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事情以皇帝废后告终

    小继后恐惊动皇后，不敢呼救，然而只凭自己挣扎，力气太小，眼看新衣裳被撕裂大半，糕点也碎了一地，她终于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皇帝却更兴奋了。

    这时，殿内亮了几分。

    皇帝动作一顿，一脸威严与不耐地转过头去，想将来人吓退，却在看清的那一瞬，猛地从小继后身上弹起，酒醒了大半：“皇、皇后……”

    皇后沉着脸，将烛树安置在一边，先匆匆走到小继后身边，褪下外衣，将小继后连头带脚地蒙住，然后才站直身子面向皇帝，冷冷问：“你在做什么？”

    皇帝原本理亏又心虚，听得皇后态度如此恶劣的质问，一股怨气立时自胸腹翻涌出口：“我……我不过是在行使一个皇帝的权利！倒是你，堂堂皇后，一国之母，见到我不行礼问安，张口闭口你啊我的，如今还敢这样与我说话……你把我当什么，罪人吗？还不跪下！”

    几年来，皇后已经见识过皇帝的一些变化，都不如这一夜的令她不敢置信。她往日有脾气绝不忍着，此刻却忽然学会了沉静应对：“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早在方才开口的时候，皇帝就后悔了，闻言神色更添几分慌张。

    “还是不记得才好，你若记得，仍能做出此等事来，未免太……”

    “皇后！你放肆！”皇帝梗着脖子道，“不过一个生辰，我忘了如何，没忘又如何？改日为你补过便是！今夜是我醉酒昏了头，孰能无过？还不是……还不是都怪这贱婢？是她勾引我，我这就命人杀了她！今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皇后立即挡在小继后身前，怒极反笑：“是她勾引了你……因为她只有十二岁吗？”

    皇帝游移躲闪的目光骤然一定，直直地投向皇后。

    “我忽然想起来，我遇到你的时候，也是十二岁，这宫里的妃嫔被选入宫的时候，都是十一二岁，你等到她们十六七岁才宠幸，也够难为你了。”

    “我……因为我有你，我不是，我……”

    皇帝想靠近皇后，皇后却在皇帝前进的同时后退一步：“你真让我恶心。”

    皇帝彻底震怒，借着酒劲，诉诸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与憋闷，皇后伶牙俐齿，不甘示弱，两人便吵了起来，气急之下，竟还动起手来。

    皇后怕伤到小继后，一边挣扎，一边推搡着皇帝去殿门口，皇帝看出了皇后的意图，猛然揽住皇后的腰，硬是拖着皇后，一步步走向小继后。

    “我多日未宠幸皇后，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夜玩点新鲜的，连那丫头一起，如何——啊！”

    皇帝忙不迭松开，踉跄退步，伸手在脸上刺痛处一摸，竟沾了满手的血！

    “你！你这恶妇，平日里目无尊卑也就罢了，如今竟敢……竟敢以下犯上，残害皇帝！恃宠生骄，无法无天！你当真以为，我非你不可吗？信不信我废了你！”

    皇后先是有些发懵，听完皇帝的话，竟冷笑起来：“求之不得。”

    皇帝猩红着眼，一手捂住脸上的伤口，拂袖而去。

    皇后愣了片刻，才想起小继后还在，忙转身去安抚，发现她已被吓得浑身僵住。皇后用外袍将小继后裹紧，难得温柔地说话：“你记着，你今晚彻夜都在阿仁身边，没离开过。戴回你的面具，赶紧换回你原来的衣服，回到阿仁殿里，永远也不要让皇帝知道，今夜在这儿的人是你，否则他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杀了你，记住了吗？”

    小继后第一次主动触碰皇后的身体，抓住了她的手指：“殿下……”

    “不许担心我，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置身事外，必要时踩我一脚也没关系，记住了吗？”

    “殿下会怎么样？”小继后想起皇帝临走前的话，“陛下真的要废了殿下吗？”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是她的错吗？

    皇后让小继后看着自己：“不许瞎想，不关你的事。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没有今晚，还会有别的夜晚！我受够了，我在这华而不实的皇宫过够了，就算他一时心软没有废我，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要与他和离。”

    小继后只听说过皇帝废后，从未听说皇后与皇帝和离。

    山雨欲来的预感与心慌促使她抱紧了皇后，仿佛松开就是诀别。

    皇后顺了顺小继后的背：“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住啊……无论被废还是和离，只要能出宫，便能天高任鸟飞，我只是舍不得阿仁，我不再是皇后的话，他还会是太子么？倒不如连同太子一起废掉，让我把他带走……”

    小继后没有说话。她在皇后面前不说谎，可实话是，皇帝绝不可能让皇后如愿。

    皇后何尝不知，于是叹道：“即便带不走，我也不会为了阿仁留下来，我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离开这儿。”

    “我走以后，阿仁就拜托你了。这宫里，我谁也不信，除了你。你跟他们都不一样……”想了想，皇后又道，“可是你才多大，又能做得了什么呢？罢了罢了，你还是先保重自己吧。”

    “我会尽我所能。”

    “什么？”

    小继后认真起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阿仁。”

    皇后摇摇头：“我只希望，他不要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

    小继后对楚仁的感觉一直很复杂，她喜欢皇后，却不喜欢皇帝，帝后的孩子对于她来说，起初不过是讨皇后开心的工具，因为孩子足够乖巧，她才逐渐对他有了点真感情，比她对皇后、对自己也都差远了。

    她的誓言并不十分诚心，但她知道，这样可以让皇后安心。

    她留不住皇后，她希望皇后能够得偿所愿，去往外面广阔的天地，无论过程有多惨烈。

    事情以皇帝废后告终。

    皇后褪去所有华服珠饰，一身白衣，坐进了离宫的轿子。

    临走前见到小楚仁时，才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给儿子留下了很重要的话，向小继后笑着道别，唯独没有给皇帝一个眼神。

    废后出宫，皇帝与太子亲自相送。

    事毕，皇帝启程去了宠妃宫里，宫门处人四散去，只剩下小继后牵着小楚仁，面向宫门外远眺着。

    天渐渐黑了，无人敢亲近这一对孩子——皇后都被废了，太子估计也快了。

    小楚仁止住了哭泣，在小继后的牵引下，返回东宫。

    他方才哭得太猛，没走两步就累了，小继后便将他背了起来，沉默着往前走。

    “姐姐。”

    听到小楚仁软糯的声音，小继后脚步一顿：“殿下有何吩咐？”

    “……阿娘什么时候回来？”

    小继后没说话。

    “阿娘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

    “我还能再见到阿娘吗？”

    “不知道。”

    “阿娘不要阿仁了吗？”

    小继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她没有不要你，她想要你，但是皇帝不让。”

    “他们说……都是阿娘的错……”

    “你娘没错，错的是皇帝。”

    “……阿爹说，君父不会有错……”

    “你娘没错！”

    小楚仁默了默，搂紧了小继后的脖子：“姐姐，你别生气。”

    “姐姐，你别哭。”

    “姐姐，阿仁知道了，阿仁会记在心里，不会说出去的。”

    “姐姐，我没有阿娘了，我只有你了。”

    小继后将小楚仁掂了掂：“阿仁，我们马上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