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作为罪犯的迪塔不能使用机甲，只能以星车代步，所以安格尔一走凯伦也跟着离开了，让盖尔和珀利则需要把迪塔押送到第三军审判庭再返回教室述职。

    “亲王殿下，我会死吗？”看着第三军的人走完了，老老实实地坐在星车后座的迪塔忍不住问。

    “不会。”盖尔还想着安格尔在公共交流区被小雄子们动手动脚的样子，闻言随口回答道，“蛋糕价值很低，机器店员也还可以修复，应该会让你赔偿店主损失，并处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不过这种刑期是可以用罚金拘留代替的。”

    “但我还袭击了安格尔上将……”迪塔提起这个就想哭，他堂堂中校当然不可能为一个蛋糕被判刑甚至剥夺生命，问题是他还对安格尔动手了啊！一拳打过去不说，打空了还把桌子踹向安格尔，虽然被安格尔避过了，但是他毫不怀疑这种攻击行为在安格尔上到皇帝下到小兵的爱慕者眼中妥妥属于应该被千刀万剐的行为。

    “你又没用机甲，算不上暴力抗捕，顶多算是态度不够配合。”盖尔看着下属越发惊恐的样子，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我觉得第三军还算遵纪守法，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迪塔用看昏君的眼神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因为他们可以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报复你。”开车的珀利实在听不下去了，把星车转为自动驾驶后回过头来对他们说，“迪塔中校，你今年的晋升就别想了。”

    迪塔看上去明显安心了许多。

    晋升被压不算什么，只要还能活着就好。

    他看着珀利的眼神充满感激，还是总参谋长比较给力，总司令官明显已经完全被安格尔上将迷惑了，连带着对第三军都爱屋及乌，“总参谋长，你们不是在军官培训班学习吗？怎么会跟着第三军的人来抓我？”

    “你是我们的法学通论实践作业。”　珀利苦笑着解释道，“还好你跑去了维西学院，我们就得穿着c级机甲来找你了。”

    迪塔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c级机甲对a级机甲，第三军那群疯子还真的做得出来，“那安格尔上将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军对安格尔的心态比较复杂，一开始当然觉得他是总司令官的死对头早晚要死，后来得知他是雄子后倒是不喊打喊杀了，改为带着桃色的轻佻议论，觉得他最好的选择不过是先嫁皇帝再嫁盖尔亲王，然后没隔几天就是那场比分夸张的大演习，这才学会了敬重他，至少表面上敬重于他。

    “他想弥补一下实战经验。”

    “……”迪塔满脸的一言难尽，“他还记得自己是只雄子吗？”

    那一踢踢在脸上也没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是他那随手一抓，真抓实了安格尔的右腿就别想要了，迪塔想一想当时的场景就忍不住后怕，倒不是怕自己弄伤了安格尔，而是害怕弄伤他之后的种种后果。

    “其实他用机甲的时候还是挺能打的。”盖尔忍不住为安格尔分辨了一句，“只是身体弱罢了。”

    迪塔心想亲王您真的不是色令智昏鬼迷心窍吗？表情越发一言难尽起来。

    “对了，你拿的晧石得交出来。”珀利说，“一位阁下把自己收到的晧石转赠给了安格尔上将。”

    “阁下？”迪塔的表情呆滞了，看看珀利再看看盖尔，得到两人的点头确认后忍不住痛骂出声，“为什么会有蠢货把晧石送给雄子啊？！那是晧石是能量宝石啊！”

    珀利和盖尔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不过安格尔既然让安德鲁接手了这一件事，他们也就不再插手多问，晧石之事事涉雄子，要不是安格尔开了口，只怕除了皇帝谁去要都得被雄子们的雌主们弄死。

    星车在审判庭的大门前停下，迪塔在盖尔和珀利的注视下走进了审判庭，又飞快退回来，“那个，我的见面申请……是会被推迟还是取消？”

    “别想了。”盖尔无语地看着他，“等你出来再说吧。”

    为了迪塔能够安心受审别再想东想西，盖尔跟他说了安格尔向雄子们索取晧石之事，迪塔听后只觉恍恍惚惚，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的一句话把价值上万的晧石送出去，他知道雄子感情好，但是也不可能更不需要好到这种地步吧？

