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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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郡城郊,一座古朴的破庙外。祁天河与李衡二人简单收拾过行李,应约来到此处,却是不见那中年修士的身影。正疑惑间,只听风声飒飒作响,一座晶莹的巨大白莲缓缓从空降落,阵阵狂风围绕着将它托举。白莲之上站着的正是那修士,修士看着二人眼中的惊奇之色,淡淡道:“都上来吧,清河宗虽离这白杨城很近,靠凡人的脚力却也得走些时日。” 这白莲十分宽敞,站五个人都绰绰有余,祁天河盘腿坐在后方,李衡站在一旁看着越来越小的山河,轻吐一口气。大概任何人第一次看到这广袤的天地,所思所感都是一样的罢。片刻之后,白莲降落在一片密林之中,然而四周郁郁葱葱,并无显眼的门派建筑。中年修士收起莲台,掐指成诀,在前方的空气中划过一道玄妙的符号,祁天河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似乎轻微地波动了一番,而眼前景色更是倏然变了个模样。茂密的树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青山,层层巨大的石梯从底部而上,远远地能够窥见山顶巍峨建筑的阴影。 中年修士开口道:“为避免凡人误入,大多门派都会在外围布下迷阵,只有修士方能察觉。你们随我来,见过掌门之后,便能成为低阶弟子,在山上修行了。”三人拾阶而上,也亏得祁天河和李衡的体质都强于常人,否则这么长的路,非得走趴下不可。待慢慢接近山顶,清河宗的轮廓也逐渐清晰,前方两根巨大的石柱托起一块玉质牌匾,端正的字体写着清河宗三字,山门之后是一条白玉质地的宽阔大路,直直通往前方高大的主殿,飞檐高悬,楠木柱立,底部更嵌有雕镂精美的白玉,外围一圈清澈见底的荷塘,淡淡的雾气中传来缥缈的鹤唳,宛若一处仙境。虽然这清河宗不过是清河郡内小有名气的宗门,与那些真正顶级的势力完全无法匹敌,然而祁天河自幼生活在村内,去过最繁华的地方也就白杨城的闹市,何曾见过这种景色,顿时看得呆了,李衡也没好到哪去,直到走到主殿门口,二人都还有些愣然。 主殿没有大门,只两块轻柔的白纱遮住,殿内传来隐约的炉香与丝竹雅乐,端的是仙气十足。中年修士对着殿内行礼说明来意,只听见传来一道清冷的与这大殿十分般配的声音:“进来罢。”纱帘便无风自起,为三人打开来路。 祁天河步入殿中,只见正前方高高的玉台之上放着一古木矮桌,桌上放着竹简、笔墨,两侧侍奉着两个水灵灵的童子。案后坐着的男人正在用笔墨写着什么。这男子外貌不过二十来岁,皮肤莹润白皙,本应具有书卷气的五官,却因为那凌厉的双眉和薄唇显得清冷不近人情,更奇异的是,他的头发眉毛乃至睫毛,都是一幅雪白的颜色,与那话本中所说鹤发童颜的世外高仙倒是十分相像。此人便是清河宗的掌门——灵虚子。 灵虚子并未抬眼看向三人,祁天河却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令人审视一般,浑身都被人看透了,特别是那阳物之处,更是被视线来回扫视。他只觉浑身发毛,若不是场合不对,衣服也穿得好好的,怕是要尴尬地用手捂住那里了。半响,灵虚子点头道:“不错,带他们下去吧。”祁天河顿时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跟着退出了主殿,仿佛背后有什么吃人的妖怪一般。 