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是连越。

    时隔一个多月后，岑凌再次见到了连越。直升机内，他被对方紧紧抱在怀中，连越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有水痕滑进衣领中，高大的男人搂着失而复得的恋人湿了眼眶。

    “对不起，岑凌，我来晚了，对不起。”

    连越一直在嘶哑着嗓音道歉，“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没保护好你，我该死……”

    违抗命令擅自挪用军队造成的后果是他被关了四十多天才放出来，他有过但也有功。帝国军区前总司令和研究院的秘密协议被揭露出来，一段长达五十多年的试验谋划简直是骇人听闻。

    当年老教授，也就是岑凌的养父最先查探出了已灭绝千年的蚁族源头，他在南部热带雨林入口附近的地下发现了几枚琥珀，里面竟还保存着完整无损的幼蚁以及虫卵。当即他便将其带回研究，历经了上千年，生命迹象居然还在。

    如果将基因移入人类体内，那么人类生命是不是也能存活上千年呢……为了让实验更顺利地进行下去，他找到了一位刚败战而归的军部领导，与之达成了一个协议，用一批人来研究出长生不死、绝对强大的生化军队。

    而星际以及各国法律中有明确规定，不允许用人体来制造生化武器，否则整个世界将会彻底乱套、不复存在。但这场实验终究还是秘密进行了下去，将抽取到的白蚁基因注入到人体内，人为辅助受孕，直至生产出足够强大的人虫共生体。

    接连数万次失败之后，终于有一位实验品成受孕并成功产卵，而那人，正是连越的母亲的林婉，也是在岑凌之前唯一一个能与白蚁基因完美融合的人。那时她刚休完产假，就亲自投入到了这场实验之中，以自己的身体来进行研究。

    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可没想到居然成功了。然而虫卵并没有孵化出来，老教授猜测可能是地方不对，应该到雨林中去试试。来回折腾了几次后虫卵还是无法孵化，林婉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老教授坚持是时间和地点问题，他们产生了分歧。

    几天后连家老爷子突然病重，去接人到首都医院的途中飞机不幸坠落，林婉失踪、机上其他人也都受了重伤，对飞机坠落后发生的事没有任何记忆，自此之后林婉再未出现。

    人造实验品重回大自然后，虫卵渐渐孵化出来，体型长得比成年男性还要大。它们将林婉困在了洞穴中，刚开始时族群体系还不是很成熟，半年之后，研究院这边和林婉也断了联系，她最终受不住折磨而自杀了。

    而第二位成功的实验品，就是岑凌。

    他是老教授从一众特供的幼童中特意挑选出来的，双性之体更易改造受孕。从小他便被注入白蚁基因进行实验，借着养父名义，各种调养进行得更方便。为了掩人耳目，他还同时收养了另一小孩斯里。

    等检查报告显示出岑凌的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后，他便刻意放出消息明里暗里指引着对方去了白蚁的巢穴。结果可想而知，很成功，老教授也不急，耐心等待每次受孕和生产几乎都无差错之后才准备将人再弄回来。

    可没想到一场意外的地震打破了计划，岑凌被提前救了出来，这场持续了近六十年的可怕实验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你的意思是……”

    听完连越的描述，岑凌久久处于震惊中不能缓过神来，怔愣道，“我的人生都是他们早就规划好了的？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

    连越心痛地安慰道，“一切都结束了，岑凌，以后我会永远在你身边。至于那些虫子，我们已经找到了清除它们的方法，我保证很快它们就将全部消失。”

    清除……全部消失吗？

    岑凌觉得自己应该是要高兴的，因为如果那些虫子真的全部消失了的话，他就再也不用在阴暗中受折磨了。可听连越说了之后，他心里竟半点欢悦也无，更多的居然是不舍。

    双手下意识捂住微隆的小腹，岑凌第一反应竟是要保护好它们不被别人发现。

    哪怕……哪怕是连越也不行。

    这是他的卵，是他的孩子，作为妈妈，他理应要保护好它们的。可那些虫子怎么办呢？真的要全部消失了吗？

    岑凌越想越觉得心里抽疼，他居然在舍不得虫子消失，他居然会舍不得……这怎么可能啊？它们将他在洞里困了十年，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让它们全部消失，可事情真的要发生时，他居然狠不下心了。

    受孕、怀胎、生产……它们叫他妈妈，那都是他的孩子啊。

    “……岑凌？岑凌！”

    怀里的人仍旧怔怔的没什么反应，眼泪却不知不觉间流了满面。连越正准备再抱着人哄一会儿，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探测好地形准备投射特殊火药弹的手下军官。

    他进来向连越简单汇报了下准备情况，然后静静站在一旁等候上级指示。连越仔细翻看过后点头表示同意，而就在下属转身离开的刹那，沉默了许久的岑凌忽然喊了句，“不要！”

    连越以为是岑凌刚被救出来，心中恐惧还未消散。他示意下属先离开，没成想怀里的人骤然使力挣脱了出来，踉跄着冲到门边挡住了对方的去路，颤声道，“不！不要！先不要去！”

    岑凌顺着门板滑落在地。许是肚子里的虫卵感知到了危险，弄得小腹隐隐作痛。他抱着头，痛苦地重复着说，“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我想想……”

    别人可能体会不到他成了长时间母体后与虫子产生的情感，直白点说就是作为一个母亲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哪怕体征变异的它们本不该存在。

    “岑凌，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了。现在，只需要几分钟，它们就彻底消失了。再犹豫，恐怕就要错过了。它们还会再找上你的，岑凌，难道你还想回去吗？”

    连越边说边站起身，眼底浮现出浓重的占有欲，他单膝半跪在岑凌面前，探头吻向对方的发顶，低声问，“难道你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和我在一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