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安格尔不动声色地结束了谈话，又去了士兵和低级军官用的普通食堂，然后愕然发现，居然停止营业了？

    他看看空荡荡的取餐区，再看看附近餐桌旁一个个看似专心抱着罐头啃时不时抬头偷看自己一眼的士兵，看了一眼时间后提出了疑问，“怎么这么早就关食堂了？”

    因为考虑到总有人加班啊不考虑到轮值人员，第三军的食堂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只是越晚种类越少，没有什么比辛苦工作饿得要死要活之后吃上一顿美味的饭菜更能恢复精神，如今才下午三点，怎么第七军的食堂就关门了？

    罗尼尔也不知道。

    他堂堂一军总司令官，虽然在帝国高层落魄了但是职衔还摆在那里，怎么会没事往普通食堂跑？

    于是他再度被集体瞩目了。

    安格尔揉着眉心又点了几个人来问话，得知食堂最近开除了一批厨师，人手不够所以用餐时间就被大幅度缩短了，不过他们也不太在意，毕竟食堂的菜很多时候还没有罐头好吃，缩短就缩短吧，想吃新鲜热乎的大可以自己去库房摸点肉出来做烧烤，最近后勤提供的食材明显上了好几个档次，原料新鲜美味的情况下随便撒点盐就很好吃了。

    开除厨师？军团里的后勤人员都是有军籍的，安格尔作为摄政公爵可没有接到第七军裁员的报告，只接到许许多多不正常死亡的记录——在他摄政之前第七军的人员统计数是六百五十万，现在已经锐减到了三百二十万，不是真的死了三百万人，只是将早已经死亡或者逃逸的人的名籍注销掉而已。

    而且去库房摸肉？

    什么时候食堂储藏食材的仓库那么好进了，随便让人进去拿东西，也不说不正常损耗了，食品安全就是问题。

    安格尔陷入沉思。

    不知道大祸临头的小兵们还在兴奋于与雄子的近距离接触，虽然这个近距离已经超过了一米的距离，但好歹是亲眼看见雄子还搭上话了，见安格尔很感兴趣的样子，便自告奋勇地要给他表演一个现场烤肉。

    安格尔考虑了一下，点头应了。

    掌声雷动。

    雌子们吹着口哨把最近的几十张餐桌挪到角落处，在食堂正中腾出了一大片空地，然后在空地上摆了烧烤架，再从库房里摸出还没解冻的大块牛肉搁在烧烤架上。

    “不用解冻吗？”安格尔看着那块差不多有十来斤的冻牛肉挑了挑眉，这么厚实的牛肉块又是才从冻库里拿出来的，都冻成冰块了还冒着森森寒气，普通的烧烤炉可烤不化它。

    “解冻什么啊，就是这种肉烤出来还好吃！”放牛肉的小兵被他看了一眼，立刻兴奋地回答道，另一名小兵不甘示弱，举起手中的烤肉利器给安格尔看，吹嘘道，“有这家伙在，什么东西烤不熟！”

    安格尔看着他手中的烤肉利器神色微变，跟在他身后的雌子们也纷纷变了脸色，震惊地看着罗尼尔和大卫。

    那是一个便携式单肩火箭炮。

    奥兰多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把安格尔拉到身后护着，其余的人也纷纷上前准备动手，安格尔摇了摇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只能紧张地看着那名扛着火箭炮的小兵和安格尔，巧妙地将罗尼尔和大卫围了起来。

    罗尼尔和大卫不好辩解自己绝对没有安排人行刺的意思，得有多蠢才会在第三军一半将官随行的情况下行刺安格尔？而且安格尔还是他们新认的主君，杀了安格尔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别说现任皇帝菲尔顿陛下必定会把他们挫骨扬灰了，就是盖尔亲王也未必会感激他们的多事，就算是心存感激，也不影响他杀了他们给安格尔报仇，

    一群人紧张地看着那名小兵，准备略有不对就迅速上前控制住他，小兵同时被这么多大人物看着却顾不得回应只得意地看着等待安格尔，调整了一下火箭炮的位置就对准烧烤架的牛肉发射。

    火箭炮没有发射出去，只有熊熊火焰柱从火箭炮的炮口射出，牛肉上的冰融化成了水还没滴落下来又被火柱变成了水蒸气，烤肉的香气转瞬间就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食堂。

    “新型改装火焰喷射器，谁用了都说好！”

    小兵放下肩上的火箭炮，拍着炮身说。

    有人快手快脚地拿着激光刀分割着热腾腾的牛肉块，切下一块就放到身边的人手上的盘子上，那人捧着盘子撒了点盐后又迟疑地望向安格尔，“安格尔上将，您能吃肉吗？”

    安格尔摇头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在他们的叹息中率众离开了食堂，支了几个近卫去探听情况，又随便选了个训练场视察。

