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阿敖放弃了那庄case，你暗暗松了一口气。

    阿敖并不是非常死脑筋的人。

    他虽然温和，内向。但做事却异常沉稳，不是凭自身义气上头的人，在社交场上也吃的开，用心一下也能称得上一句如鱼得水。

    近些年你已经把大部分生意都转到了明面上，但私底下那些一本万利的，你也绝不可能一刀断。

    棚屋事件结束后，阿敖渐渐减少了在荣氏的时间。

    你想着高三学业紧张，便也没有多想。

    军火，毒品，赌博，色情。

    灰色地带的盆满钵满。

    你享受着这种酒色犬马，和上辈一样。

    不过今天有点特殊，你停掉了所有行程。

    准备去参见阿敖的毕业典礼。

    万万没想到，那个张崇邦竟然也在。

    从入学到毕业，那家伙还真是你的克星。

    想到黄掉的那两笔生意，你的脸色更臭了。

    “怎么，九龙重案组的高级督察，这么空的吗？”

    张崇邦的肌肉把西装撑得鼓鼓的，腰间明显挂着枪。亲热的拉着阿敖在照相。

    你的牙更痒了。

    “荣哥！”阿敖一把把你拉过去，拜托张崇邦照相。

    看着照片里并肩站立的两个人，你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点。

    阿敖拿过拍立得照片，凑着日光看了一会儿，锤了你一下。

    “真不愧是港城之星啊，怎么长的。”

    你拍了拍西装上的褶皱，扔给阿敖一根冰棍。

    “那你要谢谢我那个美的石破天惊的老妈了。”

    “自恋！”

    阿敖咬着冰棍去找同学拍照去了。

    “张sir最近很闲啊。”你递给张崇邦一只香烟。

    张崇邦拒绝了，“荣少的烟我可抽不惯。”

    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烟。

    你耸了耸肩，把烟叼在嘴里。含糊说道：“借个火？”

    饶是张崇邦也忍不住了，“带烟不带火，您真是有个性。”

    “一般一般。”你深深的吸了一口，”比不过张sir如此不知变通，还能爬到高级督察的位置，了不起！”

    你竖起了大拇指。

    张崇邦苦笑一声，“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在什么位置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得好，下次跟有机会跟一哥一起吃饭，我一定把你这份肺腑之心转告给他。”

    你看了眼时间，决定跟阿敖打了个招呼就撤。

    “荣少，不知道有时间吗？我们谈一谈。”张荣邦叫住了你。

    你有些惊讶的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去旁边的凉亭谈。

    “我听阿敖说，您给了他一些建议？”

    “芝加哥法学专业，有脑子的应该都知道，这不算建议了吧。”你礼貌的笑了笑。

    张崇邦有些尴尬。

    “当然，世界名校，我只是想问，您问过阿敖吗？”

    你把手机按了静音，目光沉了下来。

    “怎么，张sir管的有点宽了吧。”

    “不，我只是觉得，阿敖自己的意愿也很重要。”

    “当然。”你慢悠悠的又点了一支烟，“但我也希望，阿敖的意愿是出于他自己的，而不是被某人口中除恶扶弱，天下太平的美好愿望所左右。”

    “荣先生，你这话说得有有些过分了吧。”

    一直都彬彬有礼的张崇邦，也难得的动了怒。

    你看了眼五官端正严肃的张崇邦，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说了道歉。

    张崇邦是很显然的大男人，没有计较你的失礼。

    “张sir，我知你很看好阿敖，想拉他去做警察，但我也衷心的劝解一句。如果你为阿敖好，就让他听我的。”

    张崇邦面露疑惑。

    “张sir你在司法机构也这么多年了，不是我说的难听，以你的性格，能做到高级督察，能力是真的强。”

    “可这个世界，做不了下棋人，就只能被摆布。”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重案组的伤亡率，尤其是在港城。”

    你的烟在指尖一截一截燃烧。

    “我现在随了阿敖的愿望，让他去抓坏蛋，揪恶事。天下太平。然后呢。”

    你的手有些抖，你也很意外。竟然会将深埋在心中的隐隐恐惧，透漏给这个你并不是如何喜欢的人知道。

    “英雄不是不死之身，张sir。”

    “讲句不好听的，就算给他一哥的位置。

    你掐掉了手中燃烧殆尽的烟头。

    “我也是不愿意的。”

    张崇邦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最后一个问题，荣少这个年纪，不知道阿敖什么时候能多个嫂子啊？”

    他调笑的拍了拍你的肩，眼神却充满了不着痕迹的打量。

    “哈哈哈哈。”你锤了张崇邦一下。

    “阿敖是我的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张崇邦放下了手，道了句：“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