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杀了布劳德瑞克上将后，奥兰多并无想象中的喜悦与放松，反而隐隐约约有失落与痛楚。

    很多年前，倒在地上的男人也曾是个温和的好雌父，在他耍赖要陪父亲不想去上课的时候，叹息着摸着他的头，让仆人告知家庭教师今天休息。

    温情假意混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奥兰多？”屋内的洛探出头来看他唤他，“你受伤了吗？”

    奥兰多“嗯”了一声，发了条消息给安格尔说自己杀了雌父后又召唤管家来收拾现场，自己则走回去主卧关了门，不让父亲看见尸体。

    “他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召唤机甲。”奥兰多有些艰难地道，“所以我直接杀了他。”

    曾经想象过千百次的过程，但在现实中只是两枪而已。

    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猝不及防。

    “啊，那个是我做的。”

    奥兰多抬眼，凌厉目光掩不住震撼。

    “您……做的？”

    “我用精神力攻击了他的精神海，所以他没法使用机甲。”洛坦然说，“你能杀了我吗？”

    “为什么？”奥兰多还来不及想洛是怎么做到的，已经为他的下一句话破防。

    “我答应要陪雷蒙德死啊。”洛有些困扰地道，“虽然他没有做到他答应我的事情，但是我还是不想违约，而如果自杀的话会很痛苦，还可能被医生救回来。”

    奥兰多自然不可能答应他，只问他是否愿意见一见黛，洛的神色慌张地连连摇头，奥兰多只能一边痛骂着才死掉的布劳德瑞克上将，一边柔声解释说不是让黛进入布劳德瑞克家族，只是邀请他来做一做客，不过黛的工作繁忙可能不方便离开凤凰星，所以也许是洛去他家住一段时间也可以。

    “黛在工作？”洛有些迷茫看着他，“雄子，也可以工作吗？”

    他从未想过工作这两个字会和雄子联系在一起。

    “当然可以。”奥兰多耐心跟他解释，“不只是他，凤凰星和帝星也有很多别的雄子都在工作。”

    “我还以为雷蒙德只是在哄我，没想到是真的。”洛暗淡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真好啊，雄子也可以像雌子一样拥有自由。”

    工作就是自由吗？

    奥兰多这样想着，他以为的自由是可以随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见洛眉眼里都是向往，还是拉着他到床边坐下，然后挑挑拣拣地跟他说了一下自己熟悉的雄子们——安格尔、珈百璃、艾德里安、阿奎马林和丹真。

    他本想略说一说就让洛去睡觉，但因为洛很感兴趣不知不觉得就说得久了，他说得最多的当然是自己的主人安格尔陛下，洛一开始听着还连连赞叹，后面就开始陷入肉眼可见的迷惘，怀疑起他说的到底是真人亦或者是幻影来。

    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让自闭多年的洛不敢置信，奥兰多只能从头开始解释，第六军的那位吉兰上将和格洛克阁下的爱恨情仇引发了斯特林上将的私心，让他将自己的雌子孩子的胚胎销毁到抛弃，又决意将雄子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充做雌子抚养。

    前因后果尚未说完，管家便硬着头皮来敲门，说是有外客拜访。

    奥兰多还以为他私自将布劳德瑞克上将的死泄露了出去，结果访客居然是黛和他的雌主谢夫少将，虽然洛在黛还是孩童时就没有再见过他，但黛的容貌和他的雄父米奇颇为相像不说他为了怀念父亲还一直带着黑色的美瞳，洛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成年的黛，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是上将让你们来的吗？”奥兰多将谢夫请到一旁说话。

    “除了小恶魔还有谁干得出这种事。”凤凰星和翡翠星的时差不过两个小时，这边深夜那边也一样，被安格尔直接从被窝里喊出来的谢夫叹了口气，极为不满地抱怨了几句后又转入正题，“爱德华医师还在明塔星那边过不来，我们这次只能带了一些缓解精神力反噬的药过来先用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是说？”奥兰多下意识地向黛和洛的方向看去，正看见黛在给洛喂药，忍了又忍才没过去阻止。

    “精神力攻击的结果因人而异，得看洛阁下和布劳德瑞克上将的精神力强度对比。”谢夫说，“运气不好就会像萨菲殿下一样，好一点大概是格洛克叔叔那种性情大变。”

    奥兰多没有回应。

    其实也是理所当然，弱小的雄子要攻击高级雌子的精神海让他们无法使用机甲束手待毙当然不可能毫无代价，奥兰多听父亲说布劳德瑞克上将不能使用机甲是他做的后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有心理准备不代表谢夫提起时他就能冷静面对。

    说完之后谢夫看着奥兰多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留在翡翠星还是回帝星？”

    没必要再去讨论奥兰多和洛为什么要突然对布劳德瑞克上将下杀手了，他已经是第五军的过去时，现在的关键是第五军给谁，第五军的其他人，亦或者是奥兰多。

    “我倒是不介意留在翡翠星，但是布劳德瑞克上将的死毕竟不是生死战的结果，只怕不能服众。”奥兰多慢吞吞地道，“而且帝星那边正在关键时候，我若是离开也不利于政局稳定。”

