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是恶魔吗？”有部下在通讯频道里问。

    弗兰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有恶魔雄子能够预言未来，也知道有恶魔雄子能够摧毁雌子的精神海，却不知道，随便一个恶魔雄子都能强行解除雌子的机甲化。

    人类，真的能够战胜恶魔吗？

    他有些茫然地想着，口中仍然强硬地回应道，“升空作战，神的子民无所畏惧！”

    先前跟他们交火的敌人并未跟随着升空，而是一个个迅速落地仰望着空中的敌人，似乎打定了主意当缩头乌龟。

    帕提亚人不敢落地，卡曼人也不敢升空，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僵持。

    弗兰克带领着属下们向防御指挥中心的保护罩倾泻着炮火，虽然这次和以往一样无法达到预定的目标，但是至少他还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提升一下士气。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有人问道，“投降吗？”

    极轻极冷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不是帕提亚语而是卡曼语，弗兰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只是茫然地环顾四周，奇怪于通讯频道里怎么会传出陌生的声音。

    “谁在说话？”

    “刚刚他说了什么？”

    “是谁？”

    “我幻听了？”

    参与行动的战士们在通讯频道里同时发言，一时之间弗兰克甚至听不清其他人的声音，也更加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侵入自己这方的通讯频道——其实原因很简单，瑟雷尔星几乎是在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的情况下投降的，通讯设备和其他设备都保存得好好的，联系上帕提亚这一方简直再容易不过。

    与此同时，有人毫无防备地从附近的一座矮楼中走了出来，紫眸银发，容貌昳丽，白色军装上的纯银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见他走出，地上的卡曼军雌们都单膝下跪，不敢直视。

    “卡曼皇帝？！”

    “紫眸恶魔？！”

    “我曾经很好奇一个问题，人从多高的位置坠落会摔死。”安格尔仰头看着位于空中平均距离地面十余千米的帕提亚人，笑意清浅，说出的话语却比恶魔更加可怕，“感谢你们的不投降给了我实践的机会。”

    他还是说的卡曼语，帕提亚军雌们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还在等着光脑翻译的时候突然听见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逃，快逃啊！”，下意识地想要撤退又不敢直接走人，只能纷纷看向弗兰克的方向。

    弗兰克也听不懂安格尔在说些什么，只听见一声“逃”后就心下一紧，知道自己一行多半中了卡曼人的计谋，现在逃跑只会损伤更多，索性直接瞄准他打了过去一道能量光束过去，却被他身边骤然出现的淡蓝色保护罩轻松拦下。

    在他想要进行第二次攻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他忍不住抬手去按自己的头，带着茧子的手指指尖直接碰触到了毛躁的短发，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机甲的保护与动力，毫无征兆地迅速坠落。

    人从多高的位置坠落会摔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安格尔的问题。

    他们会死的。

    看着屏幕上的帕提亚战士被强制解除了机甲化，然后一个个坠落，艾路恐惧地放声大吼，想要逃离面前的投影屏幕，但是有一只带着手甲的手按在他的肩上，逼迫他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安静。”理查德不耐烦地道，“别打扰我看上将。”

    艾路只能硬生生地把尖叫声吞了进去。

    不管怎么说，他是那个看人坠落的，而不是坠落给人看的。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然后看见投影中的安格尔回过头来，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听不懂卡曼语，但是投影屏幕下方给出了字幕翻译，“告诉他们，要么投降，要么死。”

    在背景物的坠落中，安格尔走回了附近的一座楼房，军雌们起身继续防守，然后讯号被切断，投影屏幕回归一片黑暗。

    “上将好帅气啊！”

    旁边的一只雄子星星眼，“好想嫁给上将。”

    理查德跟着点头后才发现不对，轻咳一声后收回按着艾路肩膀的手，“看清楚了吗？”

    艾路赶快点头。

    他投降之后就被解除了武装，和其他人一起关在了防御指挥中心的地下层，卡曼人并没有如何虐待他，没有像预言中一样生生挖出他的心给紫眸恶魔吃，也没有放他的血去给紫眸恶魔泡澡，只是无视他的身份让他和别的军雌一样住在多人间中。

