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家暴男的过去与迷茫的未来

    转眼就过去十多天了，人类租客徐晓生感慨在章氏公寓里生活的日子还真是过得快如流水。

    “说起来，论文写着也顺畅了许多……”徐晓生自言自语着，走出房间，打算给自己泡一杯咖啡。他的手机在他踏出房门的时候响起，他急忙回去接电话。

    “诶？约我出去吗？”徐晓生受宠若惊。

    打来电话的，是租客之一丘志运的前女友梅琳琳，徐晓生之前开摩托送她回家，一路劝说给了这深陷迷途的姑娘一丝分手的勇气，两人也因此相识并慢慢成为朋友。

    “倒是没什么事啦……我一个阿宅……嗯，那我收拾一下去接你……嗯？诶？！等一下！你说过来？？？不是、不、没……！等等、琳琳！琳……”原本还挠着头悠闲地说想去接梅琳琳的徐晓生一听梅琳琳打算过来公寓这边而急得团团转，他抓起手机直奔二楼，挥舞着手臂对房东章世余说：“不好啦！梅琳琳要过来了！”

    章世余一听，二话不说弹簧似的从沙发上起身往楼下奔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克莱特问：“怎么了？她过来把你们急成这样？”

    章世余下楼后直接召唤出数十根触手，将不能见人的东西全部换掉，尤其公寓招牌必须翻过去，什么性爱体验根本就不能给正经人看的嘛！

    丘志运刚好带着变成狼犬的朱元津散步回来，见章世余忙上忙下收拾东西，还没开口问，就被触手卷起直接丢到地下室去！

    朱元津换上衣服，变回人形希望搭把手，被章世余的触手拉着摁在花坛边坐下，只能愣愣地看着章世余自顾自忙碌。

    不过二十分钟，梅琳琳就开着自己的小轿车过来了。

    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姑娘学业有成不说，人长得还漂亮，是个留过学的海归，多才多艺性格也温柔仔细。

    “琳琳！”徐晓生笑着从公寓楼里迎出来，不好意思地说：“来就来呗……还带东西……多不好意思啊！”

    梅琳琳笑道：“你算是我半个救命恩人了，一点小礼物而已，是我和我妈妈一起包的饺子，这里有五斤左右，应该够房东大哥和你吃几顿了。”

    章世余走到徐晓生身后，接过饺子向梅琳琳道谢，顺便问起这姑娘的近况，听她说一切平安之后也跟着松口气。

    虽然她没提丘志运，但众人心里明白，梅琳琳想跟丘志运好好说说话。这是个内心坚韧的姑娘，章世余相信她能处理好跟前男友之间的关系。

    徐晓生却不想让梅琳琳进楼，毕竟里边不正经的玩意儿太多了，他故意遮住梅琳琳的视线问她去哪儿玩。

    “附近的植物园，我经常去那边喝茶听戏。”梅琳琳微笑着说。

    “那我们走吧！”徐晓生也没客气，迫不及待地坐上副驾驶。

    章世余目送车子离开，才将丘志运从地下室放出来。

    丘志运听到了梅琳琳的声音，他站在公寓的大门前抬头张望，章世余也没叫他，转身进楼，将试图把招牌翻回来的克莱特用触手拽下，拖进楼里。

    徐晓生随手挑起个橘子，剥皮时不经意间瞥见梅琳琳的侧脸，他悠悠地说：“有话就说吧，你男友最近挺老实的。其实，抛开对女人的憎恨，他人倒不怎么坏。”

    梅琳琳抿抿嘴唇，又听徐晓生说：“别想了，既然分了就完全分开吧，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梅琳琳暗暗叹了口气，对徐晓生说：“其实……我觉得有些事不能跟你说，但是……可以通过你帮忙解决……”

    徐晓生把橘子肉丢进嘴里好奇地问：“是跟你前男友那些狐朋狗友有关吗？”