    谢夫似笑非笑地听他的下文。

    “当然，考虑到总司令官死去第四军必然陷入混乱，我会向上将申请调动一部分有第四军背景的军官到翡翠星任职。”

    如果是别的军团还可以暂时放任不管，但翡翠星位于凤凰星和仙女星之间，仙女星再过去就是赛弗特星系了，翡翠星一乱出征军团的后勤补给线就麻烦了，所以必须掌控在自己人手中。

    “好处你拿，黑锅别人背。”谢夫帮他做了总结，“真不愧是小恶魔的雌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奥兰多笑纳了他的赞美。

    服药后洛便困倦起来，奥兰多看着他入睡后又亲自带谢夫和黛去客房休息，才回到房间想着怎么给安格尔写报告，结果发现自己的工作通讯号依然处在禁止登陆中。

    不，我不要休假，我要上班！

    根据他对诸位同僚的了解，会议中不在场的那个人绝对会成为最倒霉的那个，绝无例外。

    他先是尝试了一下连环call安格尔，结果显示勿扰，估摸着安格尔正在召开会议讨论第四军的事，又曲线救国登陆星之光论坛，便看见和他一起在帝星留守又被强制休假的几位同僚正在疯狂声讨前任皇帝陛下。

    诓他们做雌奴的时候，说好的休假期间可以回去侍奉主人呢？

    等他们真的在休假期间跑去洛神星想履行一下雌奴的职责，得到的结果就是安格尔正在忙让他们不要打扰，自己好好休息就好——前半句是菲尔顿说的，后半句来自于安格尔。

    这种声讨当然引不起第一军官兵的同情，一个个纷纷选择匿名状态留言，各种幸灾乐祸不说，还建议他们不能接受的话可以选择向安格尔申请脱籍——雌奴在卡曼帝国也算是奴籍，不能申请离婚，只能祈求主人大发慈悲放他们自由。

    求脱离奴籍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虽然奴隶和自由人在各种权利上无疑天壤之别，但是到他们这个地位了除了心情不好的安格尔外也绝对没有人敢和会拿他们的奴隶身份说事，顶多在匿名论坛上调侃几句。

    奥兰多看着楼主也就是艾特里和其他几名雌奴喷他们“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然后很快被反喷回去明明是你们自己不满意在先还嫌弃我们的态度，无奈地摇摇头后私信艾特里说他们可能要插手第五军了，问他知不知道第五军的情况。

    艾特里的雌父陈上将和布劳德瑞克上将一样都在第五军任职，而且艾特里和他的雌父关系远没有奥兰多和布劳德瑞克上将那么冷酷，休假回家的时候也会被雌父带去见人，闻言虽然有些奇怪于他怎么动了插手第五军的心思，但还是非常痛快地说了自己了解的情况，又问他需不需要联系自己的雌父和奥兰多面谈。

    虽然陈家和布劳德瑞克家一向分属不同派系，但是奥兰多既然都问到他头上显然不是准备对陈家下手，那么多半是要对他那个不择手段的雌父下手了。

    “已经解决了，正在收尾。”

    “……”一连串省略号后，艾特里迅速表明态度，“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我不去第五军！”

    “早回晚回都一样嘛，等帝国稳定下来我们都得离开帝星，不如先回去占据先手。”奥兰多殷殷劝他，“而且翡翠星离洛神星可比帝星离洛神星近多了，你休假期间去看上将也更方便。”

    艾特里回了他一个“呵呵”，不管他怎么说都不再理会。

    推锅失败的奥兰多叹息一声，只能就此认命把管家和护卫队队长叫来，询问布劳德瑞克家族的产业和人手分布，产业这东西还好说，布劳德瑞克上将之前陪着洛分家产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家产全部列表清理了一遍，但人手方面护卫队队长就只知道一些明面上的人手了，没什么太大的利用价值。

    更可怕的是被布劳德瑞克上将送去体检的雄子们其实早就完成检查从帝星离开了，只是一直没有回到布劳德瑞克上将府，护送他们回来的侍卫在凤凰星和翡翠星的边界处受命将他们交托给了另一批人后就返回了凤凰星，再联系凤凰星并未如其他星球一样因帕提亚雄性生物是雌子之事引发混乱，护卫们已经有私下传言说布劳德瑞克上将将他们送到了一处秘密所在招待亲近的高级雌子。

    不管布劳德瑞克上将有没有实施他的计划，他的准备计划是做得相当充足的。

    奥兰多只能跑去敲黛的门，看黛能不能通过雄子专网联系上那些雄子们，黛匆匆登陆星网去看，便发现那些雄子们已经足足有十四天不曾登陆星网，不免花容失色十分担忧。

    奥兰多和家里的雄子叔叔们多年不见感情并不十分深厚，听了还能冷静对待，把黛交给同样被叫起来的谢夫去安慰，自己则安排管家对外发布布劳德瑞克上将的死讯，并通知公证处的人来完成继承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