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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只蛐蛐儿的尸体,是被人一脚踩了下去,连肠子都出来了。 我的金甲将军哪! 蔺湛心里哀嚎一声,这时候身后也传来一连串脚步声,奶娘带着下人们气势汹汹地来捉他了。蔺湛趴在槅扇门上,扯着嗓子喊道:“母后母后!你不讲信用!我把都背出来了,舅舅夸我呢!父皇也夸我!你把我的大将军踩死了!” “殿下,快回去!”奶娘面色惨白地说,“皇后身子不适,殿下别打扰皇后休息。” 门居然从里面拴上了,蔺湛左闪右躲,下人们又怕伤了他,也不敢大手大脚地抓。 “湛儿,你回去!”殿内传来郑皇后忍无可忍的训斥,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蔺湛鼓起腮帮,哼哼道:“母后不讲信用,舅舅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我这就告诉父皇去!”说着去找方才被踢掉的鞋子。 “啪”门被猛地打开了。内殿弥漫着的瑞龙脑和玫瑰露那带着些许辛辣的香味,就算是白日,没有点灯也显得暗了些,缠枝纹的菊花金球中的香料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红光,在阴暗中显得像颗血红的星辰。 “你们先退下。”奶娘带着下人们告退,不敢抬头看一眼。 郑皇后穿着一身水红簇金蝶的大袖斓裙,微微散着鬓发,眼角显出淡淡的粉色,像一枝水光艳艳的桃花。郑家子弟皆是芝兰玉树,女儿也是天香国色之姿,她一双桃花眼很漂亮,尤其是跳舞的时候,眼尾一勾,便能勾去七魂六魄,这无意的妩媚最是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世人说,当今陛下风流倜傥,也拜倒在郑家女儿一曲惊鸿舞下, “母后定是心虚,才躲着不见我。”蔺湛笑嘻嘻地探头往里面看,却见那挂着纱帐香球的床榻下,放着一双皂靴,靴底很厚实。他笑容一顿,去看郑皇后的脚,她穿的是又软又小的绣鞋,那样的鞋子,怎么能把他威武雄壮的金甲将军踩得吐了肠子呢? 他肩膀被人一扯,紧接着一道耳光袭上少年稚嫩柔软的面颊。 郑皇后像在看一个刻骨铭心的仇人,“你就告诉他去吧,你们都想害死我是不是?!” 蔺湛感觉自己左脸麻得好像都不存在了,郑皇后尖利的小指甲划破肌肤,一滴血沿着他的脸侧流了下来。他从地上爬起,抱着郑皇后的裙子,“母后,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错了,我不要蛐蛐儿了……” 自那日开始,这宫里埋葬的枯骨,仿佛有生命般簇拥在他耳畔,窃窃私语。 “殿下?” 少女娇软的唤声让他回过神,一袭鹅黄色的襦裙,脸颊在灼灼秋光下泛着薄红。她正举着手,朝他肩膀处伸来,袖口处露出一截白腻的手臂,散着幽幽的玫瑰露的清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后天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蔺湛往一旁走了一步,便让她的手尴尬地举在了半空。崔琉讪讪地缩回手,嘟起嘴:“殿下站在树下一动不动,有片叶子在肩上,我想帮殿下拿下来……” 蔺湛侧目,见右肩处躺着一片枯黄的柳叶,他随手拂去,淡淡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怀宁妹妹。”崔琉跟上他的脚步,“殿下也来看怀宁妹妹吗?” 蔺湛皱了皱眉,“嗯”了声。 崔琉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反倒想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机会。她低下眼,见他拇指上有一圈痕迹,应是长期戴着什么东西,心知这便是贞顺皇后留给他的玳瑁戒指,只是不知为何还没戴上去。崔琉未多加细想,道:“殿下,我听闻您的戒指掉了,最后竟是……” 她话没说完,便见蔺湛猛地转过头,幽黑的眼底天寒地冻一般,触一眼便是三冬般的冷意。崔琉慌乱地低下眼,意识到自己不该拿贞顺皇后的事激他,咬着唇不说话。蔺湛却道:“说下去。” 崔琉硬着头皮,话锋一转道:“想来是误会,误会就不要谈了——听闻怀宁发烧烧得严重,我一大早便来探望她呢。” 蔺湛停下脚步,微笑道:“崔琉,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吧。” 崔琉“啊”了一声,“可、可是……” 蔺湛背着手,冷硬道:“我有些话要问她,不想别人在旁边看着。” 也许是他话里的警告意味太明显,又或许是听闻他杖毙了一个侍女让崔琉闻之心惊,她禁不住退后一步。方才崔皇后当着她的面摔了茶盏时,也没蔺湛现在这样令她感到不安。 果然事情和贞顺皇后牵扯上关系,便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那我告退了。”崔琉行了个礼,匆匆离开。本来就不想见薛棠,现在正好,蔺湛心情还未缓和,就让她去独自应对吧。 蔺湛又独自站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柔缓了些,才举步进入。 绿鸳正出门倒药渣,见他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桂树下,吓得碗都掉了。她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参、参见太子……不知殿下驾临……” 蔺湛俯身拾起药碗,见碗里残留着黑漆漆的药渣,甚是狰狞,闻上去和父皇平日里喝的药一样苦,不由对薛棠多了分同情,也多了分敬佩——这样苦的药居然一毫不剩地喝了,看不出来挺能忍的。 他挥手绿鸳退下,绿鸳却纹丝不动。 蔺湛挑眉:“怎么?” 绿鸳咬着牙,声音里还有些颤抖,道:“殿下,县主真的和此事无关,她身体弱,受不了刺激,还请殿下怜惜……” “倒是个忠心的奴婢。”蔺湛被误会了,却觉得有些好笑,难得有耐心解释道:“我这回来赔礼道歉,让她放一百个心。” 说罢,轻车熟路地走进去了,院中的其他侍女经了那日的修罗地狱,自然无人敢拦他。 内室也是一股刺鼻的药味,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轻纱帷幔用金钩挑起,被褥下露出一个浅浅的轮廓,若是细听,还能听到绵长安稳的呼吸声。蔺湛脚步放得很轻,没有吵醒她,而是踱到床榻后一架屏风旁,端详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 上回闯入的时候没有细看,这次注意到了,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女子的闺房内,大都挂着牡丹芍药,她却挂着流风溯雪的塞北边境。 蔺湛沉吟着,不觉“唔”了声:“玉门关。” 他这句极轻的话吵到了薛棠,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