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我永远都不会

    40

    搬家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余苏杭几乎一夜未眠。

    不得不说的是，在某些方面，谢淮总是有着出人意料的原则和坚持。

    出于尊重，他同意了余苏杭多住一晚的请求，一个人回了家，并且先一步阻止了余苏杭的挽留。

    “站在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立场上，你还没有正式接受我的告白。我从不跟朋友同床共枕。”谢淮抬眸望着他，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余苏杭正欲反驳：“可是……”

    谢淮打断他说：“如果你说的是另一种身份……”他顿了一顿，语气平淡，“很遗憾，杭哥。现在的你还没资格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说是遗憾，话里却没有丝毫的惋惜意味。

    “……”余苏杭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皱着眉跟他对视一秒，复又低下头去，几不可闻地嘀咕道：“昨天晚上不就……”

    “昨天是例外，不会再有下次。”谢淮语气转换得飞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是说你想试试别的？”

    余苏杭心里突突了一下，对危险的警觉和对River的了解程度让他立刻摇头，“对不起，是我多话了。”

    谢淮侧头看了看他，忽然沉默了。

    阳台上没开灯，月亮被厚厚的云层吞没，一眼望过去，前面的几栋楼都是漆黑的，谢淮站在窗户边上，呼吸间一团团白气清晰可见。

    其实他上次说的也不算骗人，余苏杭家真的很冷。

    冷到他忍不住想伸手抱住身边的人。

    既然没打算留宿，九点钟不到谢淮就回去了，走之前跟余苏杭约了时间：“八点，我来接你，提前收拾好，到了给你打电话。”

    余苏杭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将他送出门，简单归纳了一下行李，然后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宿，像极了路边卖的煎饼果子。

    第二天见面时，谢淮问他是不是没睡好，余苏杭矢口否认：“没有。”

    谢淮没拆穿他，发动汽车前递给余苏杭一个保温杯，“空腹容易晕车。先喝点，回去给你做饭。”

    拧开杯盖，豆浆的醇香气息飘了出来，估计是起床后现打的，丝丝缕缕的雾气升腾其上。

    余苏杭心里一热，纠结了大半夜的问题随之被忘在了脑后，抱着杯子问：“您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谢淮好笑地反问他：“你有哪个周末早上吃过饭？”

    周末不上班的时候，余苏杭基本上是不会吃早饭的，先前谢淮来他家蹭了几次沙发，为表诚意早早地爬起来做饭，这才知道他这个习惯。

    余苏杭心虚地把眼睛移向了窗外，装作没听见。

    ——当时的谢淮没立场要求他做什么，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从余苏杭住的地方到谢淮家几乎要跨越半个城市，到家时天光早已大亮，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暗香扑鼻。

    谢淮并没有上楼，只是重复了一遍侧卧在楼梯右手边，接着就去做饭了。

    余苏杭一手一个把箱子提上楼，推开门才发现，说是侧卧，其实大小和主卧差不了多少。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米色的壁布和纯白的窗帘营造了一种格外温暖的感觉。

    衣柜大的吓人，余苏杭那点衣服仅仅占了一丁点空间，剩下的一大片空空荡荡，对比鲜明。

    他正弯着腰叠衣服，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一回头，谢淮正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杭哥，聊聊吗？”

    卷曲的叶片在沸水中缓缓舒展，浓郁的茶香萦绕在鼻尖，余苏杭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难得有点局促不安。

    “来，尝尝，前几天刚从我哥那拿来的，他宝贝得很呢。”谢淮往前推了推茶杯，余苏杭也顾不得烫了，端起来抿了一口，接着放回去，“您想跟我说什……”

    “其实我不太喜欢绿茶，我更喜欢普洱。”谢淮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绿茶喝下去开头总是苦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这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余苏杭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附和般地“嗯”了一声。

    “我以前没谈过恋爱。”谢淮突然说，“sub倒是收过，但是从没遇见过能让我喜欢的。”

    余苏杭的睫毛颤了两下，屏住呼吸等着他说下去。

    谢淮强势而不容拒绝地盯着他，“你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余苏杭怔住了。

    谢淮：“瞒了你这么久，我欠你一个道歉。但不管以前的River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那都不是谢淮的本意。”

    他似乎也有点把自己绕晕了，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又说：“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在玩弄你的感情，我……”

    “我明白。”余苏杭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指，“您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先生。”

    谢淮安静了几秒，忽然问：“你是我的小狗吗？”

    他问得那样认真，目光却很笃定，像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还是忍不住确认主权。

    余苏杭没有回答。

    他从沙发上起身，端端正正地朝着谢淮跪了下去。

    耳根在发烫，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血肉，余苏杭却不肯移开眼睛，仰着头，以同样笃定的语气虔诚地回应他：“是，先生。我是您的。”

    谢淮像是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后颈，低声道：“我说过，我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给你留下的记忆里有任何的不开心。”

    他低下头去，跟人碰了碰鼻尖，“你是我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让你难过。”

    呼吸近得像要融为一体，余苏杭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睛，问道：“那您呢？”

    谢淮：“我不会。”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