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又不是没睡过

    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罗列开来的纸板箱们，一下子就把空旷旷的客厅塞满。

    “一共三十二个箱子，全部送到，请在这里签字！”

    “辛苦了！”

    一阵嘈杂之后，客厅重新恢复安静，只是多了满满一堆的纸箱。

    竟然装了这么多纸箱，看来梁霄的行李特别多，他是真的要住在这里。

    对了，要回复梁霄的信息。宋程差点又忘记，他立刻打开微信。要回复他什么呢，总之先把搬家公司把东西搬过来这件事，告诉梁霄。

    宋程举起手机，“咔嚓”给堆满客厅的纸箱来一个特写。

    然后将照片发给梁霄。

    “搬家公司把你的行李运过来了，一共三十二个纸箱”。

    还有要回复之前的消息，“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回复完毕之后，宋程松一口气。这些箱子他不会乱碰，等到梁霄回来，到时候再整理，毕竟许多人不喜欢别人乱碰自己的东西。说不定梁霄也是这样。

    总之就先这样放着好了。

    宋程又画了一会儿素描，觉得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咔哒”门锁的声音响起，声音并不大。

    宋程瞬间惊醒，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小的声音就会将人惊醒。他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拿手机看时间。

    七点五十五。

    门打开后，戴口罩和黑框大眼镜的梁霄出现在门口。

    他还是穿连帽衫和休闲裤，脚上是运动鞋，手里拎一个粉紫色纸袋。

    “你睡着了？”他朝宋程的方向望过来，正好看到宋程揉眼睛。

    梁霄走到餐桌旁边，将纸袋打开，拿出里面的小蛋糕，放在餐桌上，袋子里还有些包装好的牛角包，梁霄将这些一起放在桌上。

    “不小心就睡着了。”宋程在沙发边站起来，朝餐桌那边走过去。

    小蛋糕是巧克力味，上面有简单图案并点缀有罗勒叶子，大约四寸大小，旁边还有赠送的纸盘小勺以及塑料蛋糕刀。

    梁霄想把蛋糕的固定缎带拆下来，结果拽了一下就卡住了，怎么都拽不动，“剪刀有吗？”

    宋程苦笑，“扔了。”

    “你扔得还真彻底。”梁霄皱皱眉，又和缎带战斗一会儿，宣告没辙，“好麻烦。”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我来试试。”宋程握住卡住的缎带打结处，不断地搓，将卡紧的死结搓松下来，然后一点一点将缎带挑出来，终于五分钟后，固定蛋糕的缎带解开了。

    梁霄就默默站在旁边，看着宋程的动作，既不说话，也不移开视线，只是直勾勾地看。

    “可以了。”宋程将蛋糕的塑料透明盒盖掀开，蛋糕的甜蜜香气瞬间涌出来，窜入两人鼻间。

    宋程抬头看向梁霄，正好梁霄也正凝视他，宋程指了指他手里的蛋糕刀，“切吧。”

    “你来切。”梁霄将蛋糕刀转过来，将柄部递过去。

    宋程接过蛋糕刀，看了看梁霄，从最上面切下，在中心位置切开一条线，蛋糕刀接触到柔软蛋糕，几乎毫无阻滞地切到最深处。

    宋程喜欢蛋糕切开时候的柔软手感，他忍不住弯起唇角，继续从左边将蛋糕切开一个十字线，这样四寸蛋糕被切成四块。

    “这样行吗？”宋程抬起头，询问梁霄。他另一只手，拿起一个纸盘。

    “我要这个的一半就行。”梁霄指着四分之一的蛋糕说道。

    “好的。”宋程又将四分之一的蛋糕分两半，然后将蛋糕刀斜过来，小心翼翼将四分之一份巧克力蛋糕挪动到纸盘上，递给梁霄。

    梁霄接过纸盘，从旁边寻一把塑料小勺，开始慢慢小口小口吃巧克力蛋糕。

    宋程也拿来另一个纸盘，将四分之一的蛋糕挪动到纸盘上面，他拿起塑料小勺，充满期待地挖一大勺，放入口中。

    “唔……”好吃，他忍不住发出幸福的喟叹，热量爆表的甜食加碳水实在让他无法抗拒。

    梁霄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看宋程吃蛋糕。

    被梁霄这么一看，宋程也觉得相当不自在，“你怎么不吃了？”

