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莫罗斯的讲话结束后，大礼堂的摆设格局就从礼堂变成了办公窗口，应届生们在招新的工作人员面前排着队递上自己的简历并告知自己的意愿岗位，工作人员们会根据简历的情况给与接受投递或者不接受的初步告知，通过者自然欢欣鼓舞，未通过者则不免垂头丧气。

    第三军每年在招新的军衔上都很吝啬，顶多给到中尉，从来没有把上尉及以上军衔拿出来的说法，每项岗位的招聘要求也很细，工作人员必须一项项核对后才会给予接受或者不接受的答复。即使通过了简历筛选，应届生们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心仪的岗位，因为每个岗位需求的人数是有限的，如果一个岗位只需要招聘一人，却有十余人同时投递简历，那么可想而知除了表现最出色的那个人其他人都会落选。针对这样的情况，第三军也给予了对应的解决方案，每个人可以同时申请三个意愿岗位并根据自己的倾向程度对意愿岗位排序，如果满足其中任意一个那么便能得到意愿岗位，满足多个则会拿到倾向程度最高的意愿岗位。

    如果某个学生和意愿岗位的匹配程度很高，会被工作人员邀请到大礼堂外的某个房间私下会面并直接签订合同；如果匹配程度一般的话，需要等候所有学校的招新结束后根据所有意愿者的综合排名决定是否录取；那些堪堪擦过最低线的学生，则会被询问是否愿意接受调剂其他岗位。

    虽然军衔待遇一般，军职要求还高得要死，但是看在第三军晋升快福利好的情况下，学生们都忍了。拿审判庭代理庭长凯伦少将来说，他接受第三军邀请时的军衔仅仅是个中尉，任职岗位还是素有花瓶之称的近卫队侍卫，同届的应届生都觉得他疯了，但是十年之后一看，其他进入别的军团的同学还卡在少校到中校的淘汰阶段升不上去的时候，凯伦已经成功晋升到了上校。再过十年，个别人终于通过明里暗里的努力成功晋升中校的时候，凯伦已经不声不响地成了准将，二十年的时间直接晋升到将官，堪称卡曼帝国史上非皇室成员中晋升将官速度最快之人（算上皇室成员的话，盖尔亲王最快，一入伍就直接是第二军的总司令官，授上将军衔）。

    当然，凯伦的情况比较特殊，是占了第三军新成立加身家背景加靠近安格尔三条优势的光，他的升职速度几乎不可能超越，但是，稍微慢一点多熬个一二十年也行啊。

    要知道，第一军有一百零三名将官，第二军也有七十二名，但第三军目前只有二十五名，将官名额严重空缺，晋升机会依然很多很多。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第三军和其他军团的势力分布都是一张纸，其他军团已经画得满满的无处落笔，想要成为一名将官就必须杀死现有的将官方但第三军这张纸才画了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样子，只要表现出色，不需要挤掉他人就能够得到晋升。

    某些人如理查德心中还怀着不可言说的渴望，不管是因为安格尔需要贴身保护亦或者需要加强对第三军的掌控程度，总之第三军现在的将官都被皇帝打包塞给了安格尔，你看，要是他在第三军太过出色被安格尔看上，或者势力过大威胁到安格尔的统治，被迫嫁给安格尔为雌奴，他作为下属也是没办法拒绝的对吧。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塑料室友的无情嘲笑。

    “……我觉得你想多了。”

    “同感，你说话之前就不能照下镜子思考一下你和艾德里安殿下的容貌差距吗？”

    “请考虑一下我们作为一个正常人努力不嘲笑妄想者的心情，不要试图引我们发笑。”

    “有什么不可能的，奥兰多中将他们被嘲笑邪教徒的时候你们想过会有这一天吗？”理查德一拳打向最近的室友，“你们害我在上将面前丢脸的时候我迁怒过你们吗？”

    四个人里面，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从来没想过进入第二军一心向往第三军，却被卷进了室友和康维尔的风波之中，在安格尔上将和奥兰多面前丢了脸。

    室友猝不及防被他打到也没当回事，尤在嘻嘻哈哈，“是我们的错，但是至少你被上将问了名字啊。”

    “小子们！”不远处有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他们的纠纷，走过来沉声警告道，“要打出去打，不准在这里闹事！”

    四人对望了一眼，纷纷乖巧认错，混入最近的排队长龙之中。

    帝星指挥学院一年的应届生足足四千人，虽然今年第三军招新晚了，等不了的人已经另寻去处，但依然还有一千多人挤在大礼堂，乌泱泱的排成长龙，好在第三军派来的人手也足够多，一口气开了四十个办事窗口，理查德排了一个多小时就轮到了他。

