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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原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来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次复查很顺利,脑子里一直盘桓的那颗定时炸弹好像也被消了音,整个人突然就松垮了下来。复查花了七千多块,他去街上的ATM机取钱,回去路过江南春,看到酒店门口一排的豪车,突然想到自己家里的抽屉里还躺着一张邀请函。 他回家之后,一直磨蹭到晚上九点,才终于去了超市,在货架边逛来逛去,却始终不知道要买什么。到了九点半,人家超市要关门了,他才随意地拿起什么东西去付了账。 最终,还是来了。 周立君站在楼梯口看着他。 走啊。 他张张嘴,无声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说完他就笑,洁白的牙齿露出又阖上,一张薄唇卷起来,显得那么缱绻、柔和。 宋原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上楼梯的时候,他们中间隔了两三节阶梯,两个人都是不紧不慢的步伐。到了房门口,周立君刷卡,滴——滴两声在安静的夜里响起。周立君打开了门,请宋原进来。 宋原走进去。他对有些事情懂的不多,所以没有害怕的情绪。他通俗地想,我是个男人。再不济……反正,我是个男人。 一通囫囵的想法,支撑着他进了房间。 一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往里走两步,一张大床赫然在中间。上面铺着的被单,白到扎眼。 周立君先去洗手,“要不要洗澡?” 他扬声问道。 边问边擦着手走出来,他让宋原坐下,自己绕来绕去,拉开抽屉看一看,有牙刷牙膏肥皂。打开衣柜看一看,有两床薄被,几个衣架,两件浴衣。拉开床头柜看一下,摆着蚊香、风油精和一些杂物。他平铺开翻检了一番。 “不用,”宋原说道,又解释了一句,“中午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洗过了。” 他在那张唯一的大床边坐下来,避开跟周立君对视。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少显得有些局促。 周立君抬起头,“中午就回来了吗?” 他问完笑了一下。 宋原点点头,“回来就补觉了,在医院没办法睡。” 这句话立刻化解了周立君眼里一点不露声色的不满。 “那现在困吗?”他翻出两双拖鞋递给宋原一双,是那种白色的软棉拖。 “还行。” 周立君绕过他,走到衣柜前面,把里面挂着的两件浴衣取了出来。“我去洗澡。” 又说:“晚上穿这个睡会舒服一点的。”他把其中一件浴衣放在宋原旁边。 等到他进去后,水流哗哗声传来。宋原伸开双臂,往后倒去,上半身陷进软和的床单里。 周立君洗完澡出来,天花板的吊灯关了,整个房间只有他那一侧的床头灯还在散发出黄光。宋原已经躺下了,左边一侧的床头柜上,叠放着两件整齐的衣物。宋原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浴衣宽阔的袖子滑到肘际,不知道睡着没有。 周立君洗澡的时候,脑子里飘过一个念头——宋原会不会趁着他洗澡,偷偷溜回家去呢? 他不会的。 但是这种想法总是频繁出现,好像一个三角警告器,不停地闪红光。于是洗了十分钟不到,周立君就关了水,擦着头发出来。 周立君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继续擦头发。他的视线落在那个一动不动、仰躺着的身影上。脸上残留的水珠使他的脸展露出一种清冽的少年感,眨一下眼,眼睫都在滴水。他就那样看了好大一会儿,眼睛里的情绪幻彩纷呈,期盼、喜悦,夹杂着一点淡淡的恐惧。 这恐惧从何而来? 擦完了头发,半干的状态,也没有再去用吹风机,周立君掀开被子的一角,动作缓慢地躺下。宋原也许真的睡着了,对于旁边传来的动静没表现出什么反应。 啪嗒,是床头灯的开光被按下的声音。 于是,房间里的黑暗和寂静一同降临。外面有些微蝉鸣声还在持续,被紧闭的玻璃窗一隔绝,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微弱的蝉鸣声,一声长一声短,颇有节奏地起伏着,映衬着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在学校的时候,宋原的忌讳很深,在人前,他面对周立君时,周身的拒绝之意几乎要形成一片冷凝的冰层。但总会有没人的间隙。