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时间相安无事地又走过了三年。 这三年间,可谓是逸之白活了短短二十一年来,过的最欣喜最快乐的三年了,因为师尊对他越来越好了,这个好不是单从一个方面的,他能明显感觉到师尊对他和以前不一样了,过去几年,他一连两三个礼拜甚至两三个月见不到师尊一面都是常有的事,而现在,这三年时间里,他天天都能见到师尊,不用他刻意去找,师尊就会来叫他,他陪师尊喝酒,师尊陪他酿酒,然后师尊一边嫌弃,一边喝他酿的酒。 而且,逸之白发现,师尊似乎不太重视他的修炼成果,交给他的剑法想练就练,不想练就算了,也从不逼迫他,其他门派弟子必须遵守的严格作息时间,他可以说是从来没体验过,他以前觉得师尊这种行为就是不想管他,但现在,在逸之白眼里就变了味儿了,他不想自作多情的,可就是控制不住欣喜和幻想。 因为太随心所欲了,以至于有段时间的逸之白,整日整夜地插科打浑,坐也不打了,剑也不练了,不是坐在树上发呆放空,就是去半山腰抓低品阶的灵兽玩,简直堕落到了极点,不过最后还是被他强大的自控力给拉回了正轨。 唯一让他感到怅然若失的是,自从那次苍海宣被北仓真人抓回山后,逸之白就在也没见过他,三年时间一面没见,在这山上,除了师尊,苍海宣是他唯一一个相熟的人,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是简单的师兄弟了,是儿时伙伴,更是知己朋友,突然见不上面了,没人在他耳边叽里呱啦不停聒噪了,逸之白觉得心里像空了一块儿,想起来就觉得不舒服。 他也不是没去苍云峰找过沧海宣,但那次,他鬼鬼祟祟的行踪直接被北仓真人抓了个现行,强制把他扣在那儿了,顺便还对他进行了一番怎么听都像是冷嘲热讽却还被他自称是教育的教训,后来师尊找了过来,和北仓真人又是一阵谁也不服谁的激烈对峙后,本就心虚的逸之白被那仗势弄的更加心虚了,一句话也不敢说,灰溜溜地跟着师尊回去了。 结合之前那次,逸之白彻底意识到,他们两人之前似乎有着非常大的难以消除的矛盾,从逸之白片面的观察来看,师尊对北仓真人只是觉得厌烦、懒得理以及不甘被辱,而北仓真人却对师尊有着一股克制不住的呼之欲出的恶意,甚至恨意,在他们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不然怎么连平时极少有情绪波动的师尊,一旦对上这人,眉头就不受控制地皱起,脸上立刻就能蒙上寒意。 回去后当然免不了被师尊一顿骂,只不过骂着骂着,气又重新撒回了北仓真人身上。 "简直像条疯狗,逮着人就乱咬一通,人越老还越来劲说的就是他了。" "……" "早晚有一天我要掌门师兄撕了他那张烂嘴。" 柳笑庸把手里品质上佳的白瓷酒杯"哐"一下磕在桌案上,脸上毫不掩饰狠意,还想再发泄几句,却听见那边低着头笔直站立的逸之白突兀地笑出一声。 他怒气未消,炮火瞬间转移,语气不善道:"你还敢笑?皮痒了是不是?" 逸之白连忙摇头。 "净会给我找事,要不是你,谁乐意进他的地盘,他嫌脏,我难道不嫌恶心?" 一边说一边坐下,嘴里还念叨了一句晦气。 逸之白整理了下面部表情,走到椅子旁,和师尊面对面坐下,温声说:"师尊消消气,别和他一般见识。" 柳笑庸冷哼:"我当然不屑于。" 逸之白又笑了一声,这次,柳笑庸面无表情地与之对视,他怕师尊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师尊这样的性格,竟然也会骂人,有点稀奇罢了……" 柳笑庸淡淡地掀了他一眼,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杏果酒:"我什么样的性格?在你眼里,我难道性格还算好的?" 逸之白只是说:"师尊对我很好。" "……" 还是自己人看起来舒服,说话也中听,看着面前这张清秀俊美挂着干净笑容的面孔,柳笑庸心里的郁气减缓了不少,一杯酒下肚,他想起一件事来,便对逸之白说:"对了,明天我和掌门师兄下山一趟,带些弟子下山历练,多则半个月,少则四五天。" 逸之白勾起的嘴角随着这句话慢慢平缓了:"怎么又要下山历练,上个月不是才带过一队吗?"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毕竟人也不多。" "那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不能找别的掌门人吗?