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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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忱看起来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一双炯炯有神的杏眼,咧开嘴笑起来的脸颊上点缀着酒窝,露出两排洁白小巧的牙齿,与我初次见到他时的样子几乎如出一辙。说“几乎”,是因为与十年前相比,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脸上的婴儿肥,就被他遗失在了岁月里。 十年前,我和同班同学顾忱成为了同寝室的室友。当然,寝室里不光住着我和他,还有其他几个同班或者不同班的同学。这其中,我与顾忱的关系最为要好。究其原因,有我俩床铺相连,且我与他是头顶着头睡因此更加亲近的关系,也有我俩生日离得较近的缘故,但我认为最根本的理由,还是因为只要我俩是在初二完成分化的,其余人则是在初三,或者初中毕业后的暑假里才完成分化的。过早分化的结果,便是我俩成为室友中的身高洼地,且除非基因突变,或者接受药物干预,否则再无二次发育的可能。尽管身为Omega,我与顾忱的身高都属于拖后腿的那一种(他甚至还比我矮一厘米,虽然只有一厘米),但是我和他都不介意这种事情——Omega没有必要因为自己太矮而感到羞耻,因为我们未来要依靠的恋人都是高大且强壮的,所以我们拥有矮小的权利。 身为Omega,除了学业和玩乐,我们平时聊得最多的话题便是自己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Alpha。倒也不是我们多么渴望爱情,只是体内的激素迫使我们对被爱充满了期待。其实聊这个话题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尽管我们喜好不同,却对Alpha伴侣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对我好,且愿意帮我消除发情热即可。十几岁的孩子,没有成年人那些复杂的想法,身世、地位、能力等等影响生活质量的因素,都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也不是我们能考虑到的问题。一个个懵懂的小处男,像是无头的苍蝇,只会遵循本能——在信息素的指引下,找寻最对味的那个Alpha。意料之外的是,我们之中竟然出了一个“叛徒”。 “我有男朋友了。”顾忱得意地宣布他退出尚未加入的单身联盟。 我们在谴责他擅自脱离组织的同时,自然要问他对方是谁、哪班的、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顾忱说对方是他的发小,还在上初中,他们从小就勾搭上了。我们吵嚷着要看那人的照片,顾忱很大方(不如说他是故意在炫耀),他拿出手机,翻出照片,让我们看他的小男友。 很帅,很酷,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模样,一看就是傲慢的Alpha。这样的Alpha会拥有怎样的信息素?是冷冽的雪松,还是苦涩的烟草?我们猜不到,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猜,直接问顾忱即可。 “他还没有分化,”顾忱说,“所以我不知道他信息素是什么味儿的。” “还没有分化,你就认定他是Alpha了,”我质疑道,“万一他分化成了Omega呢?” 顾忱笑了:“怎么可能。你见过身高超过一米八的Omega吗?” 我是没见过,毕竟我那时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但是我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定存在身高超过一米八的Omega,因为这世上还有身高超两米的Alpha——没有道理让两米高的Alpha去配一米五高的Omega。当然,“一米五高的Omega”不是指我,也不是指顾忱。我们身为男性Omega,纵使个子矮,也没有矮到这种地步。 “再说了,”顾忱补充道,“他一直感觉自己是会分化成Alpha的。那种感觉,你明白吧?就是——”他停下来,翻转着手掌,试图解释清楚,却发现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由内而外……反正经历过分化的人,都会明白的。” 作为完成分化的人,我自然明白顾忱所说的那种感觉。的确很难解释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总会有一个声音在你脑海里反复响起,告诉你“你会成为这样的人”。我认为那可能是青春期的一种副产品,因为在进入青春期之前,我从未听到过“那个声音”。或许那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天外之音,而是因激素作用而产生的自我暗示:不是谁在告诉我“你会成为这样的人”,而是我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所以,希望成为Omega的我,最后成为了Omega,而希望成为Alpha的顾忱的小男友,也一定会成为Alpha。 说实话,这多少让我感觉有些羡慕。在观察过其他室友的反应之后,我认为有这感觉的应该并非我一人。