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少女（4）
撒库。 梅耶斯曾经在书里看到过这个词，它的意思是“女巫、魔女、灾星”，在那个魔法还没有得到大众认可的时代，这是一种带有侮辱性的蔑称，可是这个称呼在这个时代中几乎已经消失了，只能从魔法史的记载中得以了解。 莱奥特就从未听过这个词，所以问道：“这是你的名字？” “……这是名字吗？”白裙少女也不清楚，她只是记得周围有好多人，他们都在这样叫她。 “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莱奥特说着便习惯性地想要抽出剑。 梅耶斯伸手按住莱奥特放在剑柄上的手，朝他摇了摇头，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对她说道：“那你还记得你要找的那个叫凯尔的人，他的全名是什么吗？” 少女再次沉默。 “你什么都不记得，我们怎么帮你找他呢？”梅耶斯仔细观察着少女，发现她似乎没有实体，周身环绕着微风，除了面目不清外，整个人的轮廓也有些模糊，仿佛下一秒就会在风中消失。 “好像是……凯尔·西斯珀。”少女忽然开口，“还有……贝尔芙，或许是我的名字。” 梅耶斯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 “你能帮我找到他吗？”少女轻声说道，“找到他，告诉他我在那个有风的山坡上等他。” 说完，白裙少女的身影逐渐淡去，随着风消失在了夜空中。 看见她消失后莱奥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脸生气地转向伊莉娜：“你怎么敢偷偷溜出来？万一你突然发病……” 伊莉娜赶快跑到梅耶斯身后躲起来：“我知道错了，不过我又没事……” “这只是你运气好而已！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晚了！”莱奥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将伊莉娜从梅耶斯身后拉出来。 伊莉娜紧紧地抱住梅耶斯的大腿不撒手：“魔法师哥哥救我……” 梅耶斯尴尬得不知道手放哪里，硬着头皮对莱奥特说：“不如……先把伊莉娜送回去吧，时间很晚了，她也……该睡觉了。” 莱奥特看了看梅耶斯，手中的力道卸了几分：“好，那就暂时放过你，等明天我再好好教训你。” 随后，两人将伊莉娜送回了教廷医院，没有惊动值夜的修女。 在回家的路上，梅耶斯看着莱奥特紧绷的神色，以为他还在因为伊莉娜擅自外出的事而生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在……生伊莉娜的气吗？” 莱奥特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是生她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生自己的气？为什么？”梅耶斯露出疑惑的表情。 “……作为一个哥哥，如果我能早点赚够钱，就能早点治好她的病，她就能早点过上普通孩子生活了。” 感受到莱奥特情绪低落，梅耶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犹豫了半晌后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不是你的错。” 莱奥特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她究竟生了什么病？” 莱奥特抿了抿唇：“……斯诺曼综合症，又叫做雪人病，这种病非常罕见。” 当初就是因为听说光明教会的教廷医院曾经治愈过这种病，所以他才会带着伊莉娜来到这里。 “你要是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告诉我。” 莱奥特笑了笑：“谢谢您，不过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梅耶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的拒绝，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原以为他们至少已经成为朋友了，但在莱奥特心中他们或许也不过是认识的人而已，甚至还算不上熟人。 想到这里，梅耶斯心里的那个小人就往回退了一步，再次将自己缩回壳中。 …… 第二天，莱奥特查了一遍诺尔兰常住居民名册，还真的发现了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凯尔·西斯珀，记下居住地址后便准备去找。 只是还没走出骑士团的大门就被大主教身边的侍从叫住了。 “堪纳斯阁下，大主教召见。”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莱奥特只能跟着他去。 大主教是在私人书房中召见他的，因此莱奥特猜测对方要说的事应该比较私密，但他想不出大主教找他能有什么私密的事。 