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

    一颗太阳落下后，另一颗太阳冉冉升起。

    赛弗特星系是宇宙中常见的双恒星系统，拥有两颗恒星马尔斯星和萨拉星与两颗宜居星球明塔星和洛神星，明塔星主要围绕马尔斯星运行，洛神星主要围绕着萨拉星运行，而小行星萨尼亚就比较不幸了，它同时受到两颗恒星的影响在它们中间摇摆不定，时而靠近这颗太阳，时而飞向那颗太阳。

    也许是因为运行轨迹的影响，萨尼亚22的归属权也同样难以定下，当它靠近马尔斯星时它时常被卡曼帝国控制，而当它飞向萨拉星时又会在短时间内回到帕提亚神圣帝国的手中，因此被两国戏称为“花心的萨尼亚”和“摇摆舞郎”。

    在卡曼帝国和帕提亚神圣帝国全面交战的第十年，洛神星再度被卡曼帝国占领，花心的萨尼亚也抛弃了自己曾经追随过的萨拉星，开始缓慢地向新欢马尔斯星行去。

    萨尼亚的离弃对驻守于其上的帕提亚神圣帝国的神圣军团来说是足以致命的打击，虽然它尚未进入卡曼帝国控制的领域，但是帕提亚军人们已经开始士气低垂起来，在与卡曼帝国第七军团的几度交战中连连败退，虽然勉强守住了防御基地，但是减员率已经达到了令人震惊的百分之四十七点二。

    在这样的情形下，负责镇守萨尼亚的祭祀小泉仍然选择固守阵地、并未逃回圣地的行为便显得极为可贵起来，屡次被教宗和圣子当众表扬。

    然而这种表扬也仅限于口头上的鼓励，绝不会说多给一点战斗物资或者补充人员什么的。

    毕竟萨尼亚注定会陷落，实在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它的身上。

    好在小泉也不在乎。

    在两颗太阳交替的时候，他下令士兵将备好的十箱紫水晶矿石搬了出来放在基地外的空地上，又盯着执事千本挨箱抽查。

    作为祭祀他本来并不需要关心货物的质量，然而自从一年前有士兵把普通石头作为紫水晶矿石放入货运箱后，买家就开始要求行使尾款制度。

    买家拿到矿石后只支付百分之七十的等价物品，等到他们将紫水晶矿石带回明塔星全部验收合格后，才会在第二次交易时支付余下的百分之三十的部分，如果有原石验收不合格，尾款全部扣除弥补买家的损失。

    在这种惩罚性赔偿制度下，小泉也不得不亲自盯一下原石的质量了。

    前面九个箱子都没有问题，第十箱打开后，小泉就看见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原石，还塞着一件团成一团的破衣服。

    他的脸沉了下去。

    “这箱是怎么回事？”

    千本伸手抓起那件破衣服，一颗被切割得很好的菱形紫水晶从衣服中滚落下来，在地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小泉忍不住俯身捡起了那颗拇指大小的紫水晶。

    帕提亚神圣帝国厌恶紫色，对紫水晶原石及成品也不怎么感冒，所以萨尼亚的紫水晶矿才能留到现在，但卡曼帝国最近几年突然流行起了紫水晶饰品，这颗紫水晶若是拿到卡曼帝国去，必定能够换许多的肉类罐头和烟酒，说不定还能换一管抑制剂。

    如果他有更多的紫水晶，是不是就能换一管幻梦了？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握着紫水晶问，“这一箱是哪个小队负责的？”

    虽然帕提亚神圣帝国讲究教徒无私产、一切都归神圣的神明及教宗所有，可人类总是自私自利的生物，为他人而工作总没有为自己工作来得积极主动，再加上高层领导也颇有一些小心思，所以从立教之后集中生产集中分配的教律就被不停败坏。

    萨尼亚驻守部队开始与卡曼帝国第七军团私下交易紫水晶原石后，也自然而然地采用了分区生产统一出售的方式，十个箱子分别对应十个战斗连队，千本查看了箱子侧面的标记后，很快就找到了切割紫水晶的人。

    切割者并没有什么掩饰的意思，见千本问起便坦然答道，“执事大人，我想着紫水晶原石都这么值钱，做成成品一定能够换更多的物品。”

    帕提亚神圣帝国和卡曼帝国的货币并不能互换，因此交易的时候还是以物易物，小泉等人提供紫水晶原石，对方则提供衣服、食物和烟酒。

    千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把那人踹倒在地后，才转过身请示小泉如何处理。

    说什么成品更加值钱的废话，是觉得他是傻瓜吗？真这么简单为什么不直接向上司汇报，而是要偷偷摸摸地塞在破旧衣服里，怕不是想私自联系上买家然后叛国吧？

    小泉看着手中的紫水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示意千本把那人带下去关起来，等交易的人来了再说。

    帕提亚军人们和卡曼第七军有往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两国打来打去并不妨碍底层互通有无，一开始是他们出雄子卡曼人出食物和少量药品，不管是哪个国家占据优势，黑市贸易始终没有断过。

    后来两国全面开战后，黑市贸易才被卡曼帝国的皇帝彻底禁掉，他不知道第七军那时候是什么样子，反正他们的日子是十分难熬——帕提亚的农业和轻工业都不如卡曼人发达，军队的补给也没有卡曼军队那么充足。