    盖尔看着他大受打击的样子，心想送几颗晧石算什么，他的雄子给第三军捐血液做幻梦不说，现在还在给龙之集团无偿打工他说什么了？

    法学通论的实践课并不多，只有寥寥几节课，所以凯伦一直没有重新分组，盖尔珀利也就得以和安格尔凯伦继续搭档出任务，第五人的位置则不固定，只看当天跟着安格尔的人是谁。

    除了迪塔跑到维西学院那次外都可以使用机甲，安格尔也就没必要再易容，可以用穿戴机甲遮掩容貌，但是由于他仍然显得比其他人矮了一截，给人的感觉就是刚毕业的贵族幼雌带着四名成年护卫出来刷功绩。

    但是这并不妨碍安格尔是五个人里最可怕的一个。

    他擅长的其实不是大规模指挥作战，而是如何把原本倾向敌人的不平等局势变成如何倾向自己这边的不平等局势，一次审判庭下发的任务是逮捕一群在酒吧闹事的b级军雌，盖尔觉得肯定完不成任务都准备换自己的“誓约”了，结果安格尔以极度巧妙的手法将军雌们分割开来凭借着局部优势聚而歼之，最终险而又险地以五具c级机甲完成了逮捕七名b级战士的不可能任务。

    “我觉得皇帝对你的使用方法完全错了。”盖尔把最后一名军雌丢进星车后座，关上门拍着手对安格尔说，“你知道吗，他应该把珈百璃留下来管理帝星，把你带去明塔星坐镇指挥，自己充当先锋才对。”

    敌弱我强或者势力均等的情况下，普通指挥官也能打出不错的战绩，但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只有最出色的指挥官才能逆转战局摘取胜利的果实，而安格尔无疑是当代最出色的总指挥官，甚至和上一代的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可惜现在的情况是急于求成的皇帝在大本营指挥，珈百璃在明塔星束手束脚地配送物资，安格尔在帝星无聊到挑战自身武力极限，怎么看都是暴殄天物。

    安格尔矜持地笑纳了他的赞美，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就算我去明塔星，也不会对局势有太大的影响。”

    菲尔顿在明塔星遇见的最大问题，不是他急于求成——在国力不足以支撑消耗战的悲惨情况下，用一场彻底的胜利结束战争以战求和是唯一的出路——而是他手下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咸鱼。过去五十年的时间里第三军帮第一军完成了太多事务，以至于失去了路易这个完美苦力的第一军连个总参谋长都选不出来，不过安格尔也没有后悔的想法，他要以雄子之身争夺皇位，对外就必须比雌子更狠更绝更强势才能弥补愚民们刻板形象带来的不利影响，若不是他杀了路易，在菲尔顿离开后绝对会有无数牛鬼蛇神冒出来试图挑战他作为摄政公爵的权威。

    也不只是第一军，第四军总司令官伊安迪上将是个会和玩偶兔子争风吃醋的家伙，第五军总司令官布劳德瑞克上将则随时做好了弃星而逃的准备，第七军和第九军也没好到哪里去，上行下效之下军心散漫，这就是各军团没有忠诚于自己势力的下场，安格尔觉得自己一定要吸取菲尔顿的教训，有备无患才行。

    战场无往不胜的需要的不只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亦或者一个出色的指挥官，而是以指挥官为中心团结起来的战斗集团。第三军本可以胜任这个角色，但是菲尔顿坚持不肯带他去战场，帝星也确实需要一只精锐之师镇守，解决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好让出征军团没有后顾之忧。

    “你也想速战速决？”盖尔问，“或者说，你对皇帝的指挥有那么乐观吗？”

    蓄谋已久的帕提亚帝国和不幸踩入圈套的卡曼帝国，怎么看也是前者占优势才对。而且皇帝陛下虽然号称当世最强的雌子，但是愿意无条件信任追随他的人真的很少很少，因为他太独太懒了，老一辈的雌子对他始终抱有戒惧之心不愿成为他达成目标的踏脚石，新一代的雌子几乎对他没什么印象，感觉他就是一个坐在帝座之上的神像而已。

    盖尔好歹占了一个帝国第一猛将的名头，安格尔的阴影更是笼罩了整个帝国，盖尔刚开始执勤的时候很奇怪为什么在帝星之上惹事的都是第二军的人，后来一翻案卷发现过去几十年里其他军团惹事的也不少，只是他们现在都已经被调教得习惯了在帝星收敛锋芒罢了。换成他们两个带着直辖军团去赛弗特星系，结果必定比皇帝好很多，可惜第二军在卡曼帝国的骤然反扑中实力大损，第三军也因为内乱伤筋动骨，盖尔刚到第三军总部上课时经常看见有人带伤工作，如今内乱都三个多月了才渐渐绝迹。