    梅琳琳点头回道：“嗯，昨天有几个女人过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志运在哪，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那几人挺震惊的，连说不可能，我没多理她们，就把门关了。今天早上接到几个电话，我没接听，我心想她们可能不会放过我，就自己开车出来了……可是我又无处可去……其实，我是想到公寓这边稍微休息几天的，行李都带了。”

    徐晓生无奈地说：“跟你说实话，我们公寓里来了几个非人类，有个特别骚气的大叔，我怕你会被吓到。”

    梅琳琳不以为意地笑道：“男人嘛，我又不是没见过。外国还有裸体游行呢，天体营你知道吧？我还去过。”

    徐晓生没想到梅琳琳竟然如此开放！

    正说着，两人听到一阵电话铃声，在梅琳琳的示意下徐晓生拿起她的手机接听电话。

    “喂？你好？嗯？不，我不是她男朋友，只是男gay蜜。找她？她不方便，有事跟我说……哦，丘志运先生啊，知道，我知道他在哪，不过我不告诉你们，他想脱离他的狐朋狗友怎么了？不，没什么好说的，别打电话来了，正经人谁出去玩奶油枪啊？”徐晓生话罢直接挂断，还把对方电话号码拉黑。

    梅琳琳松口气，将车停在植物园门口。

    徐晓生笑问：“你还有心情玩吗？要不直接回去找房东先生说话呗？志运现在在公寓里呢。”

    梅琳琳沉默片刻，摇头苦笑：“来都来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梅琳琳问徐晓生想听什么，徐晓生想了想，说想听她跟丘志运相识和恋爱的过程。

    这是非常巧合的相遇，两年前梅琳琳在国外趁着工作空闲报了个志愿者协助队伍，恰好，随团旅行的丘志运遇到一只受伤的流浪猫，将之送往收容所时闲着无聊同梅琳琳攀谈几句。异国他乡遇到同胞肯定会产生亲近感，更别提丘志运仪表堂堂，笑起来阳光帅气，他抱猫的姿势非常标准，大块头怀里蜷缩着受伤的小动物，这种反差萌让梅琳琳心动不已。虽说是丘志运主动搭讪，但梅琳琳承认绝对是她先动了心，一谈之下发现还是老乡，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便缩短了。梅琳琳透露自己会回家乡找工作，丘志运一句“我会等你回来”，让缺乏恋爱经验的梅琳琳心如鹿撞。

    梅琳琳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一开始丘志运确实表现不错——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平时还会抽空健身，或者到收容所做一下义工，是当地动物保护协会的正式会员，烟酒偶尔沾点，不赌博，性格内敛。

    梅琳琳一度以为自己会和丘志运结婚，她试探性地问过几次，丘志运给出的回答是，当两人的储蓄达到一定量时，他会考虑结婚这种事。当时两人只有二十五岁上下，梅琳琳觉得考虑婚姻确实有点早，不妨交往两年看看。

    经过梅琳琳的观察，她发现丘志运有一个养父，丘志运虽然没和养父一起住，但会时常带着东西回去照顾养父，令梅琳琳感觉奇怪的是丘志运从未提及自己的家人，她猜测丘志运对自己的身世十分自卑，这是被弃养的孩子都有的心理创伤。

    丘志运也不说自己的人际往来，直到半年前，两人逛街时偶遇自称是丘志运朋友以及前女友的人，丘志运和他们聊了几句之后性格开始转变，他会带梅琳琳出去跟朋友一起喝酒聊天，说的话也越来越过分，甚至当着梅琳琳的面羞辱她！梅琳琳表示过愤怒，丘志运一开始还会安慰说这是男人好面子的场面话，让梅琳琳不要当真，两次之后便也不再安慰，梅琳琳拒绝出席丘志运和他朋友们的聚会，被丘志运以“给我个面子”为由强行带着去。

