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者归墟
闪着寒光的匕首架上脖颈时，尤金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 “和我单独聊聊。”装扮成侍女的尤里冷冷地说道。 尤金摆摆手，示意房内其余人暂时退去，尤里在房门关上的同时移开刀子，将刀柄在手上转着。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尤金评价。 “你倒是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尤里并不反驳他的话，“哥哥，我们休战吧，我主动投降，你赦免那些无辜的民众，并给他们解药。” “解药？” “有人给厂内的水井里下了毒，已经死了四十三人了。”尤里回答，“果然，我估摸着也不是你下的令，这可不行，再这样下去你的权力会被架空。” “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来关心哥哥，哥哥真的好感动。”尤金调侃。 “你好自恋，好恶心。”尤里一脸嫌弃，“我只是在为这个国家即将要迎来一位愚蠢的国王而感到担忧。” “王权争夺战的失败者也好意思这么说？” “我说过了，我没想过当王，哥哥，我们兄妹之间没有谎言，如果我想瞒你某件事情，从来都是选择搪塞过去而不是和你说谎。” “这就是你发动暴乱的原因？” “陛下，这不是暴乱，是一场革命，目的在于推翻贵族统治建立新政府的革命，但因为时代局限所以失败了。” “不需要王，也不需要贵族的政府？”尤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全身发抖，“你在做什么美梦，难道想让那群愚蠢的百姓来统治我们吗？” “是啊，即使自己爱上了伊诺克这样的平民，即使已经见证了平民的力量，你还是打心底里瞧不起他们。”尤里叹了口气，“哥哥，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这是场必败的战争，还依旧要发动革命吗？” “哦？我以为你是想借我和尤西之间的战争削弱双方实力再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可惜即使是这样你的人依旧斗不过我的。” “不，我只是想逼你除掉尤西和霍普这两个人渣罢了。”尤里摇摇头，“至于我为什么发动战争，只是单纯地想让你看看属于人民的力量罢了。” “哥哥，你十四岁就从父亲手里接过了部分兵权，你四处征战，平息边境争纷和叛乱，但在帝国发生饥荒时，当大臣上书人民已经吃不起黑面包时，你竟然问他们为什么不吃蛋糕。” “哥哥，一直以来，你离民众实在太远太远了。” “所以你把伊诺克骗来，就是为了让我充分了解普通民众的生活？” “伊诺克是我的一个保险，如果我革命失败，我希望新的王会是一位能了解民众，体察民情的王，所以我根据你的喜好挑选了伊诺克这样的一名双性、有悲惨身世、身体好一时半会虐不死，心理素质强不容易被摧毁……” “你直说我是个抖s变态好了。”尤金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 “事实证明你就是。”尤里毫不留情地说道，“而且你爱上了他，不然你不会让他独自逃跑，他也爱上了你，不然他不会舍命替你去杀霍普公爵。” 她猛地拉开衣襟，露出绑在里面的火药，“做选择吧哥哥，赦免城内的百姓，或者我们俩在这里一起死，对了，如果我在天亮之前不能回去，你的小情人也会被割下脑袋。” “你不会这么做的，尤里。” “如果没有走上绝路的话。”她补充道，“放心吧，厂里的人根本不理解我的理念，他们只是怀着一颗质朴的心希望我当王，只要我死了，他们也就没有再发动暴乱的理由了。” “我接受你的投降。”尤金到底还是退了一步，“但你们必须主动清除路障，打开大门让我们进来，我会赦免你们，还有给中毒者解药。” “你可真仁慈，尊敬的国王陛下。”尤里笑了，“哥，以后好好对伊诺克，把他当作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来看，把他当作和你一样平等的人。” 第一缕霞光冲破黑暗时，工厂的门开了，高强上竖起了白旗，憔悴的人们互相搀扶着，一个接一个向外走去。 尤里坐在高墙上，像第一天坐在这里时那样晃荡着双腿，伊诺克站在她的身边，凝视着下面的人群。 “伊诺克。”她突然开了口，“说实话，我是对不起你的，是我把你骗到我哥的身边，以爱之名，却对你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 “已经不重要了。”伊诺克摇摇头，“我本就是深陷黑暗的杀手，反倒是陛下给了我从未奢求过的爱。” “啊，这么说可真令人感到难受。”尤里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就算你是个杀手，国王能对你做的只有将你处死，没有强暴你的权力，没有人有这个权力。” “往后如果你决定离开，我相信尤金是不会阻止你的，但如果你留下，我希望你能引导他，让他睁开眼看看属于底层民众的世界，帮助他当一个好王。” “那殿下您……” “我啊，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她回过头笑了，金色的阳光反射在同样金色的头发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亮。 “伊诺克，愿你这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她纵身跃下高墙，伊诺克伸手想去拉她，却只扯下衣服的一角。 她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飞鸟一样重重砸在地上，骨头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