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排球（上）

    赛前准备时间并不长，也只够他们简单地交流一下，确认了女双、混双和男双的人选，第一场女双很快便开始了。

    卫江雪和另一名身高稍矮一些，名叫康晓彤的女生搭档着进了场，她们俩水平还不错，在社团里虽说打不进一队，但也搭档了很长时间了，非常有默契，对这第一场女双势在必得。

    “开始吧。”卫江雪向对面举手示意要发球了。

    “咻——”

    她单脚跳离地面，腰身和手臂的曲线连成一道健美的弧线，球被她拍出去，竟然发出了呼啸声，第一球她就用了十乘十的力道，一记进攻性十足的发球让对方反应都反应不过来，直接落在了地上，将浅色的细沙砸出一个坑来。

    “ACE！1比0。”球没有出界，场边属于女生们这一边的裁判有些激动地报出了比分。

    对方的女生将球捡了回来，换发球，到她们了。

    只见一个流着披肩发的女生将一头长发往后拨了拨，优雅地将球抛起，拍了一下，蓝黄相间的球便划出一道并不饱满的轨迹，将将过网。

    “界内，0比2。”调整至网前的卫江雪直接起身一跃，以一米八几的身高优势将这球拦了回去，还顺势改变了它的旋转轨迹，让它直直地落在了沙滩上。

    “没意思，快点结束吧。”对面的女生嘟着嘴，将球捡回来交给她们，仍然没有将自己一头顺直的长发扎起来，反而对着场边的同伴比了个“V”，趁着一球结束的空荡凹造型拍了张照片。

    卫江雪和康晓彤对视了一眼，皱着眉不太高兴，面对这样的对手就算战胜了也让人丝毫没有成就感，甚至于稍微打得狠一点都好像是在故意欺负新手似的很没有意思。

    “到你了。”卫江雪将球抛给康晓彤，扬了扬下巴丝毫没有因为对手弱小而放松地说，方才那些男的嘴臭的时候这些女生银铃般的捧场笑声她可没有忘记，所以此时对于“欺负”新手没有丝毫负疚感。

    “嗯。”康晓彤低低地应了一声，抬手也是一个如出一辙的进攻性发球。

    “ACE！3比0”

    “发球失误，0比4”

    “ACE！5比0”

    “1比5”

    “6比1，更换场地。”

    沙滩排球分数每打到“7”或者7的倍数时需要双方更换场地，前七球对方只拿到了一分，而且球球都是卫江雪这边压迫感十足的进攻球，就算对方女生一开始嘻嘻哈哈的不太在意，但在烈日下这样被“暴打”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很有些难受，趁着交换场地的空挡拿起方才买的饮料喝了几口，发现里面的冰沙已经化了，变成了甜腻腻的糖水。

    “方晋，我们不想打了，好热。”

    “对啊，我们想到阴凉的地方休息，再打下去要晒黑了。”

    她们只是因为一起来玩的男生们说要教她们打沙滩排球才一时兴起过来的，万万没想到会被卷进这样一场麻烦中，一想起“沙滩排球比赛”这样的朋友圈素材已经集好了，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不耐烦起来。

    “你们女生真是，运动完全不行啊......”方晋，也就是开头提出要打比赛的男子，似是无可奈何地说道，但也没有阻止她们，毕竟本来女双这一场就没抱期望。

    “唉呀——我们怕晒黑嘛，你们打，我们给你们加油就好。”女生们嬉笑着撒着娇，对两位裁判说了句“我们弃权”，转脸就拉下脸来，随手就把自己喝剩的饮料瓶摆在一旁的长椅上，又往饮料店的方向去了，被人接连爆扣好几个球，她们心里也难受。

    “大比分1比0。”卫江雪耸耸肩，把球摁在了沙地上，赢了比赛也不是每一次都值得高兴的，至少在对手完全没有战斗意志和求胜心的时候，胜利方反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到你了，不用有压力。”秋容捏了捏季凌川的手，他本身是只要开始做就一定要全力以赴的那类人，但他并不用这种标准来要求季凌川，只让他当成是难得的一种体验，尽力就好。

    对面这场出的男选手一身运动风格的背心露出肩膀处虬结的肌肉，看上去就算是不会打沙排，基础力量也应当非常不错，女生则没有先前的女双组看上去那么羸弱，好歹扎了个马尾辫，以站在网前的架势看，应当是多少会打一些。

