，被父亲就当众训斥了半日后，就不敢在旁人的视线下暴露太久，每每被旁人注视就分外坐立不安。

    我仓皇地跑至一个小巷中，仰起脖子将那两粒造化丹胡乱地嚼碎吞进肚子中，感受着它从我喉间划过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息，但很快，这缕灵息就石沉大海，连着方才喉间的暖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通红着双眼，恨恨地一拳打在墙上，泄愤似的一连对着墙打了几十拳才停下来，将双手打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