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安格尔停了一下，迎着昆西上将凶狠的目光继续平静地道，“我查看了一些实验数据，两个实验累计检测了三百六十七名帕提亚雄性生物，实验负责人认为这些参与实验的帕提亚雄性生物都是在雌子胚胎强行打断发育过程提前出世而成，但即使如此，我们仍然不能肯定说所有的帕提亚雄性生物都是雌子。”

    昆西上将没有听懂。

    与会者也有百分之九十的人神色呆滞，疯狂调动自己的记忆库试图理解他在说什么。

    安格尔索性直接投影了雄子和雌子的身体结构图出来给他们现场讲解。

    “众所周知的是雌子和雄子身体结构并不相同，这种不同主要体现在雌子比雄子多了一套雌性生殖器官。”他指一指雄子的身体结构图再指一指雌子的身体结构图，“雄性生殖器官先于雌性生殖器官出现。如果一个胚胎在出世前都没有发育出雌性生殖器官，我们便称呼他为雄子，如果一个胚胎在出世前发育出了雌性生殖器官，我们便把他称呼为雌子。”

    这个参会者是听得懂的，虽说没系统学过生物可大脑里藏着基础生物相关的知识库，部分已育雌子还有着一直认定自己能生个可爱的小雄子，不管胚胎查出什么天然疾病都信心百倍地喊着“要要要”结果几个月后人工生殖中心通知他们胚胎分化成为雌子孩子问他们还要不要继续保留这个孩子的悲惨经历。

    “帕提亚神圣帝国的做法就是在胚胎出世前的一两个月强行打断他们的发育过程让他们提前来到这个世界，这样的话不管胚胎未来会发育成雌子或者雄子，出世后都不会表现出明显的雌性特征。”安格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当然，这样做的淘汰率会很高很高，考虑到雌子的生命力远比雄子更加旺盛，我们所见到的帕提亚雄性生物大概率会是雌子，但是也不是没有是雄子的可能。”

    简单来说，帕提亚雄性生物有可能是雄子，但是概率极低，低到几乎没有。

    所以不要想着出门随便抓一只帕提亚雄性生物就真的是雄子了，倒是那种养着帕提亚雄性生物的高级雌子可以自我安慰下家里养的不是雌子是雄子。

    昆西上将靠着搜寻自己的知识库和过往的经验终于听明白了，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问，“如果我想知道我的帕提亚雄性生物到底是雄子还是雌子呢？”

    这是不要安格尔的遮掩了。

    “如果有人需要查证自己所有的帕提亚雄性生物是雌子或是雄子的话，可以联系皇家医院的文森院长进行体检。”

    昆西上将也没有再问什么，直接坐下了。

    知道自己的帕提亚雄性生物是雌子这一件事，已经足够他被打击了，至于安格尔和第三军是什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逼迫他送出了自己的雄子。

    安格尔收了投影，不再讨论帕提亚雄性生物的事情，只道，“你们要战要和？”

    和，就相当于默认珈百璃的方案，给与雄子更多的自由和权利。

    战，则相当于自我消耗，雄子不够也没有关系，只要把高级雌子的数量减少就好了，没雄子的人死了可以减少竞争对手，有雄子的人死了可以优化资源分配，历代皇帝都是用的这个手段解决问题。

    与会的军雌们陷入两难抉择，纷纷苦思冥想起来，他们都不是蠢人，都知道这件事已经到了不解决不行的地步，选择战的话最顶尖那波高级雌子最倒霉，不仅要防备敌人也要防备身后的下属，选择和的话就是没有雄子的高级雌子最倒霉，基本上以后大部分人都别指望能迎娶雄子默认自己未来靠着幻梦活，但是不管是战是和，高级雌子作为一个整体都会倒霉，雄子这个整体都会从中得利。

    这就是有个雄子皇帝的坏处了，雌子皇帝顶多有受宠的雄子在身边吹耳边风，安格尔连吹风都不用，直接下令让人实行就行。

    大部分人都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然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们仍然很难将雄子作为自己的竞争对手来提防，反而觉得和自己同一性别的雌子更加可恨，更加处于消灭的优先级。