    梅琳琳很清楚，是丘志运的人际交往害了丘志运，她问起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人，丘志运搪塞说是以前认识的同学，梅琳琳反驳说丘志运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认识那种下等人，丘志运闻言一愣，回过神来后当即给了梅琳琳一巴掌，怒吼着要她尊重自己的朋友们。

    从那之后，丘志运开始找各种借口殴打欺辱梅琳琳，梅琳琳也一日日地越来越抑郁，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丘志运分手，或者想办法让丘志运离开那些对他而言只是祸害的“朋友”。

    作为一个原本积极向上的人，梅琳琳想不通那样一群只会喝酒侃大山整天游手好闲的人凭何能够得到丘志运的重视？丘志运到底从那些垃圾人身上获得什么样的满足感？只是因为面子得到满足么？

    徐晓生叹了口气，跟她坦白说：“志运哥小时候就被父母抛弃，是一个收废品的男人捡到他并将他养大成人，他从小饱受他人白眼，好在是奋发图强挨到了大学毕业。初中时他为了不受人欺负，和学校附近的混混打交道，替他们鞍前马后地跑，拿零花钱上供换取自己的平安。后来他长大成人，在外地读完大学回来，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本想脱离那群混混的掌控，却发现那群混混盯上了自己，无奈，他只能用一部分工资养起那些说起来甚至对他‘照顾有加’的社会闲散人员。嘴上称兄道弟，其实心里对他们只有鄙夷。然而混得深了，他的心也渐渐麻木，‘兄弟们’的吹捧让他迷失了自我，只要花一点小钱就能获得更下层人类的拥护，他从中享受到之前不敢想的快乐。这也算是一种自甘堕落吧，他的心灵在这种付出与收获中日渐被污染，当你反对他的人际交往时，他才如此对你动粗。你给不了他那样的地位享受，但他又不想放你离开，于是用殴打的手段强制你留下，从你恐惧的眼神中，他得到了满足，因为他认为这样才能完全征服你。”

    梅琳琳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他还能从泥淖中脱身么？”

    徐晓生说：“他可以离开这座城市，抛弃一切重新开始。但那群混混不会放过一条大鱼，按照志运哥的说法，他一个月六千多保底工资加上提成和兼职得有万多元，拿来请客吃饭可能要花掉千多两千块，这对没工作的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梅琳琳表示丘志运日常生活很省，是个工作狂，还在网上炒股挣钱，可以说只要是正当途径的收入他都会拼命去挣，没想到其中竟有这样一部分支出，实在是浪费。

    徐晓生冷笑一声，对梅琳琳说：“他被混混纠缠也是活该，自甘堕落就得尝尝堕落的代价，他在他混的圈子里花钱玩女人哄骗她们怀孕又打胎，都算是垃圾人之间的游戏娱乐，你也别想救他，能不能逃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不能逃就在那个圈子里混到死，少他妈出来祸害平常家的姑娘也挺好。”

    梅琳琳并不认同，还未反驳，又听徐晓生叹道：“他对你倒是真心的，所以他那个肮脏圈子里的人会把你当成他的把柄。这还是让几个女的上门找你，要是让几个男的去，你身边又没人保护，天晓得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事。”

    这也是梅琳琳最头疼的问题。徐晓生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觉得现在的志运哥会帮你解决这事的，放心吧。”

    徐晓生没说错，丘志运跪在章世余面前，向他磕头求助：“我空有一身力气也双拳难敌四手，世余哥，求您了……我不想因为琳琳做过我的女友，就被卷入人渣的圈子里……”

    章世余都明白，丘志运一开始带着梅琳琳躲着他那些狐朋狗友，后来甚至在别人面前羞辱梅琳琳，其实都是为了让那些人渣以为梅琳琳只是丘志运的玩具，因此不把她当回事，也能少些去骚扰她的生活。

    但丘志运的初心是好的，为何……最后会变成一个残忍的家暴渣男呢？