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刻

    这几天马杰过得颇为轻松得意，原因是刘有替他们找到了一处物资点，他说服老大跟刘有他们合作，居然也小小地赚了几笔。这样将功补过之后，他自然很开心。

    刘有也很照顾他的情绪，凡有什么消息总是通过他传递，这样以来杨洁就被排除在外。虽然马杰也知道杨洁的能力更强，可他觉得难得有人这么看重自己，让自己出一出风头也未尝不可。

    可自家老大却还是保留谨慎的态度，似乎还不敢过于相信刘有会这么好心。马杰也理解，毕竟是老大，凡事考虑得就是比别人多。他哼着小曲儿上了楼，发现纪嘉和顾华章没在房间里，而是跑到城门口巡视去了。

    “最近附近的丧尸似乎增加了不少。”纪嘉皱眉看向下面缓缓移动的丧尸们，心中思忖。最近出行的次数变多了，也许丧尸是被声响吸引过来的。可问题是，那一点汽车的响动，真的能吸引过来这么多丧尸么？

    那么要么附近发生了一场屠杀，丧尸们寻着气味摸过来。要么附近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只是他们没发现。

    无论哪种，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现在他们的同伴已经增加到了接近六十人，可比起城堡的规模还是显得人手不足。但是贸然放宽考核的标准只会让间谍和混子更容易混进来，给后期的管理增加不小的难度。

    跟在身后的顾华章透过瞄准镜扫视周围，没有发现异常。他看向纪嘉，纪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心里的那股焦躁不安还是很难平静下来。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们现在的平静宁和似乎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和平。

    可是问题是，那暴风雨，究竟源于什么地方？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要不等我这次搜集完物资，去找其他组织的人，看看他们的的情况有没有变化。如果大家都这样，那就说明不是我们的问题，小嘉你也能安下心了。”

    这时，马杰从远处匆匆忙忙奔过来，脸上还是兴奋雀跃的神情，

    “老大，你们在这儿啊，就快到时间了，我过来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华章看看仍旧站在风口的纪嘉，解开自己的围巾给纪嘉披上，

    “等我回来，另外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别出来了，现在天凉了，外面风大。”

    纪嘉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已经迅速成长为他前世认识的样子，只是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赤裸裸的都是爱意，身体也比以前健硕了许多，好饭好菜养出来的好气色让他看起来神采飞扬，头发乌黑浓密，小牛腿一样青筋隆起的手臂牢牢地抓着枪。

    纪嘉忽然很不想让他离开，可他也知道这样是不行的。现在人心未稳，他要留在这里看住其他人，f防止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而自己要知道外界的情报，顾华章就非去不可，因为只有他去，自己才能安心。

    “那，早去早回。”纪嘉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男人，鼻尖忽然有些没来由的酸楚。

    “我知道啦。”顾华章小心翼翼地搂住他，满身的枪械让他的动作有些困难，他也不想那些武器硌到心上人，

    “我办完事就回来。还有，我今天想吃那个牛肉汤。”

    纪嘉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这么快就开始点菜了？我可不是你的厨师。”

    “可只有你做的最好吃。”顾华章可怜巴巴，用力把头枕在纪嘉肩膀上，橙子洗发水的味道瞬间把纪嘉淹没了，

    “好吧？”

    纪嘉抵抗不住，轻轻把他推开，转过的脸难得地有些羞恼，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这么多愁善感起来，

    “你快走吧，马杰还在等你。”

    从城门上，纪嘉看着大门缓缓合拢，然后隔断了两人相望的目光。

    纪嘉看着车队慢慢远去，转身下楼。

    料理台前，挽着袖子的男人从冰箱里拿出了小牛肉和一把粗盐，精心地把白色的盐粒揉进柔软的牛肉里。他做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脑子里还想着那人坐在车后座上望着自己的样子。他自认和那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可有时候他真想跟那人黏在一起，把其他的事情都丢在一边。

    以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相处时间还多些，虽然那时候总需要他们东躲西藏的。现在他们的事业起来了，反而没什么时间在一起了。

    纪嘉只能宽慰自己现在还只是起步阶段，等团队起来了，他跟顾华章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挥霍。到时候既不缺钱也不缺人，他们也不用那样疲于奔命，把脖子暴露在丧尸的尖牙之下。他们可以暂时地过上末世前的生活，他会用最少的材料做出两人的饭，他们想一起看书就一起看书，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过着舒服的二人生活。

    说到底，这一切的物资，一切的算计和用心，不过是为了让心上人过上好日子的小小牺牲。

    纪嘉把肉腌好，焯水后撇去上面的浮沫。把肉切成小块后和姜片料酒炖在一起，设好时间就下去巡视。在他的计划里，顾华章回来的时候，正好他把牛肉汤做出来。

    在这样的末世里，这样的食材，这样的功夫，这样的心思，都是奢侈的东西。即使在巡视的时候，他只要想到在家里还有这么一口锅，锅上还炖着东西等着人回来和自己一起吃，他就觉得很温暖。

    所谓的家，不过是有这么个愿意和你一起吃东西的人，有这么个可以吃东西的安稳地方。

    这次的巡视里，纪嘉难得地带着点笑，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只有纪嘉自己没发觉。大家被老大的这种好心情感染，似乎也比平时放松了许多。

    可到了牛肉被炖煮得刚刚好的时候，顾华章一行人还是没有出现。

    纪嘉把锅从火上端下来，因为再煮肉就太软了。他把锅放在保温箱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在城墙上徘徊许久，就算被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意回去。

    很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个小点，那是一辆朝着他们行驶过来的车。

    可那辆车很远的地方，像是有大风刮过一样卷起了浓重的烟尘，马达的轰鸣声引得丧尸们都扑向烟尘里。

    纪嘉抓起望远镜，从里面，他看到了那辆先头车里面的人。

    只有一个人坐在里面，那是满脸泪痕的马杰。车身上全是弹孔，显然他们经历了一场激战。

    纪嘉的心整个揪了起来，马杰回来了，可是顾华章呢？

    直到这时，烟尘中出现了巨大的轮廓。一辆坦克碾过前面的丧尸，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它的后方还跟随着大量黑色的车队，铁丝网覆盖的车窗处伸出黑洞洞的枪口。

    坦克上竖起一根杆子，上面绑着个鲜血淋漓的人形。那人的身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血污，头无力地垂下，鲜血从他干裂的嘴唇上涌出，滴落在尘土里。

    在那一刻，纪嘉觉得自己的心跳都静止了。

    从坦克里看去，站在城墙上的那个身影瘦削而挺拔，仿佛是插在城墙上的一杆笔直的箭。

    抓到你了，王锡爵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