    有雄子的高级雌子想着没雄子的高级雌子为什么不能少一点再少一点，没雄子的高级雌子想着有雄子的高级雌子为什么不能纷纷去死把他们的雄子分散出来，第一军、第四军、第五军、和第九军先前已经在连续十年的征战中完成了一轮雄子资源的优化和分配还好说，第二军和第八军更是因为安格尔横插一手导致许多中校甚至少校都拥有雄子，可第十一军、第十二军、第十三军的高级雌子们互相看着的眼神就明显透出不对了。

    中途也不是没有人将目光投向安格尔，先是收了皇帝送的几百名雄子又在帕提亚雄性生物保护法中搜刮了小两千雄子的安格尔论起雄子数量简直秒杀卡曼帝国历代皇帝，一个人的雄子数量就快赶上三分之一个军团的雄子数量了，前无古人不说后面估计也不会有来者，如果他死了就能空出两千多名雄子给其他人，然而想一想他手下的第三军和他身边的皇帝，要是真的能够合纵连横出能够消灭他的力量不如直接去争夺皇位，何必在乎那区区两千雄子的分配权呢？要知道能够团灭一个军团s级战士的只能是另外一个或者几个军团的s级战士，就算成功杀了他也必然会动用许多s级战士，打输了当然不用担心分配问题，打赢了就得考虑怎么分配才能让盟友满意而不是让盟友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还得考虑会不会被第六军或者第三军余孽报复，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一个人独占太多雄子，堪称高风险低收益。

    这一代的皇储之战没有大规模打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安格尔静候着他们思索，搁在会议桌上的手向下移去，伸到菲尔顿那边。

    菲尔顿怔了一怔，也把手放了下来，借着会议桌的遮挡握住了他的手。

    双手交握间，有精神力进入他的精神海，带着点害怕，带着点跃跃欲试。

    菲尔顿握着安格尔的手，大手的热力传递到小手上面，给与他支撑与安慰。

    安格尔侧首看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菲尔顿便朝他微笑。

    他从来不担心安格尔会承担不起这个帝国，当他坐在皇位之上时只看得见一条路，安格尔却可以看见另一条，更好的一条。

    又有人申请发言。

    “安格尔上将、我是说陛下的雄子也会强制体检吗？”那人显然不太习惯开个会皇帝就换了个人，把对安格尔的旧称说了出来后才急急改口。

    安格尔没有回答，只含笑看向第三军留守军官中的艾德里安。

    “第三军的成年雄子至少每年体检一次，所得血液都已经制成幻梦留归本军团或赠送外军团使用。”艾德里安起身答道，“我们曾经考虑过提高体检频率到半年一次，但是我军医疗经费严重不足，所以只能延后考虑。”

    不少人的眼睛都开始闪亮起来，刚刚发问的人也是心头一松。

    赌对了，安格尔不会愿意把自己的雄子送出来，但是也不会介意让他们抽血制造幻梦。

    “我听不懂预算，但是我希望财政部未来能够给第三军提供足够的经费。”他扭头看向财政部的方向，开始转移压力。

    贝尔金家族被流放后，财政部便已经落入第三军的后勤处之手，闻言当然是得寸进尺满口保证以后一定会优先紧着第三军的医疗经费，比出征军团还要优先那种。

    好像被算计了？

    发言者心中闪过一丝疑问，然而转念一想一朝天子一朝臣，安格尔继位后第三军作为他的直属军团本来就该拿到最大的好处，比出征军团优先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便丢开这一点没有纠缠，只说希望陛下以后也能够考虑到其他的、以前和他私人关系不那么好但是未来也绝对对他对帝国忠心耿耿的的军团。

    安格尔点头应下。

    那人神色更加放松，又吹捧了几句安格尔爱惜臣下后才行坐下。

    有好几个人做了先例的情况下，后面的人也基本上都围着珈百璃的方案打转询问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只有几个人问奥兰多的方案想要以战止战，奥兰多也一一作答。

    能打，也能打过，就是付出和收益有点得不偿失。

    参战军团能够荣耀加身也会死伤无数，非参战军团也得做好省吃俭用还没有任何回报的准备，再想一想珈百璃的方案，最好的办法还是将两者结合起来，先暂时休战恢复元气，然后再挥师出征。