    “甜死人的蛋糕有什么好吃的。”梁霄转开视线，继续小口吃那块巧克力蛋糕。

    明明宋程的更大块，他却吃得比梁霄快多了，一会儿就吃完了。

    要不要再吃一块，宋程喉头微动，忍不住朝蛋糕伸出手。

    最终还是又吃了一块，就这样宋程吃完二分之一蛋糕的时候，梁霄才慢吞吞吃完八分之一。

    “剩下的放进冰箱，明天可以继续吃。”宋程依依不舍地看着剩余的蛋糕。

    “还想吃的话，你就吃完好了。”梁霄看宋程还盯着蛋糕看，放下手里的勺子和纸盘说道。

    “你不吃了吗？”宋程看向只吃了一点点的梁霄。

    “我比较想吃不会齁死人的牛角包。”梁霄指着另一个塑料密封袋里放着的五个小牛角包。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宋程举起塑料小勺，准备开始进攻新的一块蛋糕。

    “等等。”梁霄突然拦了一下宋程的胳膊。

    “怎么……”宋程的这句话还没有问出来，他就感觉到梁霄温热的手指在他右唇角边轻轻擦拭而过。

    “沾到了。”梁霄十分自然地将指尖的那一小块奶油放进口中，伸出舌头舔掉。

    “……”宋程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于是干脆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低头吃蛋糕。

    梁霄默默拆开牛角包的塑料袋，拿出一个牛角包，“待会吃完了，我们一起整理东西。”

    “嗯……”宋程嘴里塞满蛋糕，点点头算是回应，心里却记挂梁霄刚刚的动作，不禁伸手抚摸自己的右边唇角，那里感觉痒痒的。

    吃完牛角包，梁霄开始整理堆满客厅的纸箱。

    每个箱子上面有不同记号，梁霄先找到其中一个箱子，用钥匙的凹凸部分划开塑料胶带，打开纸箱。

    里面有一堆日用品，他从里面寻出美工刀和剪刀，再一一打开别的箱子。

    宋程也已经吃完蛋糕，将盒子和缎带都整理好之后，他将蛋糕盒重新摆进纸袋，放在鞋柜旁边，准备等明天去扔掉。

    他回头朝梁霄那边看一眼，愣了下。

    这不是有剪刀么，怎么刚刚不拿出来用，估计梁霄就是想看他也解不开绳子出糗。或者是等到他解不开，才拿出剪刀。这家伙也挺恶劣。

    餐桌上还残留一些奶油和蛋糕屑，宋程看到梁霄箱子那堆日用品里正好有抽纸，他走到箱子前面，蹲下，“抽纸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你自己拿。”梁霄正埋头把别的箱子里面东西拿出来，那是一个一个罗列起来的小纸盒。

    宋程拿起那袋抽纸，从里面抽出一张，仔细擦拭餐桌上的奶油，将蛋糕屑捏起来，转头去看梁霄。

    梁霄还在将箱子里的纸盒拿出来，这次是另一个箱子里的纸盒。

    这些到底是什么，看上去像是玩具的鲜艳图案，宋程将纸巾扔到装蛋糕盒的废弃纸袋里，踱步到梁霄身边。

    “这是……乐高？”宋程当然知道乐高积木，不过在他看来这应该都是小孩子的玩具，梁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乐高。

    “嗯，是乐高。”梁霄点点头，手里没有挺，不停将乐高从箱子里拿出来。

    这还只是一开始，梁霄一个一个地拆箱子，最终拆开三十二个箱子之后，宋程惊讶地发现，这三十二个箱子里面竟然有二十八个都装得是乐高积木。

    有四个箱子是搭建好的积木，另外二十四个箱子里都是还没有搭建的乐高积木。

    “你怎么买这么多乐高？”简直就像是从哆啦A梦的百宝袋里，不断不断拿出来一样，客厅里不一会儿功夫就堆满了乐高。

    “这是我的爱好，就像你喜欢吃甜死人的甜食一样。”梁霄站起身，朝房间那边走过去，“你睡哪一间？我需要一个房间放乐高。”