    再后来卡曼皇帝从明塔星转移到了洛神星，黑市贸易才又重启，只是这一次第七军不要雄子了，他们要机甲、要矿石、要能源。

    一开始没人敢卖，雄子这种东西卖了也就报个死亡没人在意，但是机甲矿物能源一旦交易出去就是叛国加渎神的双重罪名，绝对会被审判官虐杀而死。

    可人饿了总要吃饭病了总要吃药，于是有急疯了的人偷偷摸摸地跟卡曼人交易，他们这些挖取矿石来卖的人还算好的，他听说有人私下和卡曼人交易了机甲不说，甚至有人私下传言洛神星彻底陷落就是因为有祭祀叛国，里应外合地卖了自己的同僚。

    自从一年前洛神星彻底陷落之后，第七军和他们的交易频率就低了下去，之前他们是一个月来四次，现在已经减少到了一个月一次，带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他们来不是为了交易物品，而是只是想给两国之间保留一个联系的渠道。

    他也曾想过如果卡曼帝国要收买他，他应该接受还是看着拒绝，接受的话又要开些什么样的条件，可是十年来卡曼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却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等他们来了，跟他们谈谈吧。

    小泉握紧了手中的紫水晶，有些痛苦地想着，他已经在萨尼亚呆了十年，洛神星都陷落了，萨尼亚怎么可能守得住呢？

    到了约定的时间，一艘轻型巡防舰降落在营地外的空地上。

    两个卡曼雌子从巡防舰中走了下来，背后跟着五个拿着货运箱的机器人。

    小泉的心沉了下去。

    上次来了五个人、七箱货物，这次却只来了两个人、五个箱子，他们是准备放弃了吗？

    这一次，会是最后一次交易吗？

    “戈登少尉，约翰上士。”小泉带着千本迎了过去，“这次的货物有点少啊。”

    “小泉祭祀，千本执事。”戈登跟他打了招呼后，才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最近管得严，不好带太多东西出来，不过我们带了一百只民用版的抑制剂。”

    民用抑制剂的效果比军用抑制剂更好，然而副作用也更大，长期使用会损害使用者的身体健康，这个小泉是知道的，一开始第七军就跟他说得明明白白，但还是那句话，有总比没有的好。

    他不想发疯，更不想成为渎神者。

    双方简单地检查完交易物品完成交易并记账之后，戈登和约翰便准备离开。

    小泉鼓起勇气请他们入内一谈。

    戈登和约翰对视了一眼，在约翰回到巡防舰后，戈登跟随小泉进入了基地。

    这是一个半荒废的基地，不是说已经没有足够的的人员驻守，而是因为驻守人员心思涣散，已经很难再起到防守的效果。

    他在心中默默记住自己进入的路线，准备回到巡防舰后画一张地图交上去换取军勋值，也许因为价值不高拿不到太多，但是加上他这些年名为走私实为线人的积攒，也足够他再升一级成为中尉了。

    小泉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是拿出了那枚菱形水晶给戈登看，戈登把玩了一会儿后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方式切割的紫水晶，如果想做成品交易，你们需要更多的设计，也许还要有人过来长期指导——但是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在小泉和千本失望地叹息中，他进一步解释了紫水晶的成品，“这东西原料毕竟不够珍贵，所以很少有人会拿来做成首饰，目前高端产品是切割成球形宝石作为天花板装饰，中低端产品的话是做一些动物摆件，比如可爱的猫狗兔之类的。”

    “一颗球形宝石能够卖多少钱？”

    “一千星币一颗。”戈登说，“换成你们的计价单位的话，大概是100个罐头或者10管民用抑制剂。”

    “这么贵，销量应该不高吧。”千本赞叹道。

    “不，很高。”戈登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天花板，“紫水晶的折射率在宝石中不算高，装饰一平方米的天花板大概需要二三十颗紫水晶，所以买家虽然只有开店的阁下们，但是需求量特别高。”

    阁下这个词在卡曼帝国曾经只用于高位者的受宠雄子，但是随着雄子的积极入世，现在已经泛滥化到任何一个雄子都可以使用了，在明塔星还不够明显，但在帝星尤其是第三军总部，还没转正的雄子都会被在名字后面加上阁下作为称谓，而等他们转正之后他们则会成为“XX三等兵”。

    “一平方，二三万？”千本瞠目结舌，“你们的高等雌子对雄子们也太纵容了吧。”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换成在帕提亚神圣帝国，敢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的雄子压根活不到走出训诫所。

    “这算什么。”戈登不在意地道，“前几年还有第五军的阁下们用一万多一颗的皓石装饰天花板呢，紫水晶比起皓石已经便宜很多了，而且也不需要挪用军用物资。”

    为了言语的效果更好，他没有提那些皓石最后都被雄子们无偿赠送给了安格尔上将最后用于第三军的机甲，果不其然，千本和小泉都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在帕提亚神圣帝国只用于机甲之上的珍贵皓石都可以随意拿给雄子当装饰品，他们对抗的到底是多么一个强大的国家，帕提亚神圣帝国真的能赢吗？

    过来好一会儿小泉才率先缓过来，他示意千本先退出办公室，才问道，“戈登少尉，听说在洛神星的沦陷中有祭祀起到了作用？他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