不论是知慕少艾的经历,还是有的放矢的未来,都让全寝室最矮小稚嫩的顾忱,显得格外成熟且高大——在感情这件事上,我们还没有起步,他却已经站在终点,笑着冲我们挥手了。 我们同顾忱开玩笑,让他哪天把小男友叫过来,让我们这些空虚的Omega也吸吸阳气。顾忱先是扭捏地表示他才不要做这种把羊送入虎口的傻事,在被我们围攻之后,他才如实交代,说不是他不叫对方来,而是对方的学校对备考生采取封闭式管理,非法定节假日,学生一律不得外出。 “我都见不到他,怎么把他叫过来让你们见呀。”顾忱说得委屈,皱着眉头,眼眸低垂,脸上写满了哀怨。 他借机抱怨,因此我们不觉得他可怜,只觉得他可恨:不就是率先拥有了个Alpha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而事实证明,顾忱的确很了不起——直至高一学期即将结束,整个寝室除了他,其余人还都是单身状态。我们几人也并非完全没有桃花运,只是总觉得差点什么,不是信息素不对味,就是性格不合拍,总之没有一个人能拥有稳定的Alpha伴侣。同年级的同学也大多和我们一样,唯有极少数人能摆脱单身。因此我们并不觉得慌张,毕竟另类的不是我们,而是作为少数人的顾忱。 在一个夏季的傍晚时分,我们终于见到了顾忱的小男友。 那天是星期五,是住宿生可以回家的日子。顾忱从早上开始就表现得格外焦躁,我们以为他是发情期提前了(做了一年的室友,我们都很清楚其他人何时会进入发情期),于是劝他赶快服用抑制剂,毕竟他的Alpha还没有分化,他又拒绝接受其他Alpha的临时标记,因此只能用抑制剂来削减发情热对身体造成的影响。顾忱却搪塞地表示不是发情期的问题,我们便调笑他,说那就是着急回家去看小男友了。顾忱涨红了脸,圆滚滚的,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我们笑得得意,以为自己洞若观火,没想到却低估了小情侣的恩爱程度。 在那天之前,程执只是一个活在顾忱讲述中和我们想象中的人物。他立体又平面,熟悉又陌生,经常被我们提及,却从未真正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也曾恶意地揣测过,“程执”或许只是顾忱杜撰出来的人物,目的是炫耀与攀比,毕竟虚荣心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或多或少的问题而已。直到见到程执本人,我们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龌龊。 帅气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分化成Alpha则是他的命中注定。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我不好意思去问,也不能问,因为我知道那想法太过下贱:如果程执是我的Alpha就好了。年下小忠犬,中考一结束就飞奔过来见自己的恋人,一对锐利的丹凤眼,唯有看向顾忱的时候才显露其柔情,抿起薄唇的笑容也只对他一人绽放——认识顾忱的前两年,我一直活在对他的羡慕乃至于嫉妒当中。这也是他之后遭遇挫折,我在同情好友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愉快的根本原因。 好奇与探究的升级,和终于见到真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们问得很直接,关于顾忱还是不是雏儿这个问题。他红着脸,恼羞成怒地驳斥道:“我们还是中学生诶!”我们则回得理直气壮:“可是你们已经认识十多年了。” 按照顾忱自己的说法,他和程执是撒尿和泥的交情。两个人从稚童相互陪伴成长至懵懂的少年,早已定下的终身,是只待彼此成年便可兑现的承诺,没有其他人参与的可能。 “就、就算是这样……”顾忱低着头,闪烁其词,“未成年……未婚……这是不对的。” 他的纯真与保守,和他十四五岁就交了男朋友的行为背道而驰,因此我们认定顾忱是在撒谎。于是我们无视他的辩解,进一步询问他第一次的感受如何,并且要求他讲述具体的过程。 “我们没做过,”顾忱急红了眼眶,泪水打湿了他的睫毛,“你们让我讲什么啊!” 丁香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带着悲伤的情绪——是顾忱的信息素,在替他传递最真实的讯息。我们愧疚不已,当即放弃了追问,并且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用来安抚顾忱的情绪。 顾忱很爱哭(没有Omega不爱哭的),也很好哄,浸没在我们释放出的令人安心的信息素之中,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Alpha和Omega可以用信息素进行交流,正如我们能通过信息素感受到顾忱的悲愤一样,他也能通过信息素感受到我们的好奇。因此他吸溜着鼻子,怯声怯气地表示自己虽然还是个处男,却也和程执做了一些边缘性行为。听闻此话,我们立刻来了精神,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兴奋地询问顾忱和他的小男友做到哪一步了。顾忱咬着下唇,没有说话,脸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我们心领神会,问他尝起来是什么味道。顾忱抿着嘴,沉默良久,最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却又让人妒火中烧的答案:“是……程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