等到侍从退开后，书房里只剩莱奥特和亚拉库查二人。 “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做。”亚拉库查坐在书桌后，虽然有些仰视着莱奥特，但在气势上却依旧强势。 “大主教需要我做什么？”莱奥特沉稳道。 亚拉库查说：“我要你替我从沃特金斯那里取来一样东西，且不能被他发现。” “……什么？” “你没有听错。”亚拉库查露出一个微笑。 莱奥特心中惊讶：“您是要我从我的伴侣那里偷东西？” “别说得这么难听，那原本也是我的东西，而且你要是做到了，我不会亏待你的。”亚拉库查似乎笃定他会答应，因此显得游刃有余。 莱奥特摇了摇头：“他是我的伴侣，我不会……” “暂时是。”亚拉库查出声打断了他，“你能保证将来还是吗？” 莱奥特皱起眉头：“您是什么意思？” “你是平民，他是大贵族，你们身份阶级的不对等注定了你在这场婚姻中处于弱势地位。虽然你是圣骑士，但这也是建立在你与他的婚姻关系之上，如果将来你被他抛弃，你们离婚了，你也就无法再当骑士了。”亚拉库查缓缓解释道。 莱奥特看着他：“不会这样的。” 亚拉库查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天真：“你根本不了解贵族，贵族就连婚姻和爱情都是要经过仔细计算的。你们都还年轻，你们的婚姻不过是因为一时的爱情和冲动，等他醒悟过来你无法为他、为沃特金斯家族带来任何利益后，你觉得你们的婚姻关系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吗？” 莱奥特沉默不语。 他们的婚姻关系甚至不是因为爱情和冲动，只是因为对方的好心，他甚至还没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好心地帮他。 莱奥特的沉默让亚拉库查认为自己说中了，他继续循循善诱：“只要你帮我拿到东西，我可以破格让你不需要贵族身份就能成为骑士，这样你就不必受制于人。你总得为你自己还有你妹妹的未来好好打算啊。” 莱奥特深呼吸一口气后开口说道：“我不能……” 对方却打断他：“你不用现在回答我，给自己一些时间好好想想。” …… 布曼斯顿藏书馆。 梅耶斯常常来这里借阅藏书，这里的老板也就是图书管理员布曼斯顿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白胡子老人，跟梅耶斯的关系还不错。 “你有段时间没来了。”布曼斯顿慢吞吞地将归还的书籍一本一本放回书架上。 梅耶斯接过他手中的书，动了动手指，那些书就自己飞回书架上了。 “您还是这样，喜欢自己动手。” 布曼斯顿从梯子上爬下来：“年纪大了就是要多动一动。” 梅耶斯扶着他走回管理员位置上坐下：“那也要注意安全。” “你这回要借什么书啊？”布曼斯顿取下金丝边眼镜擦了擦镜片又戴上，然后打开借阅书记录本。 “今天……不借书，我是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布曼斯顿拿起羽毛笔的手顿了顿，然后放下：“什么问题？” “您知道‘撒库’吗？” 听到这个词后布曼斯顿的眼神就变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布曼斯顿才叹息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这个词代表着一段残忍又血腥的魔法史，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孩子。” 梅耶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他还不知道布曼斯顿的年纪究竟有多大，如今看来或许远超他的想象。 “那个时代人们思想保守、愚昧落后，认为拥有魔法的人就是恶魔，会带来灾祸，那时候像你我这样的人就被称作‘撒库’，会遭到追捕和猎杀。那时候的魔法师散落各地，没有组织和保护，只能隐藏和逃跑，直到塞勒特·格林巴利建立了巫师之家，掀起了反抗压迫的序幕。”布曼斯顿顿了顿，“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梅耶斯想了想，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对方。 “凯尔·西斯珀……这个名字我并没有什么印象。”布曼斯顿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贝尔芙……贝尔芙……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您知道？！”梅耶斯惊讶道。 布曼斯顿眉头紧皱：“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了……应当是当年的某一个魔法师，你可以去巫师之家看看，当年加入巫师之家的反抗军都有名单，现在应该也还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