    确认过眼神，是季凌川打不过的人，并且一上场他们就借着败者组的优先选边权选了发球。

    “我先发。”那肤色黝黑的男人说道，抬手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进攻性发球，带着比女生的发球更响亮的尖啸声从季凌川脸旁“噌”地飞了过去，带起一小撮飞扬的发丝，让他根本就反应不及。

    “OUT，0比1。”

    球出界了。

    “失误，你们来。”男人耸了耸肩膀，活动了一下手腕，不太在意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1比1平。”

    范小冉的发球被轻松接住，对面的女生抬了一手，随后男选手抬手就扣了过来，擦着季凌川的肩膀砸到了地上，顺利扳平了比分。

    秋容皱了皱眉最后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收了起来，有些担忧地盯着季凌川的身影。

    对方的基础力量太大了，被球砸到可能是要受伤的。

    “这个人完全不会，就是瞎打嘛。”秋驰远抱着胳膊，也是很有些不爽道，他能在家开嘴炮嘲讽季凌川，但见着别人这么“欺负”他，就有点不爽起来了。

    秋驰远说得没错，那名男选手根本就没有什么技术或是战术可言，只是一个劲的下死力气发力而已，好几次甚至都自己进攻失误丢掉了球，但对于季凌川和范小冉的组合却十分奏效，范小冉根本就没几乎吊球基本上就会被一掌给拍死，要么得分要么出界，节奏一直掌控在对方手里。

    “4比3，换边。”

    正式的沙滩排球比赛时两边互换场地就是换场地，是不可以休息和与教练组说太多话的，可由于这并不是什么正规的比赛，所以换边的时候有一些交流，稍稍喝口水耽搁一下也是没有关系的。

    “凌川，还可以么？”秋容递给他一瓶开好的水，关切地看着他，虽说现在两边比分差距并不大，但其实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季凌川这边输只是时间问题，而一个先前全无打球经验的一开始就上场进行这么一场比赛也实在是太过折磨，没有任何一个运动的教练会让一个新手从“实战”开始练起。

    秋容知会过卫江雪，已经打算叫弃权了。

    “再打几球试试。”季凌川喝了口水，拧起眉毛不太服输地说。

    “小心一些，别受伤了。”秋容接过季凌川手上的水，趁势勾了勾他的手指。

    “嗯。”季凌川低低地应了一声，笑了笑也学着秋容的样子勾了勾他的手指。

    喜欢他，季凌川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动了动手腕，盯着对面的球场认真起来，心想起码要接下对面一球。

    范小冉发球，直接以一个大角度吊到了对方后场，不错的开球！接发球的女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角度，仓促地垫了一下球，整个人在地上灵活地滚了一圈才爬起来，那么他的男性搭档就不能再传球给他，无论角度如何都只能直接回球了。

    角度不是很好，加上这个男人对于击球高度把控的也不太好，这一球虽然依旧带着十分实称的力道，但论起速度和力量，都比先前几球差了许多。

    季凌川终于找到机会，垫了一下球，这一下也让他的手腕立刻就红了一圈，但球总归是被成功地救起，以一个神奇的角度弹到了范小冉头顶上方。

    范小冉双脚跃起，没有发死力气，而是抓着空当又吊了一个角度，蓝黄相间的球体直接被击在了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终于在不靠对方失误的情况下得下一分！

    “4比4平！”

    “我们弃权。”

    秋容的声音和他们这一方的裁判女生略显激动的声音同时响起。

    季凌川擦了把汗，回头看他，只见秋容指了指手腕，示意他的手腕已经不可以再打了。

    “嗯，我们弃权。”季凌川和范小冉对视了一下确认道。

    “红方弃权，大比分1比1平。”

    “喝点水，手疼不疼？”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毒辣了起来，秋容再次把矿泉水开了递过去，捏了捏他的手腕问，季凌川常年呆在画室里，皮肤太过于白皙，被球撞了一下就通红一片，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似的。

    “不是很痛”，季凌川听话地喝了口水，小声说道：“加油，秋哥。”

    “嗯，好。”秋容拉着季凌川的手腕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才脱下披着防晒的衣服上场。

    季凌川的心跳一下下的，快得很凌乱，像是海岸线上刚站上悬崖的飞鸟似的扑腾，让他略有些失神地握着手腕，那里有一个点，烫得很。

    他的目光追随着秋容，只觉得本科时他们画室特意请来的人体模特都没有这么好的身材比例，作为一个艺术生，他毫无防备地被美击中，一如作为一个妻子，被丈夫的爱护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