    他投递的岗位是审判庭，工作人员看着他的简历也是各种夸奖，不停说他在机甲战斗上很有天赋，就在他自觉自己十拿九稳的时候，工作人员突然“咦”了一声，问他是否愿意接受降衔调剂。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理查德问，心中却不停嘀咕道不能吧不能吧，他自觉在这届应届生里面是顶尖的一拨，哪怕和被提前招新的那批比起来也毫不逊色，怎么可能被拒绝呢？

    “不是这个原因。”第三军成立不久，平均年龄都很低，负责他的工作人员看上去也才刚刚成年不久，闻言温和一笑，向他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是训练处的奥斯塔·门罗上校。我军本次招新优先审判庭，因此中尉军衔几乎都给审判庭了，训练处的军衔最高只能给到少尉。但是训练处有一个项目我觉得你很适合，如果你愿意接受调剂的话，我会向亚历山大少将推荐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直接签约审判庭。”

    上校！

    理查德睁大了眼睛，他知道第三军晋升很快，但是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工作人员会是上校，而且对方说是会向亚历山大少将推荐他，是什么样的项目，一个上校还做不了主，必须要训练处的处长做决定？

    “是雏鹰计划吗？”理查德压抑着心跳紧张地问，他知道第三军内部有一个雏鹰计划，只接受一百三十岁到一百三十五岁的新人，专门用于培养未来的骨干军官，安格尔的近卫队也多从雏鹰计划的参与者中选出，毕竟近卫队又要未成年又要能干，和雏鹰计划的参与者几乎完美重合。

    “不是雏鹰计划，是一个还在筹建的项目，内容暂时保密。”奥斯塔·门罗说，“这个项目和雏鹰计划并不冲突，如果你能够参与新项目，我个人可以推荐你成为训练处雏鹰计划的备选人。”

    雏鹰计划的备选人？排队的学生们都骚动起来，哪怕只能拿到少尉军衔，但雏鹰计划的备选名额已经能够抵过别的军团的少校了，奥斯塔左右的两个工作人员也凑了过来，“雏鹰计划的名额都拿出来了，你不会是说那个项目吧？”

    “嗯，就是那个。”

    “他行吗？”一人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着理查德，“出事了你作为推荐者会被弄死的。”

    “我觉得他挺适合的。”奥斯塔将理查德的简历共享给自己的同僚，并且重点标红其中一条履历，“这年头这么有爱心的军校生真的挺罕见了。”

    爱心？其他学生听了都觉得莫名其妙，这种词可套不到军雌头上，倒是理查德突然想起来，他曾经参与过第四军的一个慈善项目，前往养育所看望同龄幼雌们。他第一次参与是被雌父强迫的，为了让他看看不听话的幼雌的下场从而学得乖巧懂事，但是理查德去了一次之后被不知情的父亲称赞为“有爱心”，所以理查德就无可无不可地坚持了下去，直到现在每年学校放假的时候，他都会去养育所捐点款送点东西，再拍几张照片回家等父亲夸奖。

    “对烦人的幼雌都有爱心了对……一定也能吧。”看了简历之后，另外两人也纷纷点头。

    “嗯，应该没问题。”

    奥斯塔便起身走向大礼堂的休息室，没多久又走了回来，向着理查德道，“请跟我来。”

    理查德跟随他走进休息室，立刻被里面的豪华阵容冲击了，毫不夸张地说，第三军的半壁江山都在这里了——安格尔坐在主位，身后站着的是奥兰多，左边坐着莫罗斯右边坐着亚历山大，还有其余八名将官分坐于他们的两侧。

    这已经不是普通会面的规格，更接近于私下觐见了。

    理查德紧张地看了奥斯塔一眼，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挨个正式行礼，奥斯塔冲他摇了摇头，于是他走上前去，单膝跪下以手抚胸，低头行礼，“理查德·巴克斯特参见上将，愿一切荣耀皆归于您。”

    “请起。”安格尔说，“不必拘礼，非正式场合低头致敬就行了。”

    理查德勉强冲着安格尔笑了一下，感觉自己没那么紧张了——才怪！没在本人面前可以随便妄想甚至说出来，可是真的和安格尔面对面的时候，他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想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让对方刮目相看，可是留下的却是糟糕的印象。