    他当然不喜欢和其他人共享狭窄的房间，但是也不敢跟卡曼人要求特殊待遇，有他压着同一房间的军雌也没有爆发冲突，而是一个个缩在角落里尽可能地给他让出空间。

    几分钟后他听见旁边的房间爆发了叛乱，他非常谨慎地没有自己去看，而是指挥了一个下属过去观察情况，过了十几分钟后下属苍白着脸回来告诉他有只军雌想要杀死同室者换取空间，他成功了，也失败了，就在他杀死同室者的几分钟后，有一只卡曼军雌来杀了他，然后叫机器人拖走了尸体。

    这件事后卡曼人似乎意识到不能放纵他们下去，通过地下层的广播宣布了新规矩，也许不能说是规矩，而是的帕提亚语翻译版，第一条就明确说明了不能故意杀害或者伤害其他人，违者上至死刑下至监禁，广播者还贴心的说明了因为监察厅的人手不足监狱也尚未开放，伤害者者一律不经审判直接执行死刑。

    之后广播就没停过，哪怕他们入睡时还是照播不误，第一遍还是真人广播，之后就是录制的声音，按照广播的要求他们可以在地下层自由活动，但是不能爆发冲突也不能离开地下层，不能探听外界的消息，艾路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但是隔一段时间会有机器人送来食物，都是瑟雷尔星之前储存的速食食品。

    在他吃到第五顿饭时，有机器人来统计他们的职业、特长和意向工作，艾路凭借着自己前瑟雷尔星防御军首领的身份成功脱颖而出，被卡曼人盯上要求他对帕提亚军队进行劝降。

    负责劝降事宜的是一只名为伊萨的雄子和一只名为理查德的未成年雌子，伊萨负责威胁恐吓他——如果他们再不投降，恶魔雄子们就会出现在战场上攻击他们的精神海让他们不能机甲化，而理查德负责审核他的劝降发言书。

    从一个帕提亚人的角度来看作为未成年雌子的理查德当然比恶魔雄子的伊萨更加无害，但是当他的第一次劝降发言书被理查德认为不够真情实感后，理查德就向上级申请了战场情报共享，让他亲眼看到恶魔雄子们在战场上的功效。

    于是他先是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同袍们在战斗中骤然失去了操纵机甲的能力，被卡曼军雌们轻而易举的击杀，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多久安格尔就走了出来，凭借一己之力解除了剩下的帕提亚军雌们的机甲化，并且发表了近乎虐杀的反人类言论。

    紫眸恶魔，完全不是人类可以对抗的。

    这样想着的艾路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建筑物里还有几百只雄子在用精神力帮助安格尔完成解除所有敌军机甲化的惊世之举，他也不会知道，安格尔几乎一走进建筑物就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哪怕是以安格尔的精神力，要完成这一举动也必然会对他的精神海造成极大的负担。

    这是一场针对他、或者说帕提亚军队而精心策划的表演。

    “看清楚了就赶快写你的劝降书。”理查德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耐烦地督促道，“让那群该死的帕提亚人赶快投降，不要再劳烦上将亲自出战。”

    伊萨在旁边敲着边鼓，“也不要再麻烦我们动手了，不然我们就让他们都摔死。”

    他似乎已经觉得让帕提亚军雌被卡曼军雌击杀不够解气，决定像安格尔一样用更残忍的手段杀死他们。

    也许是恐惧激发了艾路的动力，艾路很快写好了一封情文并茂的劝降书，理查德审核过后十分满意，让他对着摄像头大声念了出来。

    伊萨则把安格尔一人对抗数百名机甲战士的视频和劝降的视频拼接在一起，开始添加背景音乐和种种特效，在剪辑过程中他甚至一直在哼着歌，似乎看人摔死不是一件恐惧的事情而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让艾路心中的恐惧种子越发壮大，庆幸起自己投降得足够及时。

    在伊萨准备通过通讯设备将视频直接发送给帕提亚军人时，艾路甚至主动请缨，“让我来吧，我在各军团中都有认识的人，私发给他们比公开发放效果会更好。”

    伊萨和理查德对视了一眼，同意了将他的光脑还给他。

    “不要像那个阿道夫一样胡乱抹黑上将哦。”伊萨笑吟吟地警告道，“不然就把你关在圣所里一起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