    “我随便，都行。”现在梁霄是房主，自然应该让他睡主卧。宋程在两个次卧之间随便挑一个小一些的，说道，“我就住这间。”

    梁霄没说什么，只是把乐高搬到另一个次卧，那个次卧有一张一米五小床，还有巨大书柜，倒是很适合摆放乐高。

    宋程把堆叠在客厅的乐高，协助梁霄搬到摆放的次卧。书柜旁边堆起几乎一人高的乐高山。

    这么多乐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搭完？宋程惊叹不已。

    “那些，乐高，你都准备自己搭吗？”

    梁霄朝宋程这边看一眼，“你是想嘲笑我的爱好太幼稚？”他将一盒超大乐高放在一边。

    “不是，我还从来没有搭过乐高。”宋程探头去看那盒乐高，貌似是蝙蝠侠的羽翼，上面写着“18＋、2363pcs”。

    “这款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蝙蝠翼，有两千多片，是给成人搭建的。”梁霄指着上面的“18＋”说道。

    “原来也有这种类型，好像还挺有趣。”

    “那这盒给你，我为了防止缺件，都同时买两盒。”

    随口说出有趣两个字，梁霄就一脸认真地将大盒装的乐高推过来，宋程根本没法回答他，自己只是随便说说。

    “啊，嗯，我有时间就试试。”他没法拒绝这推过来的积木，只得硬着头皮接受。说实话，这种搭建的积木到底有什么乐趣，宋程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

    整理好一大堆乐高积木之后，梁霄又从一个大箱子里搬出被褥和床品，开始铺主卧的床。

    这时，宋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床品全都给扔了，现在根本没有被子盖。三月的天气说冷也不是那么冷，但如果夜里什么都不盖的话，肯定会感冒。

    唔，现金的话还有点，到超市的话，买床被子应该够吧。或者，梁霄不知道有没有多余的被子，可以借一套给他。

    宋程试着询问梁霄。

    “没有多余的被子。”梁霄这样回答。

    纸箱已经全部拆开，梁霄的行李里面确实只有一套被子。

    “那我去超市，买一套。”宋程拿起背包，准备背起来。

    梁霄从卧室走出来，拽住他的背包，“我跟你一起去。”

    “啊，哦……”宋程点头答应，但是梁霄还是拽住他背包不放，他只得把背包拿下来。

    “去超市，不用背这个包吧。”梁霄看到他把背包拿下来才松手。

    “嗯，我知道了。”梁霄是不是怕他把包带走，突然逃跑？如果要逃跑也不会等到现在，肯定下午就逃跑了，“那么我们就走……”

    话音还没落，一阵巨大的啪嗒啪嗒声响起，暴雨连珠炮一样击打窗玻璃，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哗啦哗啦，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轰隆隆。

    暴雨突袭。

    梁霄走到落地窗前，然后回头递一个眼神给宋程，意思很明白“雨这么大怎么去超市”。

    “雨好大……”宋程干巴巴地说道，明明一直天气都相当好，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到热烈的程度，谁知道竟然会突然下起雨。

    也就是说他今晚没有被子盖。

    如果跟梁霄借几件厚一点的衣服盖，不知道可不可以。

    唔，说不定待会儿雨就停了。

    雷雨都这样嘛……来势凶猛，但是并不持久。

    站在落地窗前面的宋程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受台风“雷伊”影响陵城今晚将有长时间的暴雨或大暴雨，中心附近最大风力16级，请大家做好防护工作，非必要不外出。气象部门将密切监测台风动态……】

    梁霄的手机里传出新闻播报的声音，女主持人正在讲述今晚天气情况。

    “被子明天买吧，今晚你跟我一起睡。”梁霄关掉广播说道，然后又补充一句，“反正以前也不是没睡过。”

    这句话真是可圈可点。尤其是“睡”这个多义字。

    宋程像是遭受冰雹的植物，低垂下头。

    窗外闪过明亮电流，撕裂漆黑夜空。

    宋程抬起头刚好视线和梁霄接触，闪电在梁霄的脸侧打上高光，更明显刻画出他的俊美轮廓，偏偏他又没有任何表情。过分的美丽有时候近乎恐怖。

    宋程迅速挪开视线，不知道感冒和梁霄到底哪一个更可怕。

    暴烈的雨珠击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