中年修士带着他们往后山弟子居所而去,一路上讲解着清河宗的基本常识。原来清河宗培养弟子所用的是教学制,弟子并不单独跟随哪个师父修行,而是统一在由各长老讲学的学堂内进行学习,每年末考成绩优秀者,方可跟随一位长老进行数月的独立教学,每年周而复始。二人一路跟着认了藏书阁、学堂、赏罚殿等地,也算是对清河宗有了大概的认识。最终,三人停在一处独立的小院,周围以石墙围住,朱红的木门口栽种着一颗硕大的松树,虽算不上奢华,也是十分的清幽。 “低阶弟子都是二人一院”中修士顿了顿,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二人一眼,“若你们有福缘得以晋升,就能住到独门独院了。好了,明日记得到学堂听学,拿好你们的名牌,先休息吧。”说罢便丢给二人两块玉质的刻了名字的牌子,飘然离去了。 李衡把玩了玉牌片刻,推开木门,“这地方倒是不错。”院中一口小井,种有绿植两三,两侧是卧房,正北面是一厨房,想来是低阶弟子尚未辟谷,供他们吃食用。 “是啊,比我之前住的好多了。”祁天河打量着院内,高山之山空气清新,就连天空都仿佛比城里透亮许多,“若是修真都能过这样的神仙日子,怪不得大家都想来。” 李衡大手在祁天河头上拍了拍,笑道:“你想得倒是美好,别明日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刚来就领罚。况且这修真一路怕是不进则退,大家都在努力修行,要是耽于享乐,就要被甩到后面去了,脱离凡世之后,没有实力怕是也守不住这片刻的幸福。” 也是……祁天河想到体内的阳火,也收起了轻松的思绪,低头耸肩把自己从拿温暖的手下解放出来,“怎么会,我可从来不嗜睡,而且还有李大哥在。”李衡被那柔软的头发刮了下,只觉得手感实在很好,不自觉地收握了下手掌,笑道:“李大哥李大哥的,你也不嫌麻烦,叫我衡哥就好,或者大哥,嗯?” …… 此刻,清河宗正殿内。殿中只剩下灵虚子与那中年修士,侍奉的人都被遣散,四周也布下了禁制。 灵虚子古井无波道:“做得不错。此二人是历来阳气最盛的。” 中年修士弯腰行李,谄媚笑道:“掌门亲自吩咐,自是不敢怠慢。只是弟子这修为已许久不得寸进,怕以后给掌门您办事拖累了您啊……” 灵虚子挥袖推出一瓷白药瓶:“温元丹你且拿去,能不能结丹便看你的造化了。待他们二人修习数月脱离凡体后,我会闭关一段时间,届时你若还活着,这事自然还是你去办。” “是,是。弟子幸不辱命!”中年修士面露感激,行礼告退,待出了殿门却是暗自冷笑一声,哼,这个老骚货,都已经让我找了十来个壮年男子了,不知道背地里做些什么淫乱勾当,一派清高的样子,怕是屁眼都不知道被日了几次了,装什么装! …… 翌日,学堂内专给低阶弟子讲学的长老已经滔滔不绝地讲了近半个时辰清河宗历史渊源,说是讲述,倒不如说是毫无营养的称颂,哪任掌门做了何事,哪个长老炼出对修真界意义重大的丹药云云,至于是不是真实,就无人知晓了。祁天河跪坐在案前,只觉得昏昏欲睡,他哪能想到听学会是这种滋味,几乎抓狂得两眼冒圈。这学堂也是窗明几净,玉雕横梁,几个屏风上也绘制着精美的飞鹤穿云图,然而祁天河却是觉得还不如自己的小木屋待着自在,扭头看了看李衡,倒是端坐在案后,时不时在用墨笔记上一划……就在祁天河的意识即将完全陷入黑暗时,隐约听到了台上长老的声音: “……灵气鬼气魔气等形成关联,又根据族系不同,形成了我们所说的人修、魔修、妖修云云。若按照功法所精,还可更细分为道修、剑修……” 终于讲到重点了!祁天河瞬间坐直了身子,仿佛被惊到的猫一般。“噗。”只听身旁传来一声低沉性感的轻笑,李衡打趣地斜眼看着,祁天河被看得挠了挠耳朵,脸色泛红。