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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的父亲是汉人,他的母亲是狄人,他幼失怙恃,被王将军收养,但往日里不出来走动,是以外人并不清楚。” 阿驽被领去洗澡洗头。 嵘哥儿扔在昏迷,床边围着好几个大夫,脸色都不大好看。顾师傅也在,他最擅长治疗外伤,将嵘哥儿外衣脱了,查看他背后的箭伤。 嵘哥儿出生时,王观明已经在武将的路子上干的颇有起色,在他之前,他母亲还有个一个男孩子,叫峥哥儿,两岁便夭折了,是以又得了一子之后宠得如珠如宝,小时候都把他喂成个小胖子了。嵘哥儿自小娇生惯养,背后这道箭伤看上去着实触目惊心。 顾师傅给他细细清理了伤口,去了腐肉,换上新药,然后去洗了洗手。 顾雪洲最见不得小孩子受苦,叫他想起沐哥儿小时候,多可怜。 顾师傅见到他:“你来了,正好可以给嵘哥儿施针。” 顾雪洲问:“嵘哥儿的伤势如何?” 顾师傅说:“没伤到内脏,中箭不算太深,还有得救,幸得天气冷,伤口也没有腐烂。这烧要是能退下去,这孩子就救回来了。” 顾雪洲去为孩子施针,两人救治嵘哥儿没避着知府请来的其他大夫,那些大夫想看又不好意思围观,自觉地从屋子里出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脸皮厚的上前去问顾师傅方才施展的手段都有何作用。 旁边的几个大夫一惊,给人看病的谁没点自己的招数,直接问,谁会告诉你? 然后顾师傅还真的热心地讲解了,那个大夫拍手道:“妙啊,妙啊……您治疗外伤可真是厉害,我听说江南有位大夫叫顾轻鸿,也擅长跌打外伤。” 顾师傅道:“不才便是顾轻鸿了。” 顾雪洲给嵘哥儿施针之后,顾师傅开的药方也煎好了,吹凉一些,给他硬生生灌下去。 幽城知府给他们腾了个院子安置,顾雪洲如今也管不上别人,就在这里寸步不离地伺候嵘哥儿一个,他带的那些小的们出去摆摊练手。一日之后,嵘哥儿睁开眼睛,又过了一日,身上的高烧才退了,只是仍在发着低烧。 阿驽晚上都在嵘哥儿的炕下打地铺睡觉,每日给嵘哥儿擦汗喂食,担心得不成,问顾雪洲:“可他还烧着啊。” 顾雪洲耐心地介绍:“还有些低热不要紧,正说明嵘哥儿的身体正在和病打架呢,不是太烫就没事。” 阿驽便含泪点点头。 陆陆续续持续了四日的刮风大雪也停了。 陛下调遣了一位陈将军带着五万人马过来,就在幽城迎战达山。 ☆、第九章11 第九章11 顾雪洲掀起马车的帘子, 眺望不远处遭遗弃的田地, 已然荒草萋萋。官道上,全都是拖家带口逃难的百姓, 官府当然是不许本地户籍的百姓擅离属地的,但假如破了城,官府都没了, 自然也没人管得着百姓往哪逃。大多数普通百姓可没有马车, 有辆独轮板车就算不错了。 顾雪洲他们带着五十多人的护卫,在这条路上也颇具威慑了,时不时还会遇上富户或是商人上前来问询能不能加入他们的队伍, 一同往京城去。他们并非烂好人, 不是什么人都帮的, 如果与李家铺子有过生意来往,又或是与顾师傅有交情, 他们便搭把手。队伍陆陆续续扩张到一百多快两百人, 实在太多,便不再收人了。 林掌柜忧心忡忡地说:“京城也未必安全吧?那些蛮子无人可挡, 我国派军前去两次,折损三五万人, 都未能赢他一次。” 顾雪洲道:“若是京城也沦陷了,那就是亡国之时,逃哪去都一样。” 顾雪洲回马车上去照顾嵘哥儿。 嵘哥儿高烧刚退, 他们立即带着两个孩子上路, 远离是非之地。无论是他, 还是顾师傅,都不看好这两年能有人让达山退回关外。达山并非他的父亲,他当上部落首领之后,四处征战统一了草原,有如此之才,却没有冒进,周旋于各国,偷偷壮大发展。 但因为嵘哥儿病情反复,实在是不宜赶路,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上就没听到好消息传回来。 王观明的尸身被送到京城,冬天天气冷,又用了防腐的药材和冰块,才使他的遗容不至于太难看。 裴珩觉得这就像是被达山捅了一刀,还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当年那个上京进贡,看似温和到懦弱的男人,没想到一朝暴起,就给了他一记重伤。原本他想要借此机会将王朝上下的脓包挤尽,将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家伙都揪出来,这人倒是自己跳出来了,只是没料到这个达山如此厉害,王观明都被杀了,无他人可招架。 如今人都死了,迁怒于王观明也无济于事,裴珩将其下葬,葬在王家祖坟之中。 这一年来,从年头到年尾,一个好消息都没有。 这边的窟窿刚补上,那边就捅出个更大的窟窿。 云卿死了。 狄人节节逼近,兵临城下。 短短几个月来,自云卿死后,国情一路往最遭的方向狂奔而去,裴珩头上的白发日日都在增多,不过短短半年间,竟增了半头白发,他没有把白发染黑,每日顶着花白的头发去上朝。 这几日朝上吵得厉害,一位位大臣纷纷建议他尽快迁都,否则等到狄人真的率领着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就真的无法挽回了,一个说的比一个义正言辞。 裴珩抬起眼,在金冠珠帘之后冷冷注视着他们。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情愿跟这国一起忘了,也不想做逃之夭夭的半国之君。 深夜。 皇宫静的仿佛坟墓。 回过神时,已过子时,裴珩看看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纵是他不眠不休地批阅也批不完。 他放下点了朱砂的毛笔,起身,侍奉在一旁的内侍给他披上大氅。他去院子里走了两步。 风又干又冷,迎面而来犹如刀割。 他仰起头,夜幕上有月无星,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孤零零高悬在漆黑的天际。 裴珩对着黑暗中的某个地方,轻声说:“云卿,云卿,你即便走了,也会舍不得我,陪在我身边吧。” “我这一生,为什么就没几件好事呢?” “我只是想活得自在一些而已啊。” “你死了,却连让我难过颓丧的空隙都没有。” “我原想待我百年后,咱俩葬作一块儿,就是这也不行。” “从小到大,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可偏偏只有我一直不死,还活到了现在,呵。” “不知道这次,达山能不能杀了我。当年你与我说他狼子野心不可小觑,果然说得很对。” “云卿,你要是还在就好。这世上,只有你想我活着。”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