    “理查德·巴克斯特先生。”亚历山大说，“我就不多废话了，因为某些原因，上将收到了一批雄子作为礼物，引起了一些关注。”

    一千九百八十四名，理查德在心中默默补充道，这批雄子的经历和归宿在卡曼帝国的高级雌子中引起了广泛关注，不少人都希望第三军能够拿出来分享，但听亚历山大的说法，显然在第三军内部已经统一了口风，这批雄子是别的雌子送给安格尔的礼物，只属于安格尔，绝不分给他人。

    “我听说了一些风声。”理查德谨慎地表态，“他们属于上将的私有财产，绝对不容他人侵犯，这是毫无疑问的。”

    “不是这个意思。”亚历山大摇了摇头，“我们希望这批雄子能够独立生活，至少在第三军的庇护下独立生活。”

    理查德惊呆了。

    什么叫独立生活？自己照顾自己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然后自己保护自己？这对雄子而言是不是太苛刻了一点，可是看亚历山大的表情，绝对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我们在生活区修建了集体宿舍，供给他们住宿，也整理出了一批强度和难度较低的工作岗位，方便他们谋生。”亚历山大说，“但是考虑到雄子与雌子之间存在的种种差异问题，依然需要一批人去帮助他们、引导他们。”

    理查德有些想哭。

    他现在明白奥斯塔说自己适合了，这群雄子完全可以等同于没能力没常识的幼雌，照顾他们和照顾幼雌差不多，问题是他之前去育幼所只是装个样子，根本没自己亲手照顾过他们啊。而且对待幼雌可以赏罚并用，对雄子不行，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语气稍微重一点他们都会吓得不行，吹不得碰不得，完全是个烫手山芋。

    “目前项目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呢？”理查德问。

    “新项目由艾德里安殿下统领，不过他正在后勤处见习。”亚历山大说，“人手你自行从第三军所有校级以下、近卫队之外的未成年军雌挑选，需要什么物资直接向后勤处申请。”

    理查德翻译了一下，表情越发扭曲，这个项目目前只有他一个人，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物没物，连个空头计划都没有，需要他自己动手从头开始编！

    他雌的第三军这么多雌子就找不出几个喜欢雄子愿意照顾他们的人，非得推给他一个还没进入第三军的新新人吗？活该他们被说是邪教徒，理查德心里恶狠狠地想，却也没有心思拒绝。

    这件事的难度堪称是地狱级别的，但是根据第三军的习惯，想来报酬也会很丰富，而且跟雄子相关的事情，很容易被安格尔看到。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但我会尽力而为。”理查德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应下。

    他本以为自己还有点时间平复下心情，结果退出休息室后，奥斯塔压根没放他离开，而是随便找了个房间给他，签完合同就开始传递资料！

    “不需要履行下报到手续吗？”理查德绝望地问。

    奥斯塔很好说话地回答道，“那我找个人事处的人让你现场报到？”

    “……不用了。”理查德顿了顿，不甘心地继续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有爱心的未成年雌子。”奥斯塔玩笑道，又继续解释道，“为了防止雄子们恐慌，所以必须是未成年雌子；为了让上将放心，所以履历必须优秀；为了避免麻烦，必须对雄子们的定位清楚明白……再加上你居然还有照顾幼雌的经历，所以我觉得你很适合。”

    “你说的定位是指？”

    “仗着上将好心让他收养的宠物，虽然不讨喜但是必须好好照顾，不能让他们出事也不能让他们被别人带走。”奥斯塔自然地道，“加油。”

    理查德只想吐血。

    他知道第三军内部看艾德里安等雄子都是看情敌，但是也没想到，他们能自然而然地把上千名雄子归类为“不讨喜的宠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他们嫁出去呢？”

    再不讨喜的雄子，也能随随便便找到一大堆雌主接盘吧，就算担心他们嫁人之后受到虐待，也可以送去凤凰星。

    “他们属于上将。”奥斯塔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这个任务很难，但是也没有难到你想象的那种地步，否则就不会交给你了。我是你的推荐人，如果你做不好的话，我会比你更惨，所以你可以相信我的判断。”

    理查德彻底无话可说，过了片刻，他又问道，“我可以挑选新人吗？”

    “可以。”奥斯塔说，“但正如我需要对你负责一样，你也必须对他们负责。”

    第三军的责任制度里有一种东西叫领导责任，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方便安格尔迁怒。

    负责就负责吧，理查德麻木地想，就算冒着会被迁怒的风险，他也一定要拖三个替死鬼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