李衡又悄然递来一张墨纸,上面记着除去清河宗历史外,祁天河漏听的那一部分。 长老继续讲道:“……练气、筑基、结丹便是很多资质平平的修真者一生都跨不过去的三道关,至于更往后的元婴、化神、出窍就不是你们现在可以触摸的了,切莫眼高于顶。渡劫强者,则无一不在九州声名显赫,皆是顶级宗门中的大能,相传,渡劫之后尚有返虚,乃是真正的飞升……” “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们开阔眼界,现在还是老老实实从引气入体开始吧,我清河宗的这最是适合初入门的弟子,待到气海初成,凝海聚丹,方能真正在这一方世界有所作为,且细听法诀……” 祁天河忙凝神闭气,但细听之下却面露古怪,这引气入体的方法,好似和自幼根据阳火练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待长老念到筑基部分时,祁天河按法诀所说,将两股灵气在丹田旋转下沉,顿时只觉胸腹中传来一阵吸力,天地灵力就仿佛温暖的水流,不断汇聚,不多时再内视丹田,只见一片泛着柔和红光的海洋,在“天空”之中,一朵似白似红,似实似虚的火焰悬挂,宛若太阳。 ……!这,气海初成……这难道就是筑基?!原来自己这二十年来,确实是在无意识地进行练气,早已进入了练气期,只是没有学过术法,空有灵力却不会用。 祁天河忙睁开双眼,见其他低阶弟子都在尝试引气入体,长老也在闭目滔滔不绝地重复着法诀,似乎没人发现自己的异状,这才松了口气。 步入筑基简直点燃了祁天河十成十的动力,学堂一毕便拉着李衡往藏书阁去,生怕那长老漏讲了什么,倒真让他翻到了长老没提过的一点。人修的修行,最基础的倚仗便是功法、术诀、心法三样,功法乃引气入体的方法,除了部分十分霸道会改变修士体脉的功法,大多都可随时更换,今日长老所念的就是非常简单初级的一种功法;术诀则是运用体内灵气的诀窍,祁天河刚刚翻到的一本低阶的便是教人如何外放灵力,达到将物体弹开的效果;至于心法,则是化神期修士能够神念外化后才能修行,一经修炼便不可更改,根据心法不同,外化的神念能拥有不同的实体,然而清河宗最高修为的掌门也不过元婴期修为,心法方面的记载只有寥寥数句,想必哪怕是上两层被无形屏障隔开的区域,也不会有更多心法相关的内容了。除此之外,各类剑诀、药谱、丹书甚至琴谱法阵的基础记载,更是看得祁天河眼花缭乱,让他对修真界的瑰丽有了全新的认知,心知不能急于求成,祁天河随手拿了本最基础的法诀书,坐在案前认真研读起来。 李衡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打趣道:“本以为天河是从前野惯了,耐不住性子学习才冒起瞌睡虫,现在看来怕是那长老年老色衰,入不得你眼,这才闭目。”祁天河拉着李衡手腕让其一起坐下,随口回道:“不错,有衡哥这般英姿夺目的人陪我,我就精神百倍了,舍不得闭眼。” 李衡无奈摇头,也拿出一卷书跟着看了起来。 修真无岁月,在这除了房子就是山水的清河宗内,时间似乎更加的快,祁天河李衡二人每日奔赴学堂、藏书阁、小院三点一线,过得充实无比。闲暇时到后山深处偶然发现的一口温泉中舒缓筋骨,在四周用学会的术诀打猎丰盛伙食,李衡更是找到一株白杨城附近常见的特产,名叫甜儿果,不过人膝盖高,结的果实汁多甘甜,其花香气清新,可捣碎了蒸米糕,李衡将它移植到小院中来种,待到花期就蒸这种米糕,甚得祁天河的喜爱。 甜儿果的花结了又落,星辰斗转,月落阳升,祁天河与李衡不知不觉已在这松下小院中,共度了六个月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