    训练场上的军雌就要齐整得多了，一个个在长官的命令下喊着口号卖命苦练，虽然说不上令行禁止，队形也还算得上整齐，安格尔站在操场边上看了一会儿，出了食堂之后就一直不好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自言自语道，“至少战斗部队没混进异族。”

    罗尼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卫看看安格尔再看看他身边冷着脸的雌奴们，也只能跟着跪下请罪。

    “人是不可能比机器人便宜的，因为人会有最低工资的限制，至少对于帝国的公民是这样，就算你们不想给钱，他们也可以申领救助金。”

    安格尔不看他们，只看操场上训练的军雌们缓缓道，他们看到这边的变故明显乱了一下，但很快被长官们唤回了心神，继续专心训练起来。

    “可类人生物和帕提亚雄性生物不一样，只有他们会成为黑户。”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推理，不管雌子雄子都是在生殖中心的人工子宫中孵化而成，不存在先天黑户的可能，就算是后天逃亡产生的雌子黑户，只要他们想要孩子还是只会在生殖中心运作，生下的后代自然洗白，不可能是黑户。

    但是类人生物则不然，许多类人生物还保留着自然生殖的方式，父母黑户的情况下繁衍出的孩子也还是黑户，至于帕提亚雄性生物就更别提了，他们在帕提亚神圣帝国都没被当成一回事，被偷渡到卡曼帝国后也没什么人会费心给他们登记户籍。

    罗尼尔汗出如雨。

    第七军被放弃多年，许多军团的禁令在第七军都是无用之物，皇帝不管事的情况下第一军也没人想来管一管，闲杂人等如安格尔就算之前想管也是有心无力，所以就算手下私自逃亡或者吃空饷之类的都只能说是小错，但有一条是不能犯的——帝国为了保证军事力量的纯净，是绝不许人类之外的类人生物插手的。

    大卫还要好些，强自镇定着解释道，“并非军籍，只是随便养着做一些杂事罢了。”

    安格尔挑眉看了他们一眼，粉唇轻启慢悠悠吐出两个字，“军妓？”

    大卫也没话可说了。

    军妓这东西历史可就久远了，往上可以追溯到人类还被分做男人女人的远古年代，野蛮时期光明正大地摆在台上，文明时期遮遮掩掩地放在台下，进入雌雄社会后也还存在，由类人生物或者身形娇小的低级雌子担任，不过卡曼帝国早在一千年前就禁了这东西——之所以严禁这个，不是因为觉得不够文明，而是因为当年的一场流行性病。

    所以现在的做法是给他们仿真机器人和各种情趣用具，一器一用，绝不混同。

    他身后的雌奴们虽然一向不合，此时都同仇敌忾地瞪着大卫，大有把他们拖下去狠狠收拾的意思。

    这种肮脏事怎么敢拿到安格尔面前说，污了他的耳朵？

    好在安格尔没有现在就清算的意思，只是淡淡吩咐他们起身，又带着他们到处乱转，中途又掀出许多大大小小的问题，一直转到黄昏时分转到罗尼尔和大卫面如土色，先前出现的上校们纷纷赶来请罪后，才道，“你们身为第七军的人，应该比我更了解情况才对。”

    第七军的高级军雌们也很冤枉。

    久在鱼肆不闻其臭，在第七军这种环境里待久了自然容易被同化，看到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格尔视察前他们已经把安格尔可能会反感的问题如吃空饷如挣外快如豢养异族解决了，哪里知道现在又被他翻了出来，最过分的是，他居然连军雌们抽电子烟也要管！

    按照帝国法律来说公共场合是不允许吸烟的，只是作为军雌压力本就很大，身边的人也大多数是烟鬼，难免就不那么在意这一条规定，为了防止安格尔讨厌烟味，他们还提前通知全军今天禁烟，可惜还有有几个校官忍不住偷偷摸摸躲在办公室抽电子烟，然后就被安格尔的雌奴们抓了个正着。

    “军雌嘛，能打不就行了？”有人试图和稀泥，“只要不影响战斗力，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服从命令都做不到的军人，有存在意义吗？”

    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如果是乱命呢？”又有人问。

    “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且还呆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仍然要执行。”安格尔理所当然地道，“我也可以不给你们讲道理，反正卡曼帝国强者为尊，要么想办法改变我的主意要么想办法推翻我。”

    一群人只能垂首叹气。

    改变安格尔的想法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他改变你的想法还差不多，至于推翻他？呵呵，要是能够打得过第三军，第七军还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干嘛要等着安格尔上门清查，而不是大大方方地和第二军第三军争夺帝国？

    我现在回到过去掐死想不开要投靠他的自己还来得及吗？罗尼尔绝望地想，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多，只是想一想第七军最近新到手的物资和按时足额发放的薪水，他们又有些舍不得。

    安格尔看着他们神色急剧变化也不在意，只凉凉道，“今天你们自己再清查一次，从明天开始出现问题，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