    “等他们习惯就好了。”安格尔用一种相当平静的眼神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奥兰多，奥兰多无奈地摆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卡曼帝国终归是个强者为尊的国家。”

    盖尔很怀疑安格尔精妙无比的机甲操纵是在近卫队的时候在侍卫们身上练出来的，机甲在他的身上已经不是外穿戴武器，而是直接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雌子们还在苦命习惯c级机甲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完成用机甲踹人的脸把人踹晕而非把人踹死这种高难度动作。不过转念一想有可能是在第六军的时候就有所显示了，他和安格尔初见时就被打得机甲都召唤不出来，再联系上第六军高级军团的雌子孩子没有一个在毕业后进入第六军，没准安格尔在小的时候就经常拿着机甲欺负毫无武装的幼雌们，才让他们看着安格尔就躲。

    说完几句话后安格尔就准备离开了，押送肇事者这种事他和第三军的将官一贯懒得参与，都是盖尔和珀利的事，盖尔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他，“培训班结束后你还会继续你的实战训练吗？”

    军官培训班还有两天就结束了，没意外的话这是他和安格尔的最后一次搭档，旁听的珀利闻言神色一变，各种给盖尔施眼色也没能阻止盖尔继续往下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继续跟你组队。”

    作为s级战士盖尔觉得自己是个不错的队友，而且他的身份也可以更快地震慑闹事的第二军，让他们在被擒之后老老实实地接受第三军审判庭的裁决。

    “暂时不会了，六月得忙招新和监督法案实施。”安格尔说，有着皇帝陛下和盖尔的同时支持，帕提亚雄性生物保护法案毫无意外地通过了，但通过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更难的是落实，“不过七月我会开始去外星系缉拿星盗，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

    盖尔当然有时间，边境打仗有皇帝，国家治理有安格尔，他在帝星无所事事闲人一个，因此心情愉快地应了。

    “亲王殿下。”等把肇事者交托给第三军审判庭后，珀利终于没忍住提出了一个问题，“你难道就没想过，星盗来源于哪里吗？”

    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军团的总司令官会答应别人进入自己所辖星系执勤巡逻这种侵犯己星系主权独立与完整的事，且不说自己搞不定请外援何等丢脸，就从实际利益出发，不少军团私下里也会在打劫海盗的同时客串一下海盗，万一请的外援不分青红皂白一起剿了，或者海盗太猖狂把外援给灭了……想想都是一笔糊涂账。

    所以卡曼帝国默认的规矩是阿尔法星系到伽马星系再到宇普西龙星系的商路通道归第三军巡逻防守，其他军团不得插手更不得客串海盗打劫，各星系的内部防守由驻扎军团负责，星系之间的商路由相邻星系的驻扎军团协商解决，要光明正大设卡收保护费或者偷偷摸摸伪装海盗劫货杀人都随便。此外第六军和各军团的官兵都可以接受龙之集团的临时雇佣护送商船进入各星系，但这种雇佣属于个人行为不上升到军团层面，不管是商船被劫还是星盗被灭都属于民间行为，不得对背后势力追责也不能公开报复，私下里动手没被抓住把柄就无所谓了。

    但当某个军团出征时就另当别论了。

    这年头出征是属于高风险高收益的事情，收益在于整个军团的花销由国家全额拨款，上到高级机甲下到营养剂都由后勤部和财政部都一手包办了，原星系的地方税也照收照支，堪称公费打劫；风险在于不强势的军团可能被后勤部克扣物资财政部克扣经费，原星系也星盗肆虐收不到什么税金不说，出征回去后一颗还算繁华的商业星球还很可能因为星盗变成了垃圾星，堪比自掏腰包补贴国家财政。

    这种情况下，出征军团很可能会欣然接受第三军主动伸出的援手，反正第三军在卡曼帝国一向强势，有他们接手自己星系绝对可以最大程度上震慑真假星盗们。

    问题是，第二军并不肯遵守第三军定下的规则。

    安格尔说是带着盖尔缉拿星盗，估计结果和带着盖尔执勤差不多，敌方多半是第二军的人，说不定还有第八军的人。

    “打劫本身就是犯法的。”盖尔义正言辞地道，“我不能因为他们是我的属下就包庇他们。”

    “……”珀利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眼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悔的意思，最后只能长叹一声，“行吧，你要去自己去，别带上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