比如北仓真人。" 柳笑庸没回答他絮絮叨叨的话,逸之白又说:"我也想去。" "不行,变素多,你就呆在山上。" "可是半个月见不到师尊,我……"逸之白说着,心一咯噔,及时止住后面明显露骨的话,不过所幸他说的含糊,师尊看起来并没觉得不妥,只是说:"不会半个月的,我尽早回来。" 师尊都这样说了,逸之白只能闷闷不乐地接受现实:"好吧。" 柳笑庸现在不想看见一张愁眉苦脸,便拿两根修长的手指撑开他的嘴角,高贵冷艳地命令道:"笑。" 逸之白立刻像只小狗一样,睁大了圆溜的眼睛,耷着眉望向他,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每次师尊离开,最开始的第一天和第二天是逸之白最难熬的时候,后面几天才会慢慢好转过来,不过也只是不那么难熬了而已。 可却万万没想到,才第二天,师尊就回来了。 那天,逸之白正无精打采地打扫着屋里的大厅,屋门大大敞开着,像是有所感应般,他无识地往大门那边的方向侧了下头,之后,手里的动作顿时就止住了,只一秒钟,他便看清了人,立刻扔了扫帚,欣喜若狂地三两步踏出门外,而这时,远处的人已经离大门不远了,他才察觉出异样来。 师尊走过来的样子看起来太不正常了,应该说是冲过来才更准确,而且还是脚步跌撞地往前冲着,他弯着腰,背后的黑发落在前方遮住了整张脸,一只手臂横在胸前,很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但师尊白净的衣袍又看不出一丁点儿血迹。 一头雾水的逸之白想也没想,连忙上前扶他,本能地去抓师尊胳膊,可手挨上去的第一秒,逸之白就愣了,触手滚烫,隔着衣料都能清晰感受到的灼人。 "怎……" "别碰我!" 柳笑庸几乎是瞬间就甩开了他的手, 扶着门框踉跄地跌进屋里,让逸之白再次震惊的是,师尊发出的声音又沙又哑,如石砾磨砂般划过耳畔,让他整只耳朵微妙地麻了一瞬。 但也只愣了一瞬,他就要进屋,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叫住了他: "逸之白,别管他,先关上门,快!" 逸之白听到声音猛然转身,便看见了一身黑衣的掌门真人站在那边,他明显是追过来的,脸色焦急又严肃。 "别发愣了!快!" 逸之白回神,连忙照做,关好门后,他皱眉看掌门真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师尊到底怎么了?" 掌门真人脸色复杂,快速说着:"出了意外,你师尊中药了,现在来不急解释,只能先这样了……我去一趟藏灵阁找解药,你进去帮他渡气压制住体内的催情剂,他体内药量极大,恐怕已经不能靠自己压制了,如果效果好,说不定用不上解药,但如果效果不……" 逸之白听的一脑袋浆糊,同时又有一个大胆又可怕的猜想在脑子浮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催情剂?师尊中什么药了?!" "……色香昏。" 逸之白大惊,他完全知道这是什么,一种极其古怪又强劲的迷幻药,虽说不是毒药,不会对身体有危害,但那可是…… 掌门真人最后看了他一眼,御着剑光速飞走了。 逸之白转身面对紧闭的门,花了三秒平复一片乱麻的心,深吸了口气后,这才抬手推开门,他走进去,在大厅并没有看见师尊的身影,但已经隐约听到了微小的动静,是从卧房传来的。逸之白就要抬起的脚步突然被一股怯意制止住了,墙那边完全未知,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等会儿发生的事会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因为他又听见了一声属于师尊的极其痛苦的呻吟。 柳笑庸此时跌坐在地上,靠着床围边沿,修长的身体委屈地窝成一团,素白的衣和乌黑的发铺了满地,看到这一幕的逸之白简直心脏发麻,师尊平时一丝不苟的衣襟领口早已凌乱散开了,颈上和脸上的潮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上好几倍,眉头深深地皱着,眼睫颤抖,急促地喘息,但也看的出来师尊在极力压制和忍耐,只是效果实在不佳。 这个样子看起来太痛苦,逸之白凭强大的自控力抛开一切杂念,快步走到师尊身边,蹲下身去捞师尊肩膀,想先让他坐到床榻上。 "师、师尊,我、我先扶您上床,您最后再忍一忍……" 手下所接触的肌肤滚烫无比,烫的逸之白又是一阵恍惚,就是这一瞬的走神,他的脸猛然被扯地往下栽去,随即,他瞪大了眼,震惊、慌乱、无措太多种复杂的情绪揉杂在一起,出现在这双瞳孔里,他的嘴唇贴在了师尊的嘴唇上,而湿滑的舌头几乎是立刻就伸了进来,师尊嘴里也是滚烫的,灼热的气息烧的逸之白大脑轰一下燃了。 师尊……这是在亲他? 所有自控力霎那间消了个干净,所有的顾忌胆怯全被抛了个干净,他握在师尊肩膀上的手一下施力,正要做出回应,却又猝不及防被生生推开了,唇间的热气骤然消失,他呆了片刻。 柳笑庸的脸狠狠偏向一边,原先迷离的双眼现在已经睁大,死盯着他,湿润泛红的唇瓣颤抖着:"……出去……" 逸之白下意识便说:"不行,师尊现在……" "滚!" 柳笑庸使劲全力低声吼出这一句,还想再推他一把,把他从身上彻底推开,但却震惊的发现,手臂只要稍微一使力,立刻就是又酥又麻,身上任何部位都是如此,很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药效蔓延至全身了。 "滚出去,别再让我、嗯啊……"说话间,又一阵酥麻漫过全身,柳笑庸痛苦地闭了下眼,难以抑制呻吟出声。 而逸之白并没有听话地滚,掩去眼底受伤的情绪,在师尊带着抗拒和戒备的神色里,他把手放在他胸前,传输进温和的内力。 一直到逸之白快撑不下去才停下来,柳笑庸在他的帮助下,身上要命的麻痒终于不复存在,只剩下瘫软,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好转过来了,只是暂时控制住了而已,随时可能再发。 柳笑庸简直不敢想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还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别人面前,他艰难地缩了缩腿,觉得荒唐又羞耻。 "……师尊好些了吗?"逸之白喘了口气,犹豫又小心地问道。 胸口还在微小起伏着,柳笑庸缓慢看向他,眼眸里潮湿的水汽褪去后,只剩冰冷的寒意,他只对逸之白说了两个字:"忘掉。" 逸之白一愣:"……不。"他很快摇头,知道师尊指的是刚才那个吻。 柳笑庸简直难以置信他会说不,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拍门声,掌门真人的声音紧接着传进来: "逸之白,快开门,怎么还给门设界了?" 柳笑庸听到声音,正想开口说话,嘴却被一只手掌温和但强硬地捂住了,他现在全身都是瘫软的,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只能瞪大眼任人摆布。 "您找到解药了吗?"逸之白传声问道。 "没有,没在藏灵阁发现这类的解药,你快把界解除,我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不用了,我已经帮师尊压制下来了。 "……真的吗?" "是的,只是师尊现在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样子,我就不开门了。" 听到他们全部对话的柳笑庸再度闭上了双眼,体内的酥麻感果然如他料想般的,重返而来了,而这次更加凶猛剧烈。 "好,压制住了就好,那让他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师叔慢走。" 等人走后,逸之白便拿开了那只捂在师尊嘴上的手,手心里早已是一片潮湿,他用拇指抹去师尊嘴角溢出的液体,把那张还在喘着热气,再次滚烫起来的脸靠向自己,逸之白气息不稳地在他耳边说:"师尊应该知道了,这个药靠内力和所谓的解药是根本不能压制住的,方法只能是那种……" 灼烧感和酥麻感快把柳笑庸逼疯了,他一下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瞳孔剧震,觉得无比荒唐,很想大声质问或者甩他一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但现实却是什么也做不了,他动弹不得。柳笑庸难耐地仰着头,禁欲的喉结滚动,仍保有那么一丝清明,声音颤抖着:"孽障,你敢……" "我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