    这就是安格尔上将、不，陛下的打算吗？

    抬头看向主席台的位置，身着第三军白色军装的安格尔双手并未放在桌上，笑意微微地看着珈百璃，是赞许也是期待。

    雄子的自由与帕提亚神圣帝国他都要，他要一统银河成就前人不曾成就的功业，也要出现后只昙花一现便沉寂数千年的雄子走到世人面前，和高级雌子一道分享权力与荣耀。

    他真的能够做到吗？

    一番激烈的讨论后御前会议通过了暂时休战的决定，第十军的总司令官铁青着脸要求回师，第十一军、第十二军也纷纷跟进，只有第十三军表示愿意留下驻守，等赛弗特星系安定下来后再离开。

    安格尔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等通讯会议结束，萨克森上将走到会议室的主席台前，对着安格尔苦笑着叹息道，“陛下，下次再有这种事可以提前打个招呼，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吗？”

    雄子兑换制度改革的事情暂时不谈，安格尔接受皇位的事情总可以提前透露一下，让他准备点人手庆祝一下，也好缓和一下营地里如丧考妣的气氛。

    是抱怨，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示。

    安格尔笑了笑，“这次辛苦萨克森上将了。”

    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萨克森上将便走到一旁，和霍恩上将、史密斯上将一起恭送他和菲尔顿离开。

    “雪中送炭的效果似乎没有我们想象的好啊。”三个人离开会议室后找了个小房间坐下，霍恩上将开了隔音屏障后感叹道。

    史密斯上将抬眼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这算是雪中送炭？”

    “不算吗？”霍恩上将说。

    萨克森上将抬手止住史密斯上将的嘲讽话语，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说了。”

    史密斯上将没有说什么，倒是霍恩上将骤然起身，震怒道，“他居然敢对我们下手？”

    萨克森上将苦笑不语。

    “准确说，是在你们出面反对他登基的时候下手。”史密斯上将冷笑一声，“你以为他家凯伦为什么没回来？”

    这就是安格尔为什么要用换星舰的方式连续跃迁的缘故，也是安格尔为什么要以近乎逼迫的方式逼迫他为自己所用的缘故。

    霍恩上将眨了眨眼，隔了好一会儿后才道，“他也可以不把自己和雄子绑在一起。”

    “他是雄子。”萨克森上将说。

    “那又如何？！”霍恩上将耸耸肩，“支撑他登基的是第三军和我们，是雌子不是雄子。”

    “回去问下你家雄君，你和安格尔陛下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去他选谁。”史密斯上将终于抓到机会报复，心情很好地冷嘲热讽道，“对了，萨克森上将和雄君感情那么深厚，他一定会选您不选安格尔陛下吧。”

    萨克森上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别说让雄君选了，就算让凯伦那个孽子来选也是一样，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凯伦不忍心对自己下手还是因为安格尔觉得不方便让凯伦动手，居然没有让他一起跟过来。

    也算给他留一点幻想的余地了。

    “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霍恩上将开始围着房间团团转，“年轻一辈的雌子我记得不少人性格还不错，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尊重前辈的？”

    这个真没有。

    雌子天生就和尊师重道扶贫惜弱没半点关系，就算他在弱小的时候尊重强者，也不妨碍他变强之后翻脸。

    “皇帝，我是说菲尔顿陛下上位前的名声倒是很好，也不妨碍他事后翻脸不做人。”萨克森上将淡淡道，知道第三军早有准备后，他已经在怀疑第一军和之前出征军团那惨烈的战损比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也许根本不用怀疑。

    霍恩上将看向史密斯上将。

    “挑战书还在他手上，我随时会变成奴隶。”史密斯上将耸耸肩，已经被生命之水修复好的脚还在隐隐作痛，提醒他不管在什么时候理智都比疯狂更加明智，“我只能说，他们的准备的确挺充分。”

    “我们也可以回防。”霍恩上将咬牙道，“我就不信第七军能够守住赛弗特星系。”

    “回去之后，我们就不是出征军团了。”萨克森上将抬眼看着窗外，“两国大战就和我们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