宋原全身的每一寸皮肤都被他的指尖丈量过,对于这具躺在他旁边的身体,他心里总会浮现出深厚的欲念,想要去触碰,想要去亲吻,都要做,都不够。 周立君侧过身,隔着被子,一只手揽住宋原的肩膀。 他实际上比宋原矮几公分,也没有宋原那样翔实的肌肉,做这样的举动,如果在实际生活中,会有些撒娇的意味。但他们之间搂搂抱抱的事,都是他主动发起,因此宋原也几乎要习惯了。 他连人带被拥住宋原,额头忍不住在他的肩窝蹭了蹭。 宋原没有什么回应,但周立君知道,他醒着。 压低声音,“你送我生日礼物了吗?” 很小的声音,一经发出就被黑夜吸收了,余后的等待显得万籁俱寂。 “嗯,钱包。” 宋原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冥寂。 “谢谢。”他唇齿间的气流落进宋原的脖颈里,引得宋原畏缩了一下,头发和枕头之间有细微的摩挲声传来。这时的周立君是开心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这句话不带有抱怨的语气,纯粹在陈述事实。 宋原没有回答,手臂仍是搁放在眼睛上。 周立君忍不住在他右边的下巴处吻了一下,轻轻浅浅的。 “钱够用吗?”他又问了一遍,在包厢里时他已经问过一次了。 这次宋原没有再说“还行”,一阵沉默后,他突然笑了一声,在黑夜的迷幻氛围中,这笑带有一种打趣感。 “我好像在钓凯子。”钱——钱——钱。他日益对这件事情有新的看法。 “钓凯子”三个字还是太陌生了,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他音发的有些怪异。 但这话周立君并不觉得有趣。非但不觉得有趣,甚至影响了他的好心情。 宋原觉得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周立君反复回想一开始的经过,宋原找上门来,说要找事做,他动了玩心,声称提供双倍的价钱,只要他——只要他允许自己碰触他,亲吻他,满足他从年少开始生根发芽的渴望。这感情无论是什么,都带有排他性。解铃还须系铃人。即便如此,周立君始终不觉得他们之间是什么包养,那是属于他爸爸那一类成人之间的肮脏游戏,就连提起这个词语都带有卑劣的污染性。 但是诚然,他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宋原的抗拒,或多或少暗地里被惹怒过,言语动作偶尔会带有强势和讽刺。然而其中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本心里,从未想过要折断宋原的羽翼,打碎他的尊严,要他完全从属于他。他说过,他不认为给钱是一个侮蔑性的行为,如果面对宋原,钱可以是敲门砖,那么为什么不用? 他在意宋原,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但他不愿意跟宋原从朋友一步步做起,看着他无差别地对待自己像对待身边所有的路人甲。既然有最效率的方法,为什么不用?钱既然能帮到宋原,这其中又有什么罪恶性? 他收回手臂,扒拉开宋原的浴衣,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何必这么说。” 宋原觉得有些痛,嘶的一声。 “不是钓凯子。”周立君咬完之后,嘴巴仍然没有离开,用柔软的舌尖给他缓解痛意。 “你说不是就不是。”就算有夜色的隔膜,周立君也能听出这句话里的敷衍。 他皱起眉头。在包厢里的时候,他觉到他们之间难得距离如此之近,不是说物理距离,而是精神距离。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像一根线一样断掉了。他们之间又回归到扎手的局面。 一切旖旎、迷幻与暧昧,霎时间冰消瓦解,无影无迹。 周立君也沉默下来,松开手不再拥住他,突然转过身去。 房间里的蝉鸣声又出现了,辅之以长长短短的、两个人的呼吸声。悄寂难言。 没有钟表,他们都失去了时间的分寸感,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了很久很久——周立君感到自己的右边脸颊被一只手试探性地贴住了,指尖温润,不带有重量感。 那只手动了,掌心整个盖住他的右脸,带有包容与安慰。 周立君闭上眼睛,感受那股极其舒服的感觉。他在想,我是不是有恋手癖? 他脸上放松了下来,嘴里吐出的话却很冷淡,“这招没用。” 说着没用,但也没做什么闪避的动作。 他突然听到宋原“唉”的叹了一口气,很轻,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接着,他耸起的右肩被连人带被地搂住了,就像他对宋原做的那样。 “这样可以吗?” 这次换宋原的呼吸声落在他的耳